《造梦日记》石袋咖啡

5、2071年12月16日

　　距离上一次写日记已经有几个月了。

　　……我们的实验应该……还算顺利。

　　我不知道该从什么时间记起。

　　……那就从第一个案例出问题开始吧。

　　十个被试者都进行了生命数字的转换，陈阳后来也做了几次。

　　但黑箱问题依然没有被攻破。

　　猴子不愿意配合我们，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这个研究只能在猴子清醒的时候做。为了让猴子适应，我们起先给实验猴打了麻醉剂，然后捆住它的手脚防止逃跑，最后把所有的仪器设备连接好。

　　麻醉剂药效过后，小部分猴子开始了无休止的挣扎，大部分猴子成功进入下一步，然而我们能观察到的，始终是些杂乱的颜色拼接。

　　难道猴子连回忆都不会吗？平时我们为了亲和它们，会给它们玩具，食物的色彩也很丰富。

　　那为什么它们的想象没有色彩？

　　为此我们给猴子专门做了一套AI系统，以往为了更贴近人类，AI的思想都与人类脱不开关系。

　　这种AI我们取了新名字，叫Mr.Monkey，简称Mr.M，猴先生，或者猴老师。

　　猴老师通过观察实验猴和野生猴群的行为进行模仿和系统运算，虽然做不到百分百确定单个猴子的行为，但像AI预测人类命运一样，总有个大概趋向。

　　这个过程我们用了五个多月，才勉强训练出一个稍微靠谱点的猴老师。

　　然后我们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实验。

　　结果很……失败。

　　从一开始，AI如何能像人一样推理的问题我们就没搞懂过。

　　而人本身，为什么具有意识，为什么能推理思考，也没有答案。

　　种种黑箱的影响下，我们连失败在哪里都找不到。没有成功的希望。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加悲观的想法，也许一切都是个骗局呢？

　　其实陈阳根本没有看到他想象的东西？

　　其实所谓的神经信号根本就是扑风捉影？

　　其实AI只是从强大的数据库里找到的答案？

　　其实，人没有任何思想？

　　抱歉，我情绪激动了。

　　压抑了太久，我实在需要一个人听听我的牢骚。

　　曾照梧在他的办公室一待就是一个月。

　　唯一的助理亢航，跟我一样忙得团团转。

　　我不想把这些消极情绪带给他。

　　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我记得之前也卡过瓶颈，断断续续卡了将近五年都没事，怎么这次这么难熬呢？

　　难道是明明眼看胜利在即，却永远无法实现的失落吗？

　　我……

　　小张，给林远发消息，说有事要见一面。

　　……

　　好了，今晚再录一点。

　　果然下午跟林远聚了几小时，心情就要好不少。

　　林远飙着飞车带我把地球逛了半圈。好吧，有夸大成分。

　　但我们确实在飞车上足足飙够了两小时。

　　全程手动，没有让人工智能接手。

　　期间除了不能动的建筑物外，其他的障碍都不需要任何闪避。

　　毕竟飞天上的除了飞车飞机也没什么了，而这些东西都由顶级人工智能规划路线。

　　像我们这种飙车的，别的车离我们方圆几百米就开始向车内人员发预警，并且自动计算躲避范围。

　　我在副驾驶座上往车下不断移动的城市看。

　　林远把车窗全部关闭，即便如此，飞车撕裂空气的声音依旧很大。

　　我倒还挺喜欢这种氛围。

　　林远从见面就一句话没说。

　　我也没有。

　　研究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我想了很多。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些困难，只是有的小，有的大。

　　有的可能究其毕生也无法解决。

　　但是人才多小一个啊，连棵树都可以比人高那么多。

　　然而树只能在原地生长，它甚至不知道它长在地球的什么位置。

　　人这么小，足迹已经踏到火星上了。

　　这个过程，不是由单单一个人实现的。人类的文明由所有人共同缔造。

　　所以其实我不必那么在意生命数字的成功与否。

　　因为小张说那是必然的。

　　只是那个必然的实现者，不是我而已。

　　那我要抓紧时间去研究了，就算那个实现的人不是我，当他或者是她，站在我和前人的肩膀上往未来眺望的时候，会像牛顿一样说，“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的肩膀！

　　我也可以成为巨人！

　　林远绕了一圈，在华膳堂的门前停下了。

　　他说带我吃晚饭。

　　我说，他都没预订席位，直接就来吃得了吗。

　　结果！你猜他说了什么！

　　没错！

　　他说这是他家的！

　　他爸妈开的！

　　早知道这样……就求他父母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价格打二折好了！

　　于是就吃了一顿免费的晚餐。

　　爽。

　　我往研究所的大群里发了一个红包。

　　没炸出几个人，大家都在为遇到的瓶颈忧虑。

　　亢航倒是领得很快，他年纪轻，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私信问我，我们遇到的问题是不是很大，每个人都不开心。

　　我告诉他这是常有的事，不必担心。

　　林远过来看了眼屏幕，又走远了。

　　然后他坐到皮椅上，用……我不能描述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这应该是林远用他的方式对我表示肯定——现在也这么觉得。

　　然后继续回复亢航：“没有所谓的瓶颈，只是提升自我的机遇到了。”

　　我觉得说出这话的我简直酷到爆炸！

　　这时林远突然问我要过年了，去不去火星玩。

　　火星开发基地将在明年二月建成，取名熔焰城，外国名没注意，估计又是用的哪个神话人物的名字，过完年就可以去。

　　其实火星早就可以去了，只是条件还不好，上面只有些工作人员和机器人。直到今年年底才放出消息说，基地的开发时间比预期提前了几个月，明年过完年就可以第一批去体验。

　　对此我的答案是：完全、绝对、肯定！非去不可！

　　更晚一点的时候，曾照梧突然联系了我。

　　他说，他不吃不喝一整天，最后得出了一个违背道德，但是有机会让实验立刻有进展的决定。

　　他过了很久才发出了以下一段话：

　　跳过实验猴活体实验，直接对人使用设备。

　　他说，决定权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