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窗口》楼雪尽

13、13一周

　　得知丁砚要走，齐夏然当即便没了打游戏的心思，他无知觉地刷着手机视频，耳边是丁砚敲击键盘和开会沉稳的话语声。

　　两人结束了任何话题，齐夏然没打扰丁砚，冷光凝在丁砚的眼镜上，照亮他冷冽面庞。

　　吃饭时齐夏然还想跟丁砚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难受，遂什么也没说。主动洗过碗后他进了房间，空调外机的呜呜声此刻都变得明显至极。

　　可他却又在这时很清晰地听见了丁砚启动车的声音，朝窗外一看，黑沉的夜幕里，丁砚开着车，远光灯照亮前方的路，丁砚离开了。

　　不过丁砚离开时似有所感地朝齐夏然的窗口回望，齐夏然很快就缩回了头，在丁砚眼里，那窗口黑黢黢的，只有空调外机在运作。

　　齐夏然在黑黝的房间里玩手机，可惜手指在诸多软件里点来点去，心不在焉的他无意之间点中了很久没有上线的游戏。

　　经过这么多年，手机更新迭代好多个，可齐夏然拿到手机的第一刻依然是下载这款游戏。他跟丁砚高中时期经常因为这个游戏熬夜，丁砚从来不说一句不玩，他想来丁砚肯定也是一个网瘾少年。

　　游戏停在更新页面停了很久，直到手机发烫齐夏然才顺利登入游戏。

　　许久没有玩过这款游戏的他先是玩了两三把，手感居然还在，看着好友列表，昔日高中同学的头像基本都暗下去了，唯有……丁砚，他的页面显示他上一次登录游戏是在一周前。

　　“真长情啊丁砚。”

　　大多数人玩游戏都是喜新厌旧的，有些游戏玩着玩着就忘了，可能某一天想起来还会玩几局，但终归不是热爱，情感消退很快的。

　　齐夏然的手指悬在丁砚发灰的头像上，丁砚连头像都没有换过，甚至那个齐夏然为了恶搞他的昵称也没换过。

　　他点进丁砚的聊天页面。

　　就见空白的页面里出现一条消息。

　　【八面刺】向【爱吃草莓挞】投掷了一枚炸弹。

　　向丁砚投掷了一枚炸弹后，齐夏然心情大好便开始大杀四方。

　　他操纵着最擅长的人物在游戏里横着走，一直到手机电量告急，仅仅拿充电器的功夫他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没有任何挑战……

　　这个游戏早在他高中时期就玩腻了，如果不是丁砚爱玩，他早就不玩了。

　　而就在准备退出游戏之际，他收到了来自【HOT】的游戏邀请。

　　HOT？

　　是周炎……

　　齐夏然只思索了一秒就同意了，组队后周炎甚至开了队内的语音聊天。

　　对面一阵刺啦的电流声，还有一些衣物摩擦的悉索声，大概是周炎正在戴耳机。

　　齐夏然开的外放，周炎清朗的声音在手机的传导下有些低沉，他道：

　　“听得见吗？”

　　齐夏然清了清嗓子回：“听得到。”

　　周炎喝了一口冰可乐，冰块碰撞声清晰可闻。

　　“真没想到你也玩这个游戏，我还以为就丁砚玩呢。”

　　齐夏然在选角色的空当回复他：“我也是刚才才重新玩的。”

　　周炎也选了他最趁手的人物，“我玩这个好久了，从高中就开始玩，这个游戏冷门一开始没人陪我玩，结果上大学了发现丁砚也玩。”

　　两方都选定以后，手机界面进入了PV状态。

　　这游戏一开始确实冷门，但是就在齐夏然大二的时候，游戏因为新角色火出圈了才吸引了一部分玩家，后来留住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从周炎的操作里看他确实挺厉害的，齐夏然心里默默把他的排名升到了丁砚之后。

　　丁砚玩游戏厉害是两人公认的，但是从周炎口中得知丁砚已经很久没玩了，他有时只是上游戏签到然后又退出。

　　一局结束，两人相谈甚欢又开了第二局。

　　齐夏然心里一动问：“山区不是信号挺差的吗？你网速怎么这么快？”

　　周炎咂舌，“无妄之灾，前天腿摔了现在在家躺尸。”

　　齐夏然骤然想起曾经他在伦敦时走路不看路把腿崴了，一直拖了好久才好，那时出行都不便，无聊透顶了。

　　“很无聊吗？”

　　“当然无聊了！”

　　周炎跟他都是爱跑爱跳的性格，现在家里蹲能长蘑菇。

　　“等腿养好就行了。”

　　两人边说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就在这句话之后，周炎正要答些什么，他那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

　　很陌生的声音传来，“在跟谁打电话？”

　　周炎的语气突然变得吊儿郎当，“跟朋友打游戏呢。”

　　那头冰块碰撞声又响起，男人又说：“碳酸饮料最好少喝些。”

　　周炎眉毛皱得很紧，很不耐烦道：“你管我。”他挪了挪身子，给男人让出一个位置，男人顺势坐到他旁边，又说：“你的会开完了？”

　　“开完了。”

　　“开完了就带我回去，律所里好闷，我要回家。”

　　“……好。”

　　周炎和男人的谈话就此终结，他和齐夏然的游戏也走向又一次的胜利，这回他也没说再开一局，而是朝齐夏然说了声他要回家，回家之后跟他继续玩。

　　齐夏然只得说好，那头通话终了，齐夏然也顺理成章退出了游戏，百无聊赖又开始在诸多软件徜徉。

　　周炎借着许烨的力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许烨给他递拐棍，他没好气地接过来，催促许烨快走。

　　走前他瞥了眼会议室，先前许烨几个人在开会，现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丁砚。

　　周炎开口，“丁砚还不回去啊？”

　　丁砚揉着太阳穴抬头，听着周炎的话，他看了看时钟才惊觉已经很晚了，立刻起身收拾东西。

　　“回，马上就回。”

　　他吃完晚饭就马不停蹄赶到律所，开了个令人头疼不已的会，现在神经都在叫嚣难受。

　　周炎看他思索了一会儿，“都这么晚了，吃个夜宵去啊。”

　　他忽略掉许烨不赞同的目光，朝会议室缓慢走进，“我刚跟齐夏然打了好几把游戏，现在用脑过度正饿得慌。”

　　丁砚闻言手里动作一顿，“你们俩？”

　　“对啊，齐夏然操作蛮厉害的嘛，跟你有得一拼。”

　　听着赞美竹马的话，丁砚乐意至极收下，“当然，他一向很聪明。”

　　提着公文包走出来，他看周炎杵着拐棍关心道：“没什么大问题吧？”

　　周炎摇头顺便阴阳了一番许烨，“没什么问题，是某人非得弄这么夸张。”

　　许烨不理会他的话，只淡淡留下一句，“我去开车。”后潇洒离去。

　　他背影板正，是从不低头妥协的人。

　　周炎朝丁砚做鬼脸，丁砚无意掺和，放慢脚步跟着周炎一起龟速前进。

　　说是吃夜宵，实际上也不过是去夜市里打包些小吃，各回各家去。

　　周炎行动不便，指使许烨来的起劲，一身笔挺西装的人沾染了烟火气回到车里，周炎乐在其中。他朝丁砚挥手告别，两人驱车离去，丁砚也带着夜宵回到家。

　　租屋里是冷清的，于是丁砚买了很多暖色的灯安装在各个地方。

　　沙发边上就有一个落地灯，暖黄的光洒下来，他打开电视放着背景音。

　　又打开洒满调味料的夜宵，正欲开吃时他掏出手机拍照，将夜宵的照片发给了齐夏然。

　　这是他们时隔多年来，第一次微信联系，庆幸于冰释前嫌，他们才得以重新聊天。

　　齐夏然那头是秒回的。

　　【Qi：深夜放毒！（敲打/）】

　　丁砚将食物放进嘴里，单手打字。

　　【丁砚：我才忙完，是辛苦餐。】

　　【Qi：辛苦餐也是放毒！我也要吃！】

　　【丁砚：来，我买给你吃。】

　　对面静默了，就在丁砚第三次点亮屏幕时，齐夏然的语音电话打来了。

　　丁砚眉梢一挑，愉悦接起，“怎么还给我打电话过来？”

　　“……”

　　齐夏然的呼吸声很缓慢，丁砚静静听着。

　　“很累吗丁砚？”

　　齐夏然躺在床上，手里揪着空调被被角，虽然丁砚语气平常，但他依旧从他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丁砚的疲惫。

　　丁砚咬着木筷，电视背景音彻底消失了，“还行。”

　　其实他很累，开车近两个小时，开会又开了五个小时，现在时钟都走到了凌晨一点。

　　也就只有齐夏然这个夜猫子现在还没睡。

　　齐夏然翻了个身面对着窗台，盈盈月光照旧洒落，“……你，什么时候搬家啊？”

　　“把这个工作做完吧，还得挑家具呢。”

　　“我妈今天叫我跟你一起去呢，说让我积攒积攒经验，以后好省事。”

　　窗台的瓷砖冰凉，齐夏然的手指一直在上面抠来抠去。

　　丁砚那头不说话，呼吸轻缓。

　　“一周，一周我的部分就能忙完。”

　　得到回答，齐夏然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他笑了起来。

　　“那你回来吗？还是我来找你？”

　　“你来找我吧……”

　　两人隔着屏幕心照不宣笑了。

　　之后他们一直打电话到丁砚吃完夜宵，听着齐夏然困倦的声音，丁砚主动挂掉了电话道：“晚安。”

　　“晚安……”

　　时间已晚，夜色已深，丁砚关掉用来营造温馨假象的灯，难得心安，深深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