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在左，疯子在右》顾思莹

4、恶魔小孩（三）

　　两人日子最近过得悠闲自在，无非都是带带孩子，上上班，出门闲逛什么的。
　　这样的生活以至于让两人完全忘记了他们还有个同伴失联这件事。
　　但他们怎么想起来的，那都是因为卡德利纳好奇的问了一嘴，他们才突然警醒。
　　于是乎两人便快马加鞭的去搜集关于010的所有信息，最后得出，此人因寻衅滋事被扣留在狱中一年。
　　在地狱也能有个罪名，从这里就足以看出此人攻击力强悍。
　　不过所幸最终还是联系上了对方，正好是010出狱那天，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越狱。为了今日这个盛大的日子，他们甚至带着卡德利纳前去迎接他，甚至扬言为了庆祝他出狱，要去附近的酒吧庆祝庆祝吃顿大餐。
　　即使后面问谁付款都鸦雀无声。
　　010无法只好肉疼的自掏腰包，这也恰好落入了004和002两人的圈套。
　　004和002：计划通，白嫖了一顿饭。
　　往后便是三人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可以说是要多闹腾有多闹腾，在此期间甚至被游戏玩家打听到住处前来暗杀，再加上010越狱事件败露，三人可谓是被两面夹击。不过幸好三人身手矫健技艺不凡才没有悲剧发生，只是可怜了小卡德利纳年纪轻轻就要跟着他们过东躲西藏的生活。
　　好不容易三人搬到了一个新住处才得以喘口气，他们安抚着有些惊魂未定的卡德利纳，毕竟当时那把刀距离他一厘米都不到，差点就刺入人脑中给大伙表演个爆浆。
　　而后四人便不知道在这住了多久，东躲西藏的日子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宣告结束，卡德利纳也在这几年时间里茁壮成长。
　　他在三人的抚养间长大，同时也忘却了儿时被抛弃的经历，如今的他脱胎换骨，在黑暗中再次燃起熊熊烈焰，本只剩下枯骨的身躯，也渐渐长出温和的血肉。
　　不过那时的阴影卡德利纳始终无法忘怀，地狱时常下雨，这是家喻户晓的事。因年幼被欺凌的经历而惧怕雨水，只要听到雨滴落在地面的声响都会焦躁难安，于是每到下雨时他都会敲响004的房门，想要人温暖的怀抱来寻求一丝慰籍。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卡德利纳就不再是豆丁般大小，身高也快与004持平，本短小的尾巴也渐渐变得修长灵活，身后的翅膀也在逐渐变大成型。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随意在地狱，人界内活动，因为卡德利纳已经能够用魔法将自己身为恶魔的外在特征给隐藏，如若不细看很难发现他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而且孩子大了，领地意识增强，这也就导致了004不能再和小时候那样抱着卡德利纳睡觉了。
　　004对此表示理解，但深表遗憾。
　　三人将卡德利纳送去了最好的恶魔高校去就读，为此他们还搬了好几次家，找了许久才有个合适的住处。
　　不过幸好卡德利纳的学习天赋不错，在校内成绩名列前茅，除了有点急躁之外，基本毫无缺点。
　　今日，004还是同往常一样去校门口接送卡德利纳。
　　“哥！”
　　卡德利纳朝人挥挥手，004也做了回应。
　　他兴奋的与004讲述自己在校园的生活，因他成绩优异的原因，老师们都对他特别关照，同学们也待他不错，可以说近几个月来他的校园生活过的相当开心。
　　004听后对他笑笑，抬手去揉揉他的头。
　　“哥！别再摸我的头了！再摸我就长不高了！”
　　卡德利纳捂着自己的头略微不满的说着。
　　闻言，004的手停滞了一下，他无奈笑笑，将手收回去。
　　“好，以后不摸了。”
　　夜晚，北风萧条，被乌云覆盖的天空开始飘起小雨。
　　地狱时常下雨，这是家喻户晓的事。看似平常的事，却对某人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
　　“哥....”
　　“进来。”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门后显现的，是卡德利纳那张害怕而又小心翼翼的脸。
　　“今晚我可以和你睡吗？”
　　“没问题，上来吧。”
　　004拍拍床铺。
　　得到了许可的卡德利纳立马爬上床钻进被窝。
　　他的身体周遭都被004的气息所覆盖，这令他安心不少。
　　卡德利纳的恶魔尾巴缠绕在004手臂上，这是他缺少安全感的表现，004对此很清楚。
　　至于为什么不让004抱着他，是因为小孩长大了，脸皮薄，认为自己不再是个小孩，无需要哥哥的怀抱。
　　“004。”
　　待到卡德利纳睡着后，002悄咪咪的从隔壁房间溜出来叫他。
　　004蹑手蹑脚的下床，他生怕吵醒到在熟睡的卡德利纳。
　　两人来到阳台，沉默的看着雨势逐渐变大。
　　雨水敲打着窗户，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
　　002点了根烟。
　　“要来一根吗？”
　　“不了，我不抽烟。”
　　002笑笑。
　　“你可别告诉001哦，咱好不容易才抽一回呢，被他知道了肯定又得说我一顿。”
　　“知道了。”
　　.......
　　又是一阵沉默。
　　“下一年就是卡德利纳的成人礼了。”
　　“嗯。”
　　“你其实很舍不得他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是，这小孩有时还挺可爱的。”
　　“没有。”
　　“嗯？”
　　002意外的挑眉。
　　“我没有，很舍不得他。”
　　“真的？但我感觉你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
　　“感觉更温柔些？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002笑着吸一口烟，而后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阳台的玻璃被覆盖了一小块。
　　“你想好，该怎么跟他说了吗。”
　　“说什么？”
　　“我们在他成年就得离开的事。”
　　“.....没有。”
　　他自始至终都在逃避这个问题。
　　这些年来与卡德利纳的相处让他觉得舒适快乐，但注定的分离却让他觉得难受且极具不真实。
　　所以，004选择屏蔽这种感觉。
　　可注定的事情留下的遗憾，即使时间过得再久，也无法磨平。
　　不过事到如今，他依旧认为，自己不应该对任何一个副本游戏角色产生别样的情感。
　　游戏结束后，系统大概率会将副本游戏角色脑内关于自己的记忆全数清除，而他的未来，便会成为一个新的整体，继续他往后的人生。
　　过多的留念和情感，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002见他出神的模样无奈笑笑，他将烟头按在墙壁，把它掐灭。
　　“那我换个说法，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我们要离开的事。”
　　“.....”
　　002在打量自己的表情。
　　这让004感觉有些不自在。
　　“成人礼结束后，再告诉他。”
　　004别过头。
　　“真不愧是你。”002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换我可做不到，老实说吧，你这家伙，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觉得挺....可怕的。”
　　可怕？
　　004有些不解。
　　002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拍拍他的头。
　　“你应该容许自己有其他的情感。”002朝人温和笑笑。“即使你认为它不应该存在。”
　　.......
　　早晨，雨渐渐停息，湿润的空气的在周遭蔓延，地狱的天依旧很黑，见不到太阳的踪影。
　　今日是周末，卡德利纳不用上学，可以睡到自然醒。他睡眼朦胧的下意识摸摸身边，扑了个空，不过被子上的余温倒也告诉了他身边人才离开不久。
　　“哥.....”
　　“醒了？早餐在桌上，自己拿来吃吧。”
　　“他们两个呢？”
　　“002去接客，010出门闲逛去了。”
　　卡德利纳迷迷糊糊的听从旨意走到桌子那坐下吃面包。
　　“卡德利纳。”
　　“嗯？”
　　“如果....”我有天永远的离开你，你会生气吗。
　　004嘴唇微张，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如果什么？”
　　“没事，你继续吃吧。”
　　或许是意识到这句话对他来说过于残忍，004并没有将此话说出口。
　　但也有可能，是出于自己的某种私心吧。
　　他想向卡德利纳暂且隐瞒这个真相，让他开开心心的过完今年。
　　........
　　距离卡德利纳的成人礼，还有一个月。
　　小家伙在这一年长高了不少，已经能够和004持平，两位损友对此还狠狠的嘲笑了004一番。
　　“卡德利纳。”010揽过他的肩膀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脸。“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告诉我们，铁定帮你实现。”
　　“嗯....有是有一个....不过说出来感觉有点羞耻.....”
　　“哎哟没事，说说呗，又不会少块肉。”
　　“我想....004哥，永远不要抛弃我。”
　　........
　　空气中陷入诡异的沉默。
　　卡德利纳看着沉默的众人，莫名有些无所适从。
　　“我就说有点羞耻吧，你们....”
　　“.....抱歉，容我先打断一下。”
　　除了004外，两人都看向002。
　　“为什么，是004？”
　　卡德利纳微抿唇瓣，他余光瞥了眼在那打游戏的004，貌似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没事，说吧，我猜004也很想知道。”
　　002说着，不着痕迹了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004。
　　这家伙，刚刚手还在噼里啪啦的打游戏，听了卡德利纳说的话后，全身都僵在那不动了。
　　“因为，是哥把我捡回来的，是他给予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家，如果不是哥，我都不敢想我从小到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卡德利纳垂着头，不敢直视众人的眼睛。“和哥呆在一起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所以，也算是我的私心，我想和哥哥永远呆在一起。”
　　说完，卡德利纳才有勇气抬起头，他看着另外两位意味深长的表情，立马找补“不是说两位没有给予我帮助的意思，就是....你们可能还有自己的生活....”
　　“没事，你不用说，我们都懂。”010打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么，煽情环节到此结束。”010松开揽着卡德利纳肩膀的手抱臂看着沙发上的两人。“所以呢？成人礼你们俩有啥想法没有？要不咱开个party？”
　　“我都行。”
　　“随意。”
　　“......啧，那卡德利纳呢？你有啥想法没？”
　　“我听哥的。”
　　.........
　　成人礼如约而至，在地狱，各位上层领导都很重视此事，因为在成人礼结束后，他们不再是幼年，而是变成一位，强大的，名正言顺的恶魔，同时，埋藏在他们体内的魔力也会渐渐苏醒，大概过两个月后，他们将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
　　这天，学校特地给学生们放假，让他们回家庆祝。
　　顷刻间，本死寂的街道也开始有了美妙的歌声传来，他们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嗓音，在家中开怀歌唱。
　　“我认为我们有必要买几对耳塞。”
　　010如是说。
　　成人礼并没有其他恶魔那样弄的如此壮观盛大，不过这对于卡德利纳来说却是非凡的经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到酒的滋味。
　　怕他不适应，甚至给了杯度数较低的鸡尾酒让他尝尝，它入口时香醇甜美，可回甘起来确有些辛辣苦涩。卡德利纳将酒杯放回桌上，眉头微皱的伸出舌头舔舐唇瓣，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众人。
　　“他刚开始的味道我还挺喜欢的，感觉甜甜的，但是后面的味道....太苦了，我又不太喜欢。”
　　他低头思索着什么，而后抬眸看看004“哥，你喜欢喝酒吗。”
　　本在无所事事看着窗台发呆的004突然被点名，他愣了一下，而后朝着卡德利纳笑笑。
　　“.....还行，一般都是必要的时候才喝。”
　　.......
　　四人不知喝了许久，久到卡德利纳脸上渐渐泛起红晕，010开始说胡话吹牛，两人跟上刀山下火海的好兄弟一般勾肩搭背的说着自己以后的未来规划。
　　004和002两人倒是没喝多少，他们刚开始的那一杯都没喝完，两人相顾无言的看着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又过了一会，卡德利纳有点撑不住了，他头昏脑胀的靠在沙发上，迷迷瞪瞪的朝004那边看，嘴里貌似在嘟囔着什么。
　　“哥.....”
　　004听闻回眸，歪头表示疑问。
　　“你不可以离开我.....”
　　.......
　　一阵沉默。
　　“哥？”
　　“我在。”
　　“你不可以离开我.....知道了吗.....你不能....不能和他们一样......”
　　“.....好。”
　　004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哥哥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哥哥不能撒谎....”
　　“嗯，哥哥不走，也不会撒谎。”
　　004用小孩的语气哄着突然抱着自己说话的卡德利纳，他说这些话时并没有过多的情感，貌似只是任务需要而已。
　　直到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他才慢慢将他放回沙发上，004与002对视一眼，便把瘫倒在沙发上的010扛起来站到一边。
　　“先看看任务列表。”
　　004听话拿出手机打开，果不其然，上面已经标注了该任务已完成，只需动动手指按下返回键，三人便可以立马传送回系统世界结算奖金。
　　.......
　　004看着还在沙发上睡觉的卡德利纳，思绪万千。
　　“我去把他抱回房间。”
　　004把010交给002，就开始走向卡德利纳。
　　他将卡德利纳打横抱起，带回了房间。
　　看着他熟睡的脸庞，004没忍住上手去抚摸了一番。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软。
　　“抱歉....”
　　他修长的睫毛轻颤，长叹口气，与人做最后的道别。
　　良久，他才转身走出卧室，再次来到002身旁。
　　“走了？”
　　“嗯。”
　　“我怎么看你这么舍不得。”
　　“没有舍不得。”
　　“哦，那为什么没有舍不得？”
　　004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我和他归根结底算半个雇主和仆人的关系。”
　　“你想说....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嗯。”
　　“我们不应该对任务对象产生感情。”
　　002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三十七度的嘴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而且，你到现在都还没理解我那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
　　004疑惑。
　　“等你后面自然会想起来。”002神秘笑笑。“好了好了，咱该走了吧，等会卡德利纳要是醒了，咱可真就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听闻，004便按下返回键，系统声音响起，现在正在程序运作将他们送回去。
　　“对了。”004转头。“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吧，我听着。”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为什么还要选择留下。”004说着，顺带瞟了一眼还在睡觉的010“还有他。”
　　“嗯.....回去太无聊了呗，不如跟着你玩玩，而且，我看那小家伙也挺有趣，所以就留下啦。”004咪眸笑着回复道“至于他嘛....002可不知道哦。”
　　话音刚落，两人便觉得天旋地转，深知传送已经开启，于是不约而同的闭上双眼，试图阻碍掉这该死的不适感。
　　直到系统的话语在耳边萦绕，本漆黑的前方隐约出现光亮，这不适感才开始慢慢消散。
　　“叮咚！恭喜华夏区编号002，004，010玩家通关副本任务“杀死知更鸟”“迷途的羔羊”“肖申克的救赎”，累积获得三百万游戏币！”
　　“叮咚！已传送至系统大厅处，欢迎回家！祝各位度过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