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旧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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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山上，大雾弥漫。浓稠得连在面前伸出五指都快要看不清。
房内，明棠站在封笃身前，她略微低着头，看上去一副温顺模样。
“你可知，李淮叛出齐天道？”
熟悉的傩面，只是面具下覆盖的面容，无人可见。
明棠应了一声：“尊上，属下已经派人前去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封笃低低笑了笑。
“本座怎么听说，李淮先前还同你有过联系？说说看，他都说了什么。”
他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轻轻在小几上敲打着。“哒哒哒”的声音自封笃的指尖下流出，时轻时重，听着让人心生烦闷。
齐天道的眼线遍布整个玄门。不仅仅是送到天学殿来学习的玉子，或许身边哪个不起眼的同窗，便也是齐天道的人。
尽管明棠是最有可能成为圣女的玉子，她也不见得能够识别所有齐天道的教徒。
因而，先前李淮想要劝明棠逃离，也只会趁着上位挑战时，那短暂的、不会被人发现的时机。
“是天学殿内的一些琐碎。”明棠低头回答道，“恐污了尊上的耳。”
至此，明棠也能确定，封笃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上位挑战时，周遭已经设立了结界，外面的人应当听不见才是。可封笃的反应，却又不像是听到了什么简单的话语。
只是她虽然没有答应李淮，并且砸烂了他的琴，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封笃面前承认李淮曾经想拉她一起走——
眼下的局面无论怎么说封笃都不会满意，凭封笃多疑的性子，想必今日她一定会受罚。
可若向封笃坦白，等待着她的，就不止是惩罚那么简单了。
“哦？棠儿自幼在本座身边长大，现如今如此生疏，倒叫本座伤心了。”
封笃的声音倒是完全听不出什么伤心来，他端起茶水，透过傩面缓缓嘬了一口。
就在他的喉结上下翻动、咽下茶水之时，明棠的丹田处突然传来一股难捱的剧痛！
这个位置的疼痛，明棠简直不能再熟悉，便是齐天道内人人闻风丧胆的冥世蛊在体内催动了。
终究还是，对她不放心么？
“唔！”
明棠坚持了小会儿，可还是没能扛下来。她抿紧嘴唇，却仍旧阻止不了血线从她嘴角溢出。
封笃好以整暇地看着明棠，他不说话，只是等着明棠先开口。
这一回，明棠却定定地站在原地。内府中那种快要将人冰冻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明棠的身体轻微地发着抖，她连嘴唇都快变成紫色。
倏地，她的身体猛一震，一口鲜血坠落在地，变成一朵鲜艳的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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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日，落雪湖上也总是起雾。
汤敏敏现如今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本着反正回到凤凰山庄之后有师父和师兄师姐给自己撑腰的念头，汤敏敏索性破罐子破摔，在天学殿内掌握所有的知识便是最主要的。
独来独往，倒也没什么。
青知先生也偶尔来看她。只是先前漱玉山的事件牵扯到太多长胜山的人，就连青知先生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未能好好跟汤敏敏说上几句话就离开了。
这一日，汤敏敏正靠在假山上学习，四下无人，小花儿便大摇大摆地从石缝里钻了出来，靠在汤敏敏的身边蹭着她的腿。
汤敏敏摸摸小花儿的头，看着它背上那一对羽翼渐丰的翅膀，感慨道：“小花儿，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可以放心把你放归了。”
听了汤敏敏的话，小花儿睁着那双溜圆的眼，仰头看向汤敏敏。
汤敏敏想将手里的书翻个页，小花儿就伸出它的小爪爪，抱住汤敏敏的手不让她走。
“唔，你不愿意吗？如果想跟我在一起，那我们就一块回凤凰山庄。”说起自己的门派，汤敏敏的眼中似乎盛有光，“我师父是很好的人，师门也特别好，她们一定会欢迎你的。”
“咪。”
小花儿不仅长得像猫咪，就连叫声也与猫咪相仿。汤敏敏笑着用手指碰了碰小花儿的鼻尖，小花儿又不满地叫了一声：“咪。”
“哈哈哈，放开我的手啦，我要翻书。”
汤敏敏正在这边逗着小花儿，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她的身子一僵，连忙将小花儿揣进自己怀里，还不忘小声地“嘘”了声。
待到那人拨开重重迷雾走到汤敏敏面前，她才看清，原来来人是明棠。
“呼，是你呀。”
汤敏敏松了口气，她将小花儿放出来，小魔种又乖乖地趴在汤敏敏的身边：“明棠你回来啦？前几日听说你是去出任务了？”
“嗯。”
此时，阳光在东面升起，将湖上的雾气照得稀薄了一些。
恰逢明棠走到汤敏敏的面前，就着朦胧的光，汤敏敏看到了明棠眼下的两抹乌青。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比起之前脚步都有些虚浮，虽说仍然同往常一样看上去端庄，但汤敏敏早就将明棠在她面前的每一个模样都刻进了脑海中，自然能够轻易比对出不同之处。
汤敏敏忙从地上站起来：“明棠，你怎么了？？”
她小跑过去，来到明棠身前迎住她：“你出任务受伤了吗？！”
汤敏敏想扶住明棠的，可是一想到明棠早就有了结缘的人，汤敏敏的手就这样虚虚地托在了半空中，没有落到实处。
这一幕自然落入明棠的眼中。
“无事。”她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只是听上去有几分无力，“一点皮肉伤，不足挂齿。”
见汤敏敏过来，小花儿自然而然地跟在了汤敏敏的身后。
“这是去哪儿了，伤得这般严重，还叫皮肉伤？”汤敏敏从来都没见过明棠这副模样，因而一时之间，心疼得不知所以，“要不我扶你回去休息，身上有伤不去好好歇着，为什么要到落雪湖来？”
汤敏敏有些着急了。
一时之间情难自已，甚至对明棠说的话中，都暗含了一点亲昵的埋怨。
直到明棠不言语，只是笑着看向汤敏敏的时候，汤敏敏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失态：“抱歉，方才我失言了。”
她低下头，避开了明棠直白的目光。
只是汤敏敏的耳尖悄悄红了。
直至这时，明棠才慢悠悠地开口：“出任务许久未归，回来后便想来探望一下旧友。”
“旧友”二字，似是触碰了汤敏敏的神经。她睁大了双眼，猛地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明棠温柔的笑。
她再什么也没说，话尾落在了这温柔又模糊的雾气里，就像是无声的肯定。
汤敏敏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是旧友……
明棠称呼她，是旧友。
不知为何，汤敏敏的眼眶总有种发热的冲动。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是在这种无所适从里面，又生出了无数份欢喜。
天学殿内，她终于有了第一位友人。
那个受人白眼的她，将对明棠的心意暗暗收藏的她，竟然也会拥有朋友。
能够成为朋友，已经是汤敏敏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关系了。
仿佛心中另外的小小希冀，也终于有了安放的借口。
只要她能够在明棠的身边，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玄门的未来，仅仅是这样，汤敏敏就会觉得欢喜。
其他的，汤敏敏并不奢望。
这一次，汤敏敏的手实实地托住了明棠的胳膊。
“仔细些，我送你回住处。”她轻声对明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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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敏敏甚至想，先前二师兄的信来的真是时候。
等到战事结束，师门都回到凤凰山庄之后，她就请明棠去小住一段时间，冬日看雪夏日看花，好生招待一下。
汤敏敏甚至时常会幻想那时的画面：等回了山庄以后，小花儿的存在就不必再藏着掖着，它可以尽情在山间奔跑，摘所有它想吃的果子；而她自己，可以带着明棠逛遍整个凤凰山。
给她在小溪间叉鱼，带她去看二师兄偷偷藏着的各种宝贝。
想想都会觉得快乐。
怀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汤敏敏的每一日似乎都有了希望。
因着明棠受了伤，汤敏敏总想为她做些什么，近日也亲自下厨，为明棠煮了银耳莲子羹、八宝茶等甜口的东西给她送过去。
明棠住的地方与其他人都不近，是离校舍最远的房间。汤敏敏来到时，明棠正坐在床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她着纯白的亵衣，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幅画。
听见门口的响动，明棠回过头来：“敏敏，你来了？”
“嗯。”汤敏敏的眼眸弯弯，将食盒提到了明棠屋子的桌上，“猜猜今天给你做了什么？”
明棠眼眸低垂：“嗯……莫非，还是海菜粉？”
那是汤敏敏家乡的一种吃法。将海菜熬成角质再冷冻起来，拌着麻汁蒜泥一同入口，口感爽滑。
“非也非也，今天做了莲藕汤~”
汤敏敏打开食盒的盖子，顿时鲜香四溢。
她不常做饭，山庄内也有厨子，不过或许她的确是有那么些天赋在其中，哪怕是只下过几次厨，汤敏敏对于火候的掌控和味道的把握也已经驾轻就熟。
汤敏敏拿着小碗坐到明棠的床边，双手捧着碗递过去：“还是热的，你尝尝？”
明棠看了看碗里的东西，又看了一眼汤敏敏，点点头，想要伸手接过去。
可就在袖子落下的瞬间，汤敏敏看到明棠的手上遍布伤痕。
“啊……”
本想松开的手，在看到明棠手上的伤的一刻又一次捧住了碗沿，动作的幅度稍大，连带着碗里的汤也摇了两晃。
明棠的手在碰触到温热的碗边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
“这是……怎么回事？”
汤敏敏连忙把碗从明棠手里抽出，放到旁边的桌上。她轻轻接过明棠的手，仔细查看：“这是怎么弄的？也是先前出任务的时候吗？”
察觉到汤敏敏直白的目光，明棠往回收了收，有点不自在地将手重新掩到袖子底：“小伤而已。”
“这怎么能叫小伤？”汤敏敏着了急，“我没有带金创药，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找相熟的医修要来，替你上药！”
她站起来就要走，可是明棠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敏敏。”
汤敏敏回过身，看到明棠的笑容依旧：“先喝汤吧。”
“那是你给我做的汤，我不想放凉了。”明棠的语气诚恳，她的眼神可谓明澈，“可是我的手拿不住，敏敏，你可以喂我喝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