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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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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空灰暗,厚厚的乌云笼罩完整个天空,随时会下雨的模样。
站在檐下,温有余看着天,心情也开心不起来。
白皙的皮肤上,眼袋处有浅浅的乌青,神情有些萎靡。
刘府天一亮就想机器一样,忙忙碌碌的运转起来,只有温有余悠闲的不知道干嘛。
刘家老爷下扬州去谈生意,家里只有大少爷和小少爷,大少爷在书房检查小少爷的功课。
仙尊去给瘸腿的侯爷看病,传来消息让下午再过去学习。
刘府的小厮丫头对他十分客气,就是背地里的眼神让他感觉不舒服。郁闷到上桌吃饭时,看见刘家大少爷望了他一眼忽然食不下咽,离席而去。
不知名的温有余也食之乏味,放下筷子。齐盛阳给他夹了块鱼腹,温有余戳着,却不想吃。
散了才想到,原来这就是寄人篱下的滋味。
探出手,身体还在屋檐下,刘家大少爷从远处走了过来,面容青秀,气质卓然,屏退下人,彬彬有礼。
“之前只听小弟带人回来,还未来得及询问你家在哪里,可有亲人。”
语气和善,像是对后辈亲切询问,温有余讨厌不起来,敛下眉说:“我是孤儿。”
刘大少爷继续追问:“可还有亲人?”
温有余懂了,他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迎着风,他忽然觉得有点凉,手缩到袖子里。
刘大少爷打量他一遍,淳淳善诱的说:“看来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临安那边有个铺子缺管事,你要不要去试试?”
目光亲和,很为温有余打算的想法。可温有余摇了摇头。
临安出了上京,师父在这里他不能离开。
刘大少爷看着他,他低下头,只觉得时间难熬。
齐盛阳提着红色胖头鱼风筝开心走到檐下,打破两人僵局。
“大哥,小余,你们在这呢,快看看我刚刚去做的风筝!”
他开心的摇了摇有他半个身子大的风筝,天真童乐,刘大少爷看他笑着说:“真漂亮,怎么想到做风筝了呢。”
齐盛阳被夸奖不好意思的说:“小余心情不好,上午夫子也有事,所以我想陪他去河边放风筝放松。”
刘大少爷表情凝滞一瞬,才拍他肩膀说:“早去早回,记得下午还要去学习。”
看完这一幕,温有余什么都没有说,顺着齐盛阳的牵引,走向河边草坪。
自暴自弃的玩了一上午,他往好处想刘家是齐盛阳请着他去的,要赶人,齐盛阳一句话他立马就走。
等下午去药坊的时候,他心情好了些许。没心没肺,得过且过说的就是他。
药坊的门刚推开,温有余就接到一团白毛,是一条白狗扑到怀里,然后拱来拱去。
顺手摸了一下,骨骼清晰到咯手,毛发还有些糙,昨天还没见过。
是仙尊讨厌他之后,就去找了新宠吗?
温有余把狗子推开,狗也不叫,继续粘上来,似乎还想舔他的脸。
齐盛阳觉着新奇,想要伸手去摸,结果狗给避开了。
莫名的,齐盛阳感觉被狗瞪了一眼。
“它只粘着你,只找最漂亮的,成精了吧。”
闻言,觉得有道理的温有余拍了拍狗头说:“有眼光!”
两人一狗进去,俩护卫站在门外。
向阳的屋子里,明亮敞门,仙尊端坐椅子上,看着书简,时光在他身上显得静谧。察觉有人进来,放下书简,揉了揉眉心,看了眼他们,目光在绕腿的白狗顿了一下,随意挥手说:“那就开始吧。”
今天的课程很枯燥,跟着念论语,一直在子曰子曰,虽然仙尊声音的如仙乐悦耳,但是在温有余脑子里就是催眠,哼哼着爬到了桌上。
等惊醒过来,发现齐盛阳在认真写字,认真得没有注意到他,白狗蹲在他身边,下巴放在他鞋子上。
他抽出脚,起来往外走了走。
此时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湿润黏人,仙尊刚把药材收回檐下,便仰头观雨,露出凌美的下颌线。
莫名的很仙,随时会融入天空大地,羽化成仙的感觉。原来旁观者看到的是这样的仙尊。
不似在他面前笑得烂漫,坐着不喜站着,总是温柔宽和,看不到冰冷入骨,漠视如灰。
温有余没有出声,悄悄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角,捏在手里把玩。
普通的布匹在仙尊身上穿出华贵的感觉,他的心情刚变好,衣角就被抽出去了。
温有余愕然抬头,对上莫名情绪的桃花眼,眨了眨眼,不能理解。
抽出衣服的李道然微退半步,拉出距离。
转身回去:“休息好了就进来。”
说完便理袖进去。
若即若离,像风一样飘渺抓不到,温有余愣在原地,久久不语,白狗出来蹭了蹭他的腿,良久他才蹲下抱起狗的脑袋,埋头下去。
失去师父,他真的就是孤身一人了。那么坏的江无厌有个爹,齐盛阳有主角光环有个大哥。而他的师父呢?他的师父不要他了吧……
透过未曾合上的门,李道然看那孤独的身影,垂下眸,什么都没有说。
等温有余回来,精神还有些处于神游状态,看到熟悉的身影便定睛就直直的看着,看着李道然的脸,李道然检查他描摹的大字,只见纸上墨水糊成一团,满纸漆黑。
换了张白纸递过去,淡声说:“重写。”
齐盛阳抬头看他俩感觉气氛怪怪的,但又想不到怪在哪里。
看着李道然说完抽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抬起手,他想要拉住师父。
可现在的李道然还不是他的师父。
拿着白纸温有余低下头,遮掩住眼里泪花。他想要把字写好,可软软的笔尖又会糊成一片,搁下毛笔,直接用指尖沾染墨水一点一点写在纸上。
写完递过去,李道然淡淡的说:“错了。”
温有余看着,是简笔的无字,低下头,地面一点一点水渍显现。
他哭腔说:“对不起。”
李道然捏住椅子的扶手,没有抚摸他的头,只说:“继续写。”
站了一会,温有余转身去写,写了一遍又一遍,总是会有一些问题,可李道然的反应总是淡淡的指出毛病。
天色将晚,最后一遍的时候,温有余已经转为期盼李道然继续不耐其烦的教导。
李道然垂眸看见的是笨拙而又赤诚的蓄意接近。
他非常严肃:“前途不是可以拿来取悦别人的,你明明很聪明,字也写得不错,为什么要装坏来吸引人的注意。”
那大字斜钩,有一丝风骨,可见私底下是认真对他的字认真描了的。
他看少年神情变得落寞,忍不住说出了自己最真心的话:“人是要自立的,靠谁都靠不住。”
温有余身子僵住,原来老师对学生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可偏偏要揭露,让他感觉难堪。
这是清晰的划清界限的开始,以后的这里或许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听到叹气,温有余心如刀绞,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着齐盛阳继续回去,在夜里想了很久。
如果李道然不喜欢他,他要怎么获得遗产呢?
师父的遗产,他必须要拿到。
一般幻境都是有阵眼的,这幻境阵眼核心就在仙尊身上,可现在仙尊不喜欢他。
入凡仙尊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正常。
那破解关键的核心是什么呢?
温有余陷入了很久之前的记忆里。
第二天温有余醒来很早,打着哈气,无精打采的。他不想在刘府用膳,直接去街头买肉包子吃,顺着人流,到了一家火爆的包子铺,盯着汩汩热气的蒸笼,他添了添唇说:“来两个。”
很快两个肉包递到他的面前,他抬头勉强笑了说:“谢谢。”
江无厌拴着围裙,挑眉说:“不客气,六钱。”
愣了一下,温有余快速递钱给他,火速跑路。
听到身后嘎吱声,江无厌转头就见腰疼还紧张站起来的王老板,因用力过猛屁股下的凳子滑出刺耳响声,无奈的说:“不跟着跑,你赶紧坐下吧。”
有些尴尬,王老板干巴巴的说:“……君子远庖厨。”
*
跑出一路,肚子空空的温有余才蹲在路边压惊的啃完包子。
大路上,一个一衣着华贵带纶巾的中年男子,扫一眼手里的画卷指着温有余,对身后的小吏说:“你看侯爷要找的人是不是他?”
小吏看人再看画:“一模一样,就是他!”
“不要声张,找几个人,把他抓回侯府。”
温有余感觉有奇怪的人看他,他钻进人群里,想来没人大胆到闹市抓人吧?
然后他在人群中被麻袋。
温有余疯狂挣扎,扬声大喊:“天子脚下,谁那么大胆!”
周围围拢一圈人,指指点点,小吏拿出令牌:“望远侯府办案,闲人退散。”
人群一窝蜂的散掉。
望远侯?那不是断腿的王爷吗?抓他干嘛?
眼看没有人帮助,温有余不想挨打,渐渐的放弃抵抗,他倒要看看一国侯爷为什么抓他!
等消息传回刘家的时候,齐盛阳惊呆了,抬腿就要出去救人,被他进门的大哥拦下。
“你疯了!望远侯府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小商人就敢去叫板吗?”
听到身份差异,齐盛阳也逐渐冷静下来,对管家说:“你去打听打听,望远侯为什么要抓温有余。”
怎么总有人想要抢温有余呢?
难道……
等他去药坊,先是道歉才说明原因。
“不好意思夫子,今天迟到了。因为小余在街上被望远侯不明原因的绑走,我很担心,才来迟了。”
白狗没有看到人,呜咽一声,往门外跑。李道然立了一会才慢慢的说:“进来吧。”
课堂上,夫子和学生都觉得缺少了什么,心神略有不安,显得有些心浮气躁。
从不出错的齐盛阳,错了两次,尽心的夫子,走了两次神。
送学生出门后,李道然才长呼一口气。回去发现客厅桌子上多出来美味饭菜。想到是温有余信誓旦旦的误导别人,抓人先抓胃的田螺理论后,才这样的。
衣服变干净,水缸总满水,饭点现佳肴。
曾看到有人偷偷的翻进来打扫,抓到一次后,就兴致缺缺。
会在墙角放下银钱,银钱被拿走后,才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桌上饭菜色相俱全,李道然却是食之无味。饭后散步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侯府门口,停了一下脚步。
带着纶巾的管家看见他,上前询问:“李大夫怎么来了?”
今天侯爷状态很好,没有去请大夫啊?
再说李大夫不是落日后非人命关天大事不出诊吗?
瞅着挂起的红灯笼,他疑惑的看向李道然。
李道然摇头:“我只是在散步。”
管家想到什么,殷勤的说:“李大夫来都来了,顺道看看我家侯爷吧,他今天心情不错,您来把把平安脉。”
李道然没有推脱,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说:“今天没带药箱。”
“不打紧不打紧,差人去拿便是,您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