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向问天

2、第 2 章

　　《寂寂无名》的剧本在一周后发到了方知意的邮箱。
　　剧本研读，理解故事情感和角色特质，方知意又回到了熟悉的工作状态中。
　　隔天温言的消息又来：“方大美人，看完剧本后记得写个总结，或者人物小传吧，我找到个做OST的特牛逼的老师，人家要根据你的理解来作词曲呢。”
　　“呵…现在都玩儿这么花哨了？”方知意笑笑。顺手打出一个“ok”。
　　《寂寂无名》本是讲述民国时期普通的爱情故事，温言觉得这般剧情略显俗套，但她看中了女主的坚韧意志和忠贞之爱的特性，便选用历史原型加以杜撰，并添了诸多支线剧情让整个剧本更为立体饱满，形成了现在的故事。
　　故事情节大致如此：
　　女主储英，家族原为名门望族，母亲是清皇室的遗留血脉。父亲储敛创办知名的《纪实报》。
　　储英幼年时，家道中落。她家教良好，多才多艺，喜欢唱歌跳舞。
　　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她到上海的歌舞班学习。
　　她长得端庄、秀丽，柔媚大气，非常上镜，之后加入明星公司，得到了不少角色，一度成为当红影后。
　　上海沦陷后，电影公司带着旗下的演员一起听从政府的号召，前往重庆进行抗日演出。
　　在重庆，储英遇见了那位值得让她付出一生的男子——高祖。
　　高祖在外是风流倜傥的才子，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特工，他平日的主要任务就是潜伏于上海收集情报，助力前线抗日。
　　高祖在与储英交往之初，便向她吐露自己的真实情况，将自己的潜伏身份和盘托出。他看中储英的聪明机警，而且身份十分特殊是上海滩的当红明星，这是作为情报人员非常好的条件。
　　最后，储英决定同他一同工作，并肩作战。
　　后来，高祖被捕，英茵想到了一个可以救命的人——纪伟明。
　　她记得有人说过，纪伟明与“76号”的头目莫逆之交。因此，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赶忙去寻找纪伟明请求他的帮忙。
　　见了纪伟明后，他也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救下高祖一条命，可是他却提出了让储英委身于他，因为他也暗恋储英多年。
　　储英无可奈何，只得含泪屈从。可尽管如此，纪伟明没能兑现承诺，高祖依旧于上海被杀。
　　纪伟明允许储英运回了高祖的尸体，安葬于万国公墓，并在高祖的墓地旁给自己也买下了位置。
　　1942年中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储英在发出最后一个情报后来到上海国际饭店，她定下了一间客房，吩咐服务员不要打扰。
　　过了许久，服务员按服务流程去敲门多次无人响应，服务员破门而入，发现储英已经毒发身亡，毒药是生鸦片、烈酒和安眠药的混合物，早已回天乏术。
　　而那个情报也是打击日本军火的重要信息，储英在为挽救国难尽了最后一份力后，才随挚爱而去。
　　最终纪伟明也算良心发现，将她葬在了高祖的墓旁。

　　故事终了，也不知到底是死去的人伤心，还是活着的人遗憾。
　　除了家国志气永在，其他皆已成空。
　　方知意看完这个故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到底该是谁的遗憾和空寂寥？
　　是高祖和储英两情相悦不及天长地久空一场？
　　还是纪伟明为得佳人空做承诺终遗恨？
　　又或是纪伟明站立在二人墓前，空留自己是个笑话？
　　放下一切，是空；
　　放弃生命，也是空。
　　乱世中的爱情十有九悲，大概就是如此。
　　人已去，谁是谁非也做不得论述了。
　　一切过往，都成空。
　　就如同这一年在外旅行的自己，心空空，事业也快空空。
　　可也唯有空，才会留够地方让新的东西再度生长。

　　顾向南在收到温言转发来的角色感悟时，眉毛拧在了一起。
　　男主的感悟一页纸，方知意的感悟一个字：
　　空。
　　好嘛，碰到对手了。
　　这个传说中的方大美人，有点东西。
　　看来要闭关修炼了——顾向南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

　　剧本录制如火如荼。
　　温言抽空给郑昊打了个电话：“哎，老郑，我这剧在筹备主役声展了，然后就要启动推广了，你那二当家音乐的影子都还没见着啊，怎么说啊？我这主题曲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郑昊盘着珠子，开着功放听着电话里温言这一通噼里啪啦，不紧不慢的说：“快了吧，急什么啊，你就给了一个字，要变成一首三分钟的歌，你看看这市场上谁能做啊？咱静静等待好吧。”
　　“行行行，你催着点儿啊，这不是得卡时间嘛”
　　“放心放心，咱顾老师这才气，这专业度，指定不会掉链子。再说了…”郑昊拿起手机低声道：“免费送的你好意思催？？”
　　电话另一端，温言瞬间哑火，丢下一句“行。”挂了电话。
　　郑昊放下手机，端起茶杯，朝着最里面的工作间望了望，自言自语道：“你自己上赶着接的，到底行不行啊…”

　　前四集的内容录制完毕，方知意驾车在回家的路上。
　　叮叮叮—连串微信消息提示：温言发来3条消息。
　　点开：
　　首先是一个音乐文件，标注：《寂是空》
　　然后两条语音，点开公放，一阵炮语连珠：
　　“知意！你快点开听！主题曲来了！绝了！！这OST绝对碾压好吧！！”
　　“咱的剧有你这大咖坐镇！再配上这个主题曲！绝对大爆！大爆！！你必须给我现在立刻马上点开听！！”
　　方知意回了一个擦汗的表情，点开文件，车载音响里音乐缓缓流淌：

　　话音起，谁的思绪纷扰。
　　到最后，却是曲终人散。
　　这一生，寂寂寥寥。
　　来一世，年年迢迢。
　　琴声断，空空如也，
　　尘落地，只剩潦草。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
　　前路云深不知所踪，
　　回首思量南柯一梦中。
　　权也空，名也空，
　　情也空，义也空，
　　生如百花逢春好，
　　去如黄叶落秋风。
　　寂寂是空。

　　是很典型的国风，韵律处理的恰到好处。
　　方知意跟着哼唱最后一句，心想：主题拿到位确，词曲俱佳，这制作人有两把刷子。
　　感受如此深刻，是不是这个填词的人心也空空？
　　方知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转手重新打开跟温言的聊天界面，输入了一个点赞的表情。
　　发送，提速，回家。
　　很久没有如此强度的工作了，她现在倒是很需要回家躺着放空。

　　在郑昊的推广计划下，首轮发布主役声展即在微博掀起水花。
　　紧接着便是主题曲释放。
　　跟着是第一期、第二期内容，每周双更。
　　粉丝情绪高涨，相关话题居高不下。
　　半个月后，
　　#方知意携大女主谍战戏回归的话题仍然霸榜，
　　#音乐导师顾向南倾力打造OST《寂是空》紧随其后。
　　这推广成效看得温言合不拢嘴，空档间隙给郑昊再次打去了电话：“哎我说老郑，可以啊，有两把刷子哈，不愧广告人，我看这一天天的推广文案，比我这编剧写的还带劲。”
　　“哈哈，术业有专攻嘛，毕竟老朋友一场，收了钱不能让你说我办事不利啊。”
　　“那要这样说的话，还是那没花钱的更得劲儿。顾老师一首歌，就带来一波流量，我得好好请咱顾老师吃个饭。”
　　“算你有良心哦，我早就说了吧，顾老师专业的。回头你要摆个庆功宴什么的，记得给咱顾老师安排上坐。”
　　“那必须那必须，我这敲定时间，亲自邀请。”
　　“得嘞。”

　　方知意看着微博热搜上关于音乐导师顾向南的信息：哦～这音乐原来是她做的啊。
　　顾向南，她听说过的：
　　大学毕业后参加音乐节目出道而小有名气，后来和公司解约退居幕后做起了音乐制作，再后来偶尔会出现在一些音乐比赛现场担任导师。年纪轻轻，天赋不浅。
　　不过看这长相，真显小。
　　方知意心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哦。

　　持续一个月的推广下，主役方知意又在圈里大火一把，连同主题曲《寂是空》也被平台收录，点赞收藏过百万。
　　最后一场戏录制完毕，温言早早就坐在棚外等着了。见方知意出来，忙举手招呼。
　　“方大美人，恭喜杀青啊。”
　　方知意瞧着满面春风的温言，自然知道她是开心极了。
　　“怎么？《寂寂无名》现在变鼎鼎有名了，我们温老板的尾巴要翘上天了？”
　　“嗨，那不多亏有你啊！我没骗你吧，这三个月下来，名气加热度瞬间拉满，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工作室想抢你去做主役呢！”
　　认识这么多年，方知意自然听得懂温言话里有话，反问道：“怎么？温老板这是不打算放我走？”
　　温言听罢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要不说好姐妹心有灵犀，我最近又接到好几个还不错的本子，发你看看？咱们再合作下一把啊～”
　　眼见方知意要开口回绝，她可听不得这个人再说什么想回家休息的话，况且工作室眼看迎来曙光，简直时不待我，马上按住道：“这回费用绝对不打折，我还得给你再加点儿！”
　　方知意无奈，知道自己跑不了，挂着一丝残笑，点头道：“好好好。”
　　两人向停车场走，温言继续道：“说实话，这个剧特感谢你，还有我那个老伙计的推广，以及那个制作OST的老师，下周我摆庆功宴，把大伙儿都喊上，好好犒劳大家，顺便都认识认识，以后还要长期合作呢。”
　　“啊，庆功宴？”方知意有点犹豫，“这个，我就不去了吧？”
　　“你是女主哎，怎么能不去？”
　　“我极致i人，我社恐啊。”
　　“i什么i啊，你跟我一起去，不会i的，到时候你少说点，我多说点，行了吧？”
　　“额….”
　　“你不许临阵逃跑啊，你必须去。我还想跟我那个老伙计长期合作呢。那个做OST的老师我看也是你粉丝，她还知道你以前做的《说声晚安》栏目呢，没准去了能聊到一起去。这么优质的OST，我怎么也要找她再做几个….”
　　“她还知道你以前做的《说声晚安》栏目呢”方知意只听到了这句。
　　这是她好久之前做的电台节目，是她初出茅庐时对声音工作的热爱和痴迷。
　　“是吗？那个栏目很久了。”方知意像是回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听你是女主，她免费给做的这个主题曲，要不说还是你面子大呢。”
　　“顾向南？免费做？”方知意更好奇了。
　　是怎样一个制作人，有钱也不赚？她是女主和免费制作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信啊，你不信庆功宴的时候自己问她咯。”
　　方知意一向对事物没有太多探索欲，这次倒是真觉得有些意思。
　　是因为这个人做这首歌的动机？又或是这首歌表达的情感，真的很有默契？
　　或许，应该，认识下？
　　“好吧，那你到时候发我时间和地址。”
　　温言刚准备打开车门的手停了下来，一瞬间有点理解那天郑昊的心情：她竟然没有再推脱？我还准备在路上继续大战八百回合呢。见鬼了，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