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浅间

3、第二章

　　月曜日。郁文馆。
　　“樱花手卷和鲜榨凤梨汁。青芥辣是用来配中午的稻荷寿司的，把你的爪子拿开！”龟梨拍掉赤西在便当盒里摸来摸去不安分的手，看他的表情迅速垮下去，就像六月倏然变奏的风，不由得觉得好笑起来。
　　仁从来都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呢。龟梨拿出便当盒里一个刻意空着的碟子，白瓷在灯光下闪着天真无辜的光芒。赤西似乎很有些郁闷，野蛮地撕掉印着7-11的胶带，盖子随手一扔，拨弄着自己的那份手卷迟迟不开动，看也不看龟梨，只是烦恼地揉着头发。
　　不过就是这样才可爱。龟梨这么想着，从书包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琥珀色的液体透着些许深红，像一大块流动的玛瑙。七分特辣酱油混合三分香叶水，闻起来是仁很喜欢的月桂香；仅仅1滴薄荷露，就让直冲头顶的感受比芥末更加清新。小龟特制酱油，别无分号，仅此一家。
　　要不要再等一下呢……龟梨抓着瓶子不动声色。今天，是一个适合有Surprise的日子。虽然只认识了一年，但是很想以后的每一年，都在一起……
　　“啊……”旁边的赤西终于负了极，以脸抢桌，整个人都伏了下去，只看得到一团乱七八糟的头毛，向四面八方支棱着。“便利店的手卷本来就没有小龟做的好吃，又没有‘小龟特制酱油’，叫我怎么吃得下去啊啊啊……”龟梨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赤西灰暗得几乎要长出蘑菇的样子，也不再坚持，打开酱油瓶在赤西鼻子底下一圈一圈地晃动。
　　意外的是，赤西并没有反应。不要说想象中迅速抬起头，兴奋地叫着：“呐，呐，我就知道小龟一定不会忘记！”的白痴模样，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怎么回事？龟梨心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生气了？可是仁从来都不是这么小心眼、连玩笑都开不起的人啊。或者是没胃口？他才不信这种事会发生在天天高喊“食物最高”的仁身上。难道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说他胖，而使他产生了减肥的想法？龟梨的大脑像计算机一般高速运行起来，输出一条一条的可能性又很快否决。如果真能接上一块硬盘，一定能够听到因为太过于频繁的数据读写而发出的“嗡嗡”响声。
　　“不是便利店的呢，”忽然听他幽幽的开了口：“这是小龟的味道。”赤西贴在桌上的脑袋突然扭转90度，清澈的眼睛映出龟梨惊诧的模样。“即使你把樱花卷捏得和便利店的一样，还放在便利店的包装里，也是骗不过我的。”他得意地比出一个“V”的手势，笑得花见花开。
　　原来，不是笨蛋啊。龟梨带着三分意外七分欣喜，露出了灿烂的表情。完全没有想到，光用看的，仁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也完全没有想到，被耍了的居然是自己。看到仁带着满意的笑容大嚼特嚼，他的心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但如果龟梨现在能看到赤西的内心，说不定会气个半死。长着红色犄角、拖着红色长尾巴，手中一把三叉戟的微型赤西正在不住奸笑：小龟啊小龟，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封口的胶条都贴的完好，盒侧的生产日期却居然忘记撕——上周的手卷放到现在，不早长毛了么。大概是因为最近自己买了新自行车，对小龟每天车接车送的关系，让他没机会绕路去7-11买最近生产的便当吧，否则就真要被骗过了。
　　小龟一定不知道，我发现的，不只是这一点。赤西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子口袋。在送小龟回家的路上有一家Lush专卖，每次经过它的橱窗，小龟都会盯着那张宣传向日葵香味唇膏的海报出神，一脸想要的样子。从玻璃的反光中，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已经买好了哦！让今天这个Surprise的日子充满小龟最喜欢的向日葵香气，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赤西嘴里塞得满满，也不忘向龟梨回应以一个标准的“BAGA”式笑容，结果因为嘴咧得太大而导致脸颊微微抽筋，酸得他把口中的食物一口吞下，噎得够呛。
　　“龟梨君，泷泽老师让你去会客室准备接待转校生，去之前领一套175的男式校服和一套课本。”抱着一叠作业走进教室的田口招呼龟梨。“领东西的凭证，喏。”他把本子放到讲台上，腾出手从中抽出一张纸递过来。
　　龟梨刚起身，就被赤西按住了：“小龟还没吃早餐，我去领吧。”然后一把抢过纸条冲了出去。田口顺势坐到赤西空出来的位置上，一付心情很好的样子：“小龟，26个字母，去掉E和T，还剩几个？”“21个。因为它带走了UFO。”“不对不对，”田口一脸欠抽的假正经：“是18个啦，因为FBI跟去调查了。再来，26个字母，去掉KAME，还剩几个？”……哈？这个没听过啊……再看田口，笑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19个，因为JIN也跟去了嘛。”
　　= =|||好冷。
　　但已经无数次领教过这个大冰箱超强制冷效果的龟梨却史无前例地笑了起来：“很有意思呢。来，甜甜张嘴，这个给你吃。”
　　居然笑了？田口脑袋上也弹出个问号，那一点上还挂着长长的霜，一看就知道是冰箱新鲜出品。手卷很美味，但还是比不上小龟结冰的表情呢……田口咬着樱花卷有些失落的发作业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