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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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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彬被从审讯室请出来时,隔壁房间里传出一阵嘈杂,有人扯着嗓子喊“站住”,“再说一遍”,情绪激动的好像快要打起来了。
但他头晕脑胀,没心思去凑这个热闹。宁彬的手机关机多时,一打开差点被各种各样的询问挤死机。
宁彬抱着手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在通讯录里滑来滑去,盯着一个名字看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没有拨通那个号码。
他往前翻了翻,打给了自己在中心城为数不多的朋友。
上官瑞隶属中心塔战略后勤部,平时做一些文书工作,上班时间摸鱼是他的常态。电话响了两秒,他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那边传来。
“你怎么还进大牢了?”
宁彬没力气解释,“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得去趟医院。”
“等着。”听筒对面想起稀里哗啦收拾东西的声音,“我马上下去。”
几分钟后,上官瑞出现在宁彬面前。
“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看着宁彬脖子上的限制项圈,“你怎么还带上这玩意了?”
“我……”宁彬张张嘴,想着实在是说来话长。
供能点相关案件在联盟中被归类至特殊案件分类。
特殊案件大部分都涉及人类安全问题,不仅涉及,还得是特殊又着急的案子,才会请来特别陪审团。他们的作用是复核主要证据,一旦他们复核成立,就会当场宣判。但相反,只要有一个人投出反对票,案子就会根据反对票的建议重新审查。
半个小时前,谢千峰看着陪审团的结果,站在宁彬面前,久久不言。
宁彬知道他还不想放弃。
所以谢千锋给了他两个选择。
“联盟会组织小队在本周之内重新调查,调查期间,你不得离开中心城,还需佩戴限制项圈。或者,接受我们的哨兵。”
谢千峰抱臂而立,“我建议你选第二个,我们……”
“我选第一个,”宁彬揉着太阳穴,“别说了。”
谢千峰被打断,更加不甘心。
可宁彬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不沟通的架势,他也只能重重叹气,转身拿出一个箱子,从中取出一个限制项圈,将项圈套在宁彬脖子上。
上官瑞见他话说了一半没了后文,以为是他被审讯搞出了什么后遗症,当即转身就要去吵架。宁彬回过神,拽住上官瑞。
他问,“是谁投的反对票。”
上官瑞回想片刻,“10号投的反对票,嘶,他好像是行动一组新上来的组长,叫谢楚,A级哨兵。”
听见谢楚二字,宁彬脚步一顿。
“怎么,你认识他?”上官瑞问道。
宁彬回头看向审讯室隔壁的房间,那位情绪激动的陪审员已经被人劝走了,走廊中空荡荡的,安静到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许久,宁彬确认无法看到他记忆中的身影,垂下眼睛,小声的“嗯”了一句。
上官瑞真情实感的夸赞道,“他是真厉害啊,听了十分钟比别人查了一天发现的都多。你们咋认识的?前组员?”
“不是,”宁彬说,“是前男友。”
但现在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
宁彬隐隐感觉,联盟这次允许谢千锋来试探他,就已经做好打算,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供能点爆炸时,有一个做完精神力检测提前回来的值班人员。”宁彬头痛欲裂,强撑着问上官瑞,“他还在医院吗?”
上官瑞点点头。
“我去见他,爆炸后我昏迷了很久,这期间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宁彬说,“联盟这次不会轻易放我走,我还得想办法去北城调查。”
宁彬眼里越来越沉,“下午三点叫醒我,我必须……”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那种感觉好像一脚踩空,落入水中。但窒息的感觉并未传来,宁彬好像被圈在水球里,眼前浮现出爆炸案当天的场景。
火光,浓烟,冲向夜空,模糊了天空中明亮的星辰。夜枭的哨鸣仿佛是丧乐的前奏,供能点的外墙再也承受不住高温的炙烤,轰的坍塌倒地,泛起一片灰尘。
“宁队。”
唐紫灵烧焦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她空荡的眼眶里冒着黑烟,白骨尽显的下半张脸颤了颤,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宁彬猛地惊醒,呼吸急促。
噩梦带给宁彬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他看着还没有回复的对话框,再次打字询问唐紫灵和申少原的请况。
病房内的时钟指向4,上官瑞在床头给他留了个小纸条,大意是自己没叫醒他,就让他继续睡了。
天色昏暗,浓重的水汽裹挟着凉意,从半开的窗户钻进室内。梦中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宁彬起身走到窗前,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干燥失水的枯叶被狂风吹落,略过他耳边磕在窗台上,发出微弱却清晰的脆响。
风声中隐约夹杂着门窗的碰撞声。
声音越来越近,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停的撞击着门板。
宁彬拿起上官瑞留下的纸条,翻过面,看到了一行小字。
“中心城医院3楼341留观病房,高江,疑供能点爆炸案重要目击证人。”
这不是上官瑞的字迹。
笔迹遒劲有力,但略显潦草,写字的人像是在赶时间,最后几个字越写越高,几乎要飞起来。
宁彬皱起眉。
上官瑞留下纸条因事离开一定在三点之后,他醒来的时差不多是三点五十,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有人来过吗?
正值换季,医院里的流感病例激增,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全都忙的像陀螺一样。护士站中空无一人,只有呼叫机还在不停的响着。
小护士匆匆从一间病房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一袋输液用的盐水,喊道:“听到了!稍等我给这边换完液”
她瞥了一眼站在护士站的宁彬,问:“你怎么了?哎对,大夫给你加了两袋药,我现在给你输上。”
“今天下午有人来看我吗?”宁彬问。
小护士脚步匆匆,“没注意,一会儿等我同事回来了我给你看眼登记册,现在太忙了。”
她拽着小车风一样推开处置室的门,宁彬不好再打扰,转身回到病房。
医院中人来人往,谁也注意到,一个身影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处理室。正在配药的小护士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同事,忙加快手中的速度,应声说,“你来了?我都快忙疯了,你帮我配下349的药,我去拔个针,东西在这……”
她转身,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声尖叫划开嘈杂,宁彬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声音来源。他顺手将纸条塞进口袋,快步走向大开着门的处理室。
小护士缩在角落,大喊着“别过来”。她面前的男人形容枯槁,整个人的皮肤暗的发灰,伤口裸露见骨,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一瘸一拐的向小护士走去。
面对小护士扔来的托盘,他一挥手,哐当一声砸在了铁皮推车上。托盘被打出去两米远,推车上也被砸出来一个大坑。
他在小护士惊惧的眼神中,微微一笑,猛的张开血盆大口,向其扑去。
咯咯。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在身上,小护士睁开双眼,之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后方死死的掐住男人的脖颈,用力将他摔在地上。
阳光被树叶切割成小块,斑驳的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天降神兵,小护士觉得他整个人身上泛着圣光,美的她心神俱震,感动的她眼泪汪汪。只见那人薄唇轻抿,眼神锐利的将男人按在身下,偏头示意她赶紧走。
男人立即伸手钳住宁彬的手臂,力气大到似乎要抓破他的皮肉。他猛一用力,将宁彬甩向角落。
人群四散而逃,宁彬砰的撞到墙上,还没起身,脸侧劲风袭来,一只同样血红双眼,浑身是伤的棕熊凭空出现,嘶吼着撞向宁彬。
宁彬侧身闪躲,拽过桌面上的座机,快速按下几个数字。
“中心城第一医院转行动部,门诊部三楼留观区出现疑似病毒感染体,请求支援。”
听筒里传来中心塔接线员的声音,“行动组已响应,请您保证自身安全,迅速离开所在楼层……”
棕熊一掌拍碎了电话,对着宁彬发出一声嘶吼。下一秒,它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压在地上。
男人脑中突然一阵剧痛,他难以忍受的跪倒在地,与精神体共同承受了这份痛苦。他突然惊恐的意识到,面前的向导居然用精神力切断了他与精神体的联系。
宁彬活动手腕,顺手抓起刚被他打飞的托盘。
托盘狠狠拍在男人脸上,暗红发黑的血液飞溅而出,夹杂着几颗被生生打断的牙齿。男人似乎没想到面前的向导有如此大的力气,在他挣扎着反击时,被向导拽住头发,猛砸向地面。
砰。
皮肉与冷硬的瓷砖相接,发出令人胆寒的摩擦声。
宁彬连砸两下,感受到身下的人不再反抗,他松开手,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
处置室中一片狼藉,男人仰躺在地板上,泛黄的眼球中布满血丝,黑色的瞳孔无意识的放大。
宁彬思索片刻,在男人的皮肤上检查起来。
他撩起男人的衣袖,在他的小臂上发现了一处圆形的伤痕。伤口已经结痂,不再出血,只是略微渗出部分组织液。
这种类似于图腾的伤口带给宁彬一丝不详的预感,他正欲低头细看,原本失去意识的男人却陡然睁开双眼。他以迅雷之势抬起左手,直直掐向宁彬的脖子。
就在这时,门口闪进一人。他动作很快,一脚踹在男人腰上,顺势将宁彬一拽,拉出了危险区域。
“欺负向导算什么本事?”宁彬听见那人说,“来,和我比划比划。”
谢楚挽起袖子,在男人暴怒时抬手按住他肩膀,手臂一支卡住他的脖子,轻松将人拎起按在墙上。男人拼命挣扎,他试图叫醒昏迷不醒的棕熊,但下一秒,就被谢楚啪一拳打的眼冒金星。
他力度控制的刚刚好,懵逼不伤脑,根本不屑和这人拼什么精神力,直接物理打断施法。
“你牙都豁了咧嘴吓唬谁?”谢楚摸出手铐,咔咔两下锁住男人双手。
“帅哥,没吓着…”
谢楚表情一顿,他下意识的贫嘴卡在嗓子眼里,好像语言系统突然失灵,窒息的沉默瞬间席卷整个房间。
半分钟后,谢楚反应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干巴巴道,“好久不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