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游戏》阚苏

4、第4章

　　这个周末，唐诺起得特别的早。好像昨晚没有睡过一样，但自己意外的感觉神清气爽，没有任何的疲惫感。

　　周末的母亲和继父都有事不在家。唐诺像以前一样，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当早餐，之后在房间里完成作业，剩下的时间就用在水彩画上。

　　放在卧室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正在卫生间里的唐诺，因为这个很少听见的消息提示音，而让嘴里的牙刷稍怔一下。

　　等迅速跑进房间，她怀疑着是否听错地从床上摸出手机。

　　的确收到了一条消息。不过并不是自己在刚才以为的人。而是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小媚眼，大家今天要去露营，还不快过来帮忙一下。”

　　是刘琪。就算是没有任何语气的消息内容里，唐诺也想象得出刘琪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不过，要是如果刘琪他们都在的话，宋圾很可能也在。

　　自己就要与宋圾去露营了？

　　唐诺没有因为被刘琪霸凌而心情低落，反而，感到心里涌出了一种隐隐的雀跃。

　　于是很快收拾了一下，她带着防蚊虫的喷雾和可能用得上的创可贴等，就塞进一个背包里跑出门。

　　路上才给母亲打电话，说明一下怕她会担心。母亲在电话的对面很吃惊，“你周末要跟别人一起出去玩？”

　　“嗯。先不说了，我快晚了。”

　　唐诺听出母亲的惊讶声中，同时还有一种自家的孩子居然变得和其他正常孩子一样了的意外之喜。唐诺心里莫名感到了愧疚。

　　因为自己只是想和宋圾一起去露营，并没有变成母亲期待中的正常孩子。放下手机，唐诺在心里忍不住又愧疚一遍地想：自己只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哥哥。母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也许是失望。

　　但，身体还是依然义无反顾。到了与刘琪他们汇合的车站，唐诺却并没有看见宋圾。

　　“怎么才来啊，让我们等得也太久了吧。”刘琪看见唐诺出现。

　　以为宋圾并不会来，唐诺的表情就要藏不住沮丧。

　　听见他们的聊天，原来宋圾和周浙几个男生乘别的车先去了。唐诺内心又振作起来。

　　被使唤着帮刘琪他们拿着东西，自己也能承受。为了这次能与宋圾一起去露营的珍贵机会，唐诺纺纱裙下的单薄身体带着几个背包，都硬是一下子地挤进了车门。

　　车窗外的一切，仅仅因为要去的目的地有一个人而都在太阳下耀眼明媚。

　　露营基地在附近有名的景区。唐诺被使唤着刚放下刘琪她们的背包，就准备好野外用的烧烤架。刚好是湖边的位置上，看见几个男生女生在湖边玩水，视线又转了一圈，没有宋圾。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当刘琪她们把食材买回来。站在烧烤架前还在发呆的唐诺，被刘琪吩咐着把棉花糖都串好时，发现太阳好像比刚才偏斜了一些。唐诺下意识地看手机，已经快要下午两点。

　　或许宋圾不会来了吧。这样心里闷闷地想着时，唐诺感觉头顶上被轻轻地放了一个东西。心跳就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揪住。她回过头。

　　“在发呆什么呢？”

　　把一瓶水放在她头上的宋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手里的一瓶水，在阳光下变得通透夺目。

　　“没，没什么……”

　　湿漉漉的短发，正被他用另一只手从白皙的额头上撩了起来。随着他拧开这瓶水的瓶盖，阳光也让他裸露上身的流动水珠的璀璨发光。

　　——他，他居然没有穿上衣。喉结涌动了一下。

　　唐诺矜持地想移开视线，但是宋圾身上的线条，每一个地方的线条都好像有一种魔力，让自己变得不能动弹。画水彩的习惯，似乎不合时宜地让自己的瞳孔想要记住在这个少年身体上每一个如艺术品的细节。

　　“这么一动不动的样子盯着我看，干嘛？”

　　“不，不是的。”视线里突然又浮现出了宋圾不耐的神色，唐诺想辩解而脸红地说，“因为宋圾，没有穿衣服……”

　　慌张地脱口而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哈。所以呢，难道你有喜欢盯着没穿衣服的男生看的兴趣吗？痴女。”

　　宋圾皱了皱鼻子。

　　“不是男生。不是的。”唐诺感到了心中即将的不理智，但还是不经大脑地张口，“只是宋圾你的身体很，很好看。并不是任何的男生。我对其他男生的裸体并不感兴趣。”

　　“你不用这么大声对我宣布这个啊。”

　　“对，对不起。”唐诺也意识到自己的发言有多奇怪。廉耻心如火烧。但是，但是自己心里就是生怕他会误会。为什么呢。

　　宋圾拧紧了一下手里的瓶盖，已经侧过身，用手好像生气地抓了抓湿润的额发。

　　“都说了，不要随便对人道歉。”不过很快，宋圾已经拿起旁边的棉花糖，恢复平日高高在上的高傲表情，“要赔礼的话，棉花糖。”

　　唐诺很愿意为他烤棉花糖，甚至觉得比为自己烤都开心。这时，也听见他身后还有几个男生，也浑身湿漉漉地好像刚从水里出来。

　　几条草鱼活蹦乱跳地在那边的地上，被男生们故意用来吓女生。唐诺才知道，宋圾和男生们原来是去抓鱼了。

　　“小媚眼。”刘琪和几个人走过来，“认得这个男生吗，你们以前是一个小学的对吧？”

　　从小学就被孤立、也没什么朋友的唐诺，对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认识的同学。眼前是一个留着妹妹头的男生，性格好像有些容易害羞，对上视线时，他好像鼓起勇气地勉强一笑。

　　当然这个勉强，并不是出于讨厌或者冷淡，而是已经尽力而为的友好。潘离，这个男生的名字，就瞬间从心里跳了出来。

　　刘琪注意到潘离的害羞，故意推上去一把，“难道说，你对小媚眼有意思吗？”

　　被冷不防推了一下的潘离，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向唐诺。异性之间的不小心触碰，很让人难为情。自己和潘离几乎是同时对彼此道了声歉。

　　然后，又是同样一起说了没关系。气氛于是就更加难以言喻起来，刘琪和几个人就开始开他们两个人的玩笑。

　　露营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很快要到了晚上。而随着天色变黑，这里好多来露营的人都点上篝火，放眼望去好像是参加了一场大型的野外派对。

　　这里的篝火也被点好后，唐诺就开始比刚才还要忙碌着烧烤。

　　“要烤得再嫩一些啊，这一个烤得太过了啊。”刘琪自然是什么也没做，只是毫无底线地使唤着别人。

　　潘离被男生递过来一罐啤酒，婉拒着却似乎声量不大，还是被塞进手里。他捧着手里的啤酒，好像朝这边的烧烤架看了过来。

　　但唐诺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点什么，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又一瞬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烤生蚝，先这样打开。”

　　随手把烧烤围裙在身后绑好的宋圾，接过了唐诺手里的烧烤夹子。

　　唐诺以前并没有吃过生蚝，无论是烤的还是其它吃法。宋圾打开生蚝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好像很熟练。她感觉好像只是看着，就觉得很满足。

　　“你也去坐下跟大家一起吃吧。”

　　宋圾很快接过烧烤的负责任务，不容拒绝地给了唐诺一个仿佛在说“快去”的眼神。

　　“宋圾亲手的烧烤，我想吃。”一个女生举起了手，但用的是和刚才对唐诺截然不同的不好意思的态度。

　　而且大家也不敢真让宋圾一个人负责。让冰冷的太阳做这种苦力活，大家无法坐得住。

　　所以篝火前的烧烤，很快变成了以宋圾为中心相当于最高级的烧烤品级，然后是大家各自想吃什么，自己上去烤好的稍低品级一类。

　　“唐诺同学，有什么想吃的吗？”刚好顺便的潘离，起身问了问坐在他身边的唐诺。

　　唐诺本来只是为了宋圾一个人，才会来露营。还是不擅长这么多人，她捧着小口小口喝的可乐，立刻对潘离摇摇头地一笑。

　　“我，我不用了，谢谢。”

　　“这样啊。”潘离摇摇头，也小声地一笑。

　　唐诺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太随便，就又多说一句，“我，其实并不太擅长人多的地方。”

　　好像是听见了特别同感的话，潘离双眼亮晶晶起来。妹妹头让他的脸颊，看起来有种偏幼的稚气感。

　　“我也是。”

　　正好这时，有几个男生在湖边放起了烟花。没想到对方是一类人，唐诺不由与他相视一笑。

　　“那么，烤生蚝也就不吃了吗？”

　　“嗯。”唐诺下意识点头，但反应过来地一转头，却发现这句冷淡询问的话，是来自端着烤生蚝刚刚走过来的宋圾这里。

　　“是吗。”宋圾听到唐诺已经后悔说出的答复，转身走去。

　　等——

　　但是宋圾的高级烧烤实在太抢手。几个女生已经抓住机会地举起手，“我要，我还吃没饱呢。宋圾，给我吃吧。”

　　他没有特别在意给谁，很快让一个女生笑着从面前夹走了。

　　宋圾亲手烤的生蚝，自己就这样一口也没有吃到地没了。唐诺忽然有种露营的意义也失去了的感觉。被刘琪使唤着拿行李，忍着闷热地挤进了车门。

　　这一切，要是吃不到的话，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坚持到现在呢？

　　万分遗憾得无法被任何东西弥补。唐诺知道，自己以后很可能也再没有机会品尝到了吧。

　　与她一起坐在桌前的潘离，桌前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小口喝了下啤酒。他的视线从她的身上稍微移开，被冷烟花的光色映得瞳孔闪烁。

　　“唐诺同学，要不要一起去放烟花？”

　　“不了。”发现刘琪几个女生也手持冷烟花，蹲在地上，或者互相打闹着追逐。唐诺看去站在他们中的宋圾。

　　“是不喜欢吗？”

　　明明是感觉到了她在望过来。但稍微抬头看去夜空的烟花的宋圾，完美得无瑕疵的侧脸，也同样冷酷地不会回头。

　　唐诺摇摇头，“因为有更喜欢的东西想看。”

　　潘离好像没明白，一偏头，夜空上正好绽放开了烟花，飘散的花火如唐诺此刻的心跳一样碎开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