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复活但大家都在保我》予衍

79、尖兵之首1

　　她不想继续待在这沉默的氛围中，咳嗽了一声，唤起对方的注意，开启了话题，问道：“你肚子饿不饿？刚才没见你吃多少。”

　　燕无简短地回答，“吃不下。”

　　古古道：“你的两个哥哥，只是有求于你，不是特意给你找麻烦来的。”

　　燕无：“不是因为他们。”

　　古古顿了顿，其实，她也明白，燕戎陵和燕戎真的到来，并没有给燕无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他所有情绪上的撕扯，是因为另一个更为年长的男人，“……武王喝醉了，他年纪也大了，他说什么，你别忘心里去。”

　　燕无的目光追随着车外转瞬而逝的建筑，他心不在焉地答道：“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很清醒。”

　　古古：“没有那回事啦。”

　　燕无收回目光，看着古古，眼神是一片黑色的泥沼，发帘遮挡着那片沼泽，使它变得愈发晦暗，“他很清醒地在为这片烂摊子找接班人。好在，他所有的儿子并不全都那么精明，有蠢人留下来，替他收拾这一切。”

　　古古张了张口，心里听着难受，“你别这么说……”

　　马车停了，掀开车帘，外面是一片浅棕色的低矮建筑，占了一大块平地，傍山而立。

　　燕无下了马车，径直往军营门口走去，模样一如平常，像没说过刚才那番话一般。

　　古古跳下马车，跟上燕无，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她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担心了，毕竟，燕无是历经多年征战的甾染内承，是武王继任者，或许对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脆弱、悲伤。只是，他天生有着一张忧郁的脸，和忧郁的眼睛，所以，每次她看过去的时候，总是会泛起莫名其妙的情绪，她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总之，她无法在燕无面前说重话，也很难在那样的目光下拒绝他的要求，她总是怜惜他的忧郁，生怕哪天一句话说不对，或者一件事压住了他，让他整个人都碎了。他就是会给她这种莫名的感觉。

　　但是，好在，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上一些。等燕无继位，会有更多的人替他扛起担子，那之后，他的重担轻松许多，他或许就不会如此郁闷了。

　　……但不好说。古古印象里，第一次在女装店见到燕无时，他便是这幅模样，那种浅淡的、惆怅的目光，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与他无法分割。

　　燕无与古古往军营门口走去，身后跟着二三下人，他们远远望见，军营门口站着两个身穿常服的人，一男一女，两人正在和门口的守卫交谈。

　　男人有着一头罕见的红色头发，这是极西之地才有的发色，而且，据说经过大寒潮之后，人们已经再也没见到这个种族的人出现。男人正在滔滔不绝与守卫说些什么，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丰富，情感似乎也很充沛，整个身体都在配合他语言，四肢一点也不安分，看上去像是在手舞足蹈。

　　而一旁的女人就文静多了，她虽安静，可却不柔弱，往那里一站，感觉像是某种上天赐怜的尤物，她身姿比挺，长颈优美，身体里像有着用不完的力量，她留着一头非常顺滑的、波浪的长发，没有用发绳扎起来，而是那么垂在身后。男人说话的时候，她偶尔侧头看一眼自己的同伴，她的侧颊完美，像是精雕玉琢一般，只是不知为何，眉间似乎有着解不开的忧愁。

　　燕无与古古走至军营门口，守卫见到内承，连忙为他让路。

　　他们经过军营入口时，古古听到了那一男一女的对话。

　　聒噪的男人如此说道：“……真的没有？大兄弟你再想想，我再形容一遍啊，他跟我差不多高，黑头发灰眼睛，一张臭脸不喜言笑，剑眉，薄嘴唇，长头发，低马尾，举手投足间一副贵族公子哥的气质。”

　　那守卫回答：“你要是说长头发，低马尾，不喜欢笑的人，那甾染有很多。但你要说有贵族气质的人，那不多见，要是见到了，我肯定不会忘记。”

　　“不应该啊，他肯定是往这个方向来了……”男人说道。

　　守卫看到了燕无他们，咳嗽了一声，正色对那一男一女道：“此处是军营重地，外人不得久留，若无他事，二人请回吧。”

　　无奈之下，两人调转方向，女人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可是，集市上那个婆婆分明说他往这个方向来了，他会去哪呢……”

　　女人的声音低沉，听上去心事重重。

　　燕无和古古停了下来，没有往营地深处走，他们不知道这批新招募来的尖兵在哪座建筑里，刚才已经传呼了人手，让负责招募的军官赶来，带他们进去。于是乎，等待的时间中，他们便停留在军营门口，自然而然听到了这一番交谈。

　　男人和女人朝远离军营的方向走去，随着他们走远，声音也渐渐淡去。

　　男人安慰女人道：“没事的，莉莉，我们会找到他。”

　　女人说：“可是线索断了。”

　　男人：“他想见燕雁，只要知道这一点，我们就确定了他的动向，确定了他的动向，就有希望找到他……”

　　尾音彻底消失在了寒冷的空气当中，古古盯着那一对男女的背影，除了男人的外貌给出了他来源地的信息之外，她猜测不出更多有关这两人的背景。

　　她抬头，看了眼燕无，不确定对方是否也听到了对方的谈话，“他们提到了武王，要派人留意一下吗？”

　　燕无没有看那离去的二人，毫不在意地道：“每天想见父王的人有很多，都去一一在意的话，请见的长队会一直排到白鸣谷。”

　　古古挑挑眉，想道：也是。

　　这段插曲很快便被遗忘。

　　不过多久，负责招募的军官来了，他恭迎二位，将他们往里面请。甾染的军营很大，各处都立有武神造像，兵器架也随处可见，但整体上，营里井然有序，往来士兵有着各自既定的路线，整个军营规整、肃穆。

　　他们来到了军营的主事楼，从门口进去，横穿走廊，再进一道门，便来到了大厅当中。

　　两人面前是一条黑色的长毯，长毯两边，两排士兵面朝中间以军姿而立，像是在恭迎他们，而黑色地毯的末尾，站着两排高矮不一的人，那些人便是这次招募上来的尖兵。

　　燕无走上红毯，古古尾随其后，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看清了那些人的面容，十个尖兵，有九个男人，一个女人，因为性别的缘故，她多留意了唯一的女人几眼，那个女尖兵站在第一排，身上疤痕累累，体型比一般男性高大威猛，即使全身放松，也不难看出一身肌肉的痕迹，她长得高大，黑皮肤，看她的特征，应该是东边较为古老的游牧民族的后裔。

　　军官来到燕无与尖兵之间，朝他一一介绍起来，这些名字为何，出众点在哪里，谁力量最强，谁速度最快，最灵敏的又是谁，谁又有最扎实的基本功，又是哪个拥有最丰富作战经验。

　　介绍完，官兵站在一旁，信心十足地道：“您面前的，绝对是近些年来招募当中，最不会让人失望的一批尖兵。”

　　“好。”燕无道，他看向这十人，说道，“各位壮士，今日汇聚于此，我甚感欣慰，甾染聚集了这样一批强者，想必将战无不胜。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们的主战场会在城外，战争结束后，待功成回到甾染，你们将不是碌碌无为的小卒，我许诺你们应得的赏赐，城民将铭记你们的英姿，你们将有追随者，士兵们会成为你们忠诚的部下，更有甚者，若能有在接下来这场战争中奠定胜利的人，你们的造像将与武神同立，供后人世世代代瞻仰。”

　　他说完，尖兵中有人露出了畅想未来的憧憬目光。

　　古古也露出笑容来，不过，是因为别的事。这次招募上来的尖兵，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能打，一个比一个都要有个性，她很满意，为这次招募出的经费，算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这批尖兵要成立游击队，而游击队对成员的要求与一般士兵不同，他们普遍常年游离在城外，不归燕无的直接管辖。时间长了，无论是多么有忠心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过动摇之时。所以，一开始，他们便不要求这些人是一帮服从命令、对城池与子民竭尽忠诚之人，相反，他们需要这些尖兵追逐自己的利益。这种关系，更像是有编制的雇佣兵，不轻易换主，但整体上，是以个人的利益主导，是以战争的频次、大小为量化，从而获得酬劳。

　　所以，这帮人有自己的个性，反而是好事，否则，一群一味听从命令的士兵，很少有自己的主见，在外面风雪交加、状况频出的野外，很难灵活采取对策。更何况，这帮新招募的尖兵当中，燕无有意让其中一部分成为游击队首长，更是对个人的综合素质要求极高。

　　古古巡视着这十名尖兵，忽然间，她视线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那个人站在第二排最靠边缘的位置，带着兜帽斗篷，脸上还带着面具。她回想了一下，刚才军官介绍每个人的实力的时候，好像唯独没有提及到他。

　　古古看向燕无，没想到，燕无似乎也与她注意到了同一个人，他盯着那个角落的尖兵，招呼了一声军官，又朝那末尾的尖兵扬扬头，道：“那个人，我刚才好像没有听到你对他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