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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投入角斗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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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因为迟迟在大元帅这里得不到什么有趣的回应,姜昆维从牢笼边上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抖去了那上面的灰尘,然后他喊了声“来人”,一旁便响起了轰隆隆的开门声。
紧接着,一阵哭声传了过来。
在听到哭声的那一刻,闻人佐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四下寻找声音的源头。
姜昆维远离了牢笼的门,让出了位置,似乎是为了给闻人佐提供开阔的视野。
他看见,在狭隘的地下室,有一群士兵正押送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那是他的妻女,倪宝娇和闻人芹。
“可惜你们家的老头子拼死抵抗,已经半死不活了,就没把他带过来。”姜昆维语气十分轻松地说道。
闻人佐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眦欲裂。
他的小女孩在哭,两个士兵提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不管她的身体是否会与地面发生磕碰和磨擦。女孩明显已经挣扎了很长时间,不然,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闻人佐急红了眼睛,他吼道:“放开她!”
然而,那些人不听他的。闻人佐转头看向姜昆维,锁链叮当作响,“有什么事冲我来!”
姜昆维道:“放心,很快就冲你来了。你和你的家人,都跑不了。”
闻人佐在颤抖,那是愤恨带来的震颤,他挣扎着,但是,锁链很牢固。手腕上挣出血痕,他浑然不觉,“这些事和她们无关……她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进任何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姜昆维十分理解的说,“你们家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会不清楚呢?她们当然和这一切无关了。”
“那——”
“我只是……”姜昆维又蹲了下来,在闻人佐的面前。他背着光,眼睛狡黠地眯起来,嘴巴也愉快地咧开,他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尖锐,有渐渐拔高的意思,“我只是从小时候开始,就格外地、格外地喜欢用尽各种手段……折磨你。”
闻人佐的牙齿在打颤,他盯着眼前的人,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挣破所有的锁链,冲上去,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
“爸爸,爸爸!”外面,女孩急切的声音传来,“爸爸,救救我,爸爸——!”
闻人芹的喊声几乎将他的心脏捏碎了,他拼了命地向前想要挣脱出去,肩膀扭曲,关节几乎要脱臼也毫不在乎。
而就在此刻,姜昆维猛地站起来,嘭地一声,他关上了牢笼的门,将父女的视线断绝。
闻人佐重归了一片黑暗之中,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呃啊——!”
“阿佐……阿佐!”他的女人在悲伤地呼唤他。
“爸爸!!”他的女儿在哭泣。
他感觉自己碎成了裂块,被怒意和绝望撕碎了。
要是他真的能碎成残块就好了,让肉|体从这漆黑的牢笼中挤出去,让血液从缝隙之中流淌出去,去拯救她的妻女,追讨这一切的元凶。
似乎有血泪从眼中淌出,沿着脸颊流入口中,额头在疯狂直跳,他龇着牙,声音从齿缝传来,“放我出——!”
他没说完,突然之间,他所在的笼子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把它整个抬了起来,摇摇晃晃。
闻人佐梗着脖子,强烈的震颤没有打断他的极怒,目光不屈地直视着漆黑的前方,混乱膨胀地挤压着他的脑海。
似乎有人打开了一道门,阵阵嘈杂声传来,像是早晨人声鼎沸的集市。
牢笼在移动,它行动了一阵子,而后静止了下来。
一个高昂的声音穿透牢笼,它宣布着——
“——超乎你我想象的决斗!接下来,是本期绝生幕的终局,一场所有人期待已久的‘无尽死斗’,一个你我无法想象的选手,一次绝对不能错过的激动对决!”
激昂的男声如此喊道。而它们在闻人佐的脑袋中划过,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他的思绪像是被封印了一般,无法再接收更多的内容,只有无尽恨意在四处乱撞。
“话不多说,各位观众,请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请我们今日的特邀选手!鉴于比赛结束后,他就将再也听不到你们的掌声,所以现在,尽情为他鼓掌吧!”
接下来是欢呼声、鼓掌声,以及来自这个城市的、人们不知疲惫的庆贺声音。似乎他们为了热闹而活,会因无趣而死。
一丝光透了进来,有人再度打开了牢笼的门锁,外面是一片素白。闻人佐瞪着那片白光,他感到一阵炫目,但丝毫没有退缩。
杀戮与保护的欲望挟持了他,让他无所畏惧。
有人在牢笼外做了些什么,咔哒几声,他的手脚得到了自由,它们垂下来,重新归于自己的掌控。
闻人佐的身体自由了,他站起来,走出了牢笼。
炫目的白色渐渐褪去,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熟悉的地方。这是一块平地,周围是高墙,脚下是泥土,泥土上有干涸的血迹,一层又一层,还有人类和动物腐败的尸体残肢,它们散发出恶臭。
他身处角斗场戈首之中。而闻人佐从来都是在上方看着这一切,现在他才知道,这是如何一个人间炼狱。这个在姜昆维上任后搭建起来的公共建筑,不过才几年的时间,它已经苍老、衰败,散发出死亡的气息。人们没有时间清扫这里,它总是急着迎接下一场恶斗。
背后传来铁门落下的声音,闻人佐望过去,那里是他们将他转移出来的选手准备间。
环顾四周,附近没有别人。
妻女还在姜昆维手里,但是,闻人佐就算愤怒,也知道姜昆维不会这么快杀了她们。他一定会留着她们来折磨他,现在的闻人佐相信那个摄文王一定会这么做。
自己已经站在这通向死亡的场地上,亲耳听见妻女绝望的哀鸣,再牢固的忠诚也早已碎得一干二净。
大元帅从牢笼里走出来后,观众席上的声音近乎恐怖,人们激动地嚎叫着,那是兴奋、恶意混杂在一起的庞大声响,它们淹没了闻人佐。
“没错,你们没有看错!”看台上,司戈站在中央的圆柱看台上,激动地对观众们喊道,“今天,来到这个舞台上,为我们献出最后一支剑舞的,就是你我共同的熟人——棕发的剑豪,先王的重臣,苟且的懦者,失格的罪人,大元帅闻人佐!
“他在这里,是为了偿还五年前欠下先王的性命!观众们,请尽情享受他最后的时刻吧!!”
伴随着司戈撕裂喉咙般的叫喊声,气氛达到了高潮。
与此同时,场地另一侧的门渐渐升起。
在阴影之中,走出了一只流血的生物,那是一只雪原熊,皮毛呈浅黄色,它大张着獠牙,瞳孔紧缩,毛发耸立,已然被激怒。
肮脏的舞台,低贱的节目,失去自我的子民的、消磨时间的玩物。一直以来,闻人佐对这一切不屑一顾。只是,看在姜昆维的面子上,他什么也不说,也不做任何评价。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表达他的唾弃。
命?他的确欠着,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偿还。
一把剑从空中投掷而来,铿锵一声,斜插在他面前的土地上。
那是他的配剑,他上一次见到它,是在那个得知真相的接风宴上。当时姜昆维一把扔开了它,露出了他深藏已久的獠牙。
闻人佐将它捡了起来,余光中,他看到那巨型的生物像是受到了刺激,朝他狂袭而来。
它没见过用剑的人,而闻人佐很确信这一点。就算它见过,它也没见过一个剑豪会如何挥剑。
而他知道它的无知,知道生物对自己体型和威力会如何盲目自信。
两只手,一个接一个,它们握住了剑柄。他大臂的肌肉充血、发力,甚至感受到疼痛,但是不要紧。他倾身,跑起来,加快速度,以冲击对抗冲击。
动物除了骨骼的部分都很柔软,这和人一样。他没有必要硬碰硬,那只会磨钝他的剑锋。
他们相会,相交。闻人佐附身,利爪在他头顶掠风而过,他提起剑尖,猛然发力,将它贯入野兽的喉咙。
刺破气管,绞入脑髓,那是每一种生物致命的弱点,拥有再强壮的外表也不例外。
闻人佐松开了手,已经刺中了,他不打算再握着它。生命的余波使野兽挣扎,它苟延残喘,带着那柄已经杀死它的剑,一直跑、一直跑,而后,撞在了中央的圆形石柱上,血在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熊也停止了动作。
看台上,激烈的欢呼声响起,观众在为一个他们口中的罪人鼓掌,只要精彩就好,只要看爽了就够,他们不在乎他们为之鼓掌的究竟是一个真正的罪人,还是一个无辜的替罪羊。
闻人佐走向那尸体,将剑从中拔出来。他的视线向看台投去,带着杀意。
在那高处,在视野最良好的地段,那个装潢得金光灿灿的席位上,坐着一个至高无上的王。他金发夺目,风姿卓越,器宇轩昂;同时,阴险狡诈,扭曲残忍,泯无人性。这世上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样的矛盾的、割裂的人。
大元帅抬起剑,用泣血的剑,无声地指着那个高台。
高台上的男人惬意地坐着,一手拄着脸颊,毫不介意那道向他指来的剑锋。他笑着,满目精光,似乎在欣赏着场上人的慢性死亡。
闻人佐不知道一切为什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但是,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了,两人关系在悄然地改变,不再是君臣,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当然,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就从来没有成为过朋友。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即便在这喧嚷的场地上,没人听得见他的声音,就算听见了也没人相信他,但是,他还是要想办法这么做,直到让那个男人从不属于他的王座上跌落。
看台上,姜昆维抬起了一只手,那是一种示意。
场地的一侧,又一道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