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星》贫僧信道

4、前者代表

　　4.前者代表

　　前者代表是想带她离开，后者代表则是不拘死活地想要让她离开。直白的说，就是刺杀。

　　那是霍星第一次遭遇刺杀。因为虽然“霍星”一岁有余了，但是霍星来的时间很短，并不知道“自己”以前遇没遇到过这种事，所以表现得很应激——

　　那是她在霍猛身边常见的一张面孔，身高体型也差不多。

　　新奶娘方妈不在，“应该”开始认人的霍星见到这样的一张脸，犹豫了一秒，决定露出一个笑容，并张开手，想要一个抱抱。

　　而对方愣了愣，但没有立即过来，而是打量了她一眼。

　　霍星有点疑惑他的踟蹰。

　　然而这踟蹰并不多。因为对方下一瞬就试探地喊了一句：“霍星？”

　　“啊，啊。”霍星应答，长齐了牙的口齿清楚：“叔叔。”

　　霍星就看到，那个“叔叔”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没等她喊出声音，那人便如鬼魅般来到了她的近前，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扼住了她的喉咙。

　　磕啦。霍星仿佛听到了自己喉骨碎裂的声音，但更多的还是极其剧烈的疼痛——她发誓，这一刻的疼痛就只有上辈子从高楼上摔到地面的那一瞬可以相比！

　　【啊！！！】

　　红色的火焰伴随着她内心的惨叫声陡然加大了燃烧之势，在更多扭曲的尖叫声中，众多【怎么了？！】【怎么回事？！】【怎么又烧起来了？！】【什么声音？！】【好痛好痛痛痛痛痛！】的喧嚣声起，图案一瞬千百变转，已然呼吸困难的霍星无意识地用内视瞄准了跳得最高的那一个符号，双眼流出血泪：

　　【“——”！】她在心里依循本能大吼了一声。

　　——“唳！”

　　符号变大，黑暗世界里的闭环图案似被赋予了某种能量，青羽红斑的白嘴独脚鹤鸟带着封印，腾然飞离了四处是火的黑暗，在刺杀者惊骇的表情中，自婴孩的流着鲜血的一只眼里飞出，白嘴无意地一叨，便破开了修仙者身上的禁制，叨瞎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啊！！！”刺杀者手抖，霍星重重地落回到了床上，流着血重咳着恢复了呼吸，半盲的眼睛看着青羽的鹤鸟又啄瞎了对方的另一只眼，同时感受到了自己的全身似被火灼烧一般的疼痛。

　　而没等她再仔细看鹤鸟的攻击，外间听到鹤鸟刚刚啼叫声音的奶娘和侍卫已经飞奔了进来，直面了这血腥的一幕。

　　训练有素的他们很快回过神，将人和鸟都呈半圆围住，甚至趁着人弱势将其用术法活捉，至于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宛如来自上古传说般凶戾的鹤鸟在小小的婴儿晕倒之后，乍然似被抽取了神髓般失形、失声、了无了痕迹。

　　“……”

　　*

　　【你是说你去了外面？剑的外面？】
　　【还帮人剑叨了一个人？】
　　【你确定那就是人剑吗？】
　　【疯了吧？多少年了，我们被关在这里，只有剑出去的时候我们才能出去一下，你说你去了剑的外面？而且居然还又回来了？是里面有人在放你风筝吗还是怎么？】
　　【可是那天的火和声音你们都感受到、听到了吧？况且，我毕方也是一个上古老妖了，我有骗你们的必要吗？还是这么骗？】
　　【……那倒也是。】
　　【可会是谁呢？】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人剑！总不见得是剑本身吧？】
　　【……】

　　霍星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中醒来，闭着眼听了一会儿，除了知道了自己前一天召出来的那只鸟原来叫“毕方”外，一无所获；于是她翻了个身，就收获了来自霍猛的关心。

　　“醒了？”她感觉到老人苍老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眼睛上敷的什么，“不要睁眼，还敷着药呢。”

　　“……”霍星不知道刚一岁的小孩儿面临这种场面会怎么样，但她怕瞎，不敢也不愿意演出因为不懂事给自己造成二次创伤的模样，因此她只“啊啊”了两声，以试探的语气和哭音问：“爷爷？”

　　“爷爷在。”

　　“痛、痛。”

　　“爷爷摸摸，痛痛飞走啦。”老人抓住她挥动的手，用轻松的语气这么跟她说。

　　但考虑到她只是个孩子，霍猛和医生都没有避开她说话。

　　“要多长时间才能好？”霍猛问。
　　“大约一个月。”陌生的声音说。

　　“你也说不准？”
　　“若神主说是荧惑剑造成的话……恐怕是说不准。”

　　“为什么？”
　　“一是，荧惑剑虽为十二仙剑之首，但这么多年来，少有真能引动剑体来护持己身的人剑，资料太少；二是，以前的荧惑人剑使用荧惑剑时，多是以召唤剑身来用，就这样，还容易被荧惑剑气或里面的妖魔伤到身体乃至神魂。在下怕的，就是这次小小姐伤到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神魂。身体易治，神魂难愈啊。”

　　“……尽量治好她。”
　　“是。”

　　“对了，还有……”老人沉吟着问：“士奇，你说，荧惑剑真有可能护主吗？”

　　“您是说，小小姐召唤出来的那只鸟吗？”

　　“……对。”

　　“在下觉得可能不是。”

　　“哦？怎么说？”
　　“在下听当时在场的人说过那鸟的形容，后来查证过，此鸟名唤‘毕方’，是上古凶兽，于仙元初成时被封印于荧惑剑中，是剑中的妖魔。既是妖魔，又怎会护主？反过来还差不多。”

　　“那你的猜测是？”
　　“神主不妨往人剑传统上想想。”

　　“……你是说，观剑？”
　　“是。”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可她这么小，就能观出如此强大的术法吗？”
　　“可能正是因为这么小，才会无所顾忌呢？”

　　“……你说的也对。但那又怎么解释，她自己观出的术法，把自己伤到了呢？”
　　“也可能神魂并未受损呢？而且，术出，在小小姐失去意识即止，也符合使用术法的情形。”
　　“……”

　　霍猛和医生的话题到此为止，却在霍星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和疑惑——或者说，处处都是疑惑。

　　比如说，她听不懂“剑体”是什么意思，也听不懂“人剑传统”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关键（观剑）”是什么……她有太多的不知道，但这些一时半会儿都是无法解决的，甚至，她不能开口去问。
　　她眼目下知道的，只是医生给霍猛说，她可能会“关键”，然后拥有了什么什么术法，召唤出了毕方，所以神魂没有受损。

　　鬼知道她根本什么术法也不会。只不过单纯地在心里叫了一声。
　　还是自己都不清楚内容的一声。

　　这一声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呢？而自己，又为什么在那一声之后，好像能……控制毕方一样呢？

　　——没错，根据自己在身体内部听到的话语，再结合外部医生和霍猛之间的谈话，霍星确定了自己绝对是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毕方的，就像那些声音说的，“放风筝”一样。
　　这才是在霍星心里掀起轩然大波的一件事。

　　她能控制封印在荧惑剑里的妖魔神魂……听陌生医生的话，这也是别的荧惑人剑不会的。

　　虽然很痛且会真的受伤，但是这一回，这一声真的救了自己的命。

　　【……】

　　她闭着眼，内视那烧满红色火焰的黑暗与无数浅白的“符号”，心想：

　　这个金手指，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