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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回 ...

  •   一六一
      我听到谢礼的话只觉得脑海空了一下,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竟然木在椅子上好一会儿,而谢礼正撑在案边俯身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抬头看向他,缓了缓才出了声:“那人?”

      我问:“那人是谁?”

      谢礼笑了笑,朝我说了什么,我望着他的脸,只觉得周围一片轰鸣,全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可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我听不清声音,却还是知道了他在说谁。

      谢储。

      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谢储。

      我下意识躲开他看向我的视线,缓了缓冷声道:“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大人,朕找你来,不是让你来评议朕的私事。你逾矩了。”

      按理说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常人听了也该能看出来我很不高兴,自觉远离了。可谢礼竟分毫不动,还更进一步,抬手按在我身侧的扶手上,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便又道:“陛下为何还是不愿看臣一眼?臣向来不喜欢自己这副长相,可若是陛下喜欢,那便是天下最好的相貌。古人云:臣事君,便犹妻事夫。臣爱陛下,只愿为陛下分忧,您为何不愿给臣一个机会呢?”

      他越说越离谱,我被他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只好拍案而起:“谢礼,你放肆!”

      原本守在门外的有行此时快步站到我身旁,问我可是要叫侍卫把他带走。

      谢礼却丝毫不见畏惧,只笑着退了一步,缓缓掀起衣襟朝我跪下,仰面看着我道:“能将心中所想告知陛下,臣已心满意足。”

      “罪臣谢礼,领罪。”

      他把头叩到地上时我已经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也不能理解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精神病来。最后,也只能挥手叫人把他赶了出去,自己坐在原处发呆。

      他发现了。

      他——怎么发现的?

      我与他相处不过在会稽那短短的几天,哪怕再往前算也在一块,那时都不过还是单纯稚儿。他是怎么发现——连我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事的?

      我怎么会喜欢谢储?

      那是,喜欢?

      我闭上眼去回忆我与谢储相处的情景,那些画面历历在目,但我只看见各色浓烈的色块溶在其中,却看不清谢储的脸。

      我睁开眼,再去回想,依旧想不起那些时候谢储都是什么表情。

      这是喜欢?

      那陆云暮呢?

      只想到这个名字,我便忽然觉得呼吸一窒,只能抚着胸口,缓缓吸了一口气来。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呢?

      我要是喜欢谢储,那陆云暮,陆云暮算什么?

      这天夜里我一宿未睡,转天一早早朝之后我未见任何人,只让有行备车,说去皇寺进香。

      我很想见曾煦,想和他聊聊陆云暮。

      这天底下,只有曾煦能和我一起回忆他了。

      我到得突然,寺里的和尚没来得及准备,只匆忙驱散了寺内的香客,在大雄宝殿接待我。

      我朝住持道了歉,只说有些疑惑想请明煦大师指教,不需大费周章。我又等了一会儿,曾煦便到了。他与住持见过礼,便带我朝院后的禅房走去。

      我与曾煦在一处宽阔的禅房里相对坐下,等上过茶,人都出去,门关上时我朝他道:“曾师兄,你同我讲讲云暮吧。”

      一六二
      曾煦似乎没想到我会因为这来找他,听我说完也只是定定看我。

      我并没有和他说过陆云暮的事,但他显然早已知道,不然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我便又道:“曾师兄,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和我聊聊他了。”

      曾煦没有说话,垂头沉默了一会儿,问我:“齐先生,是遇到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了吗?”

      他敏锐得过分,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只能沉默。

      曾煦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齐先生,人应该向前看,而不是沉溺在已经无法改变的过往之中。就算是阿云……他也不会愿意见你如此。”

      “可是,做人也不该这样轻易地健忘,不是吗?”我道,“难道你已经忘了曲师兄吗?”

      曾煦平静看着我:“我确实没忘。”

      等了一会儿他又道:“可我并不需要向自己证明,我没有忘记他。”

      我忽然喘不上气来。

      恍惚间我听见曾煦又道:“齐先生,感情一事,并不受人所控。你不用因此而觉得愧疚,毕竟他人所求是什么,也并不由你来操纵。你无须困扰,只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可。”

      遵从本心。

      我的本心是什么?

      我来到这个世界本就不是我的本心,一路以来经历种种,也并没有参详我的意见。

      我挣扎求生,谈什么本心?

      凭什么来问我的本心?

      我心中愤懑,可我也知道,这与曾煦无关。我草草同他作别,而后坐马车回去了。

      马车驶到宫门时天色已经很深,我正看着天上隐约的星星出神,就听见有人在车后慌张地喊“陛下”,我连忙让马车停下,正看见荣王匆匆朝马车跑来。

      “陛、陛下,让臣好等!”荣王大口喘着气朝我弯腰行了个礼,“臣,臣……哎呀,宋鲤宋掌柜要见您,说有急事、大事……今天见不着您,就要出事了!”

      他话说得颠三倒四,有行这时带人把他的马车牵了过来,车停下,门帘一掀,宋小哥正坐在里面。

      我看着宋小哥一身精细华贵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朝我看来,时低眉顺眼一笑——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他深夜来见我,来日定然又是沸沸扬扬的闲话。虽然我断袖的名声已经不能更大,他与我的关系也早就一团糊涂——可平白来这样一出,除了让我与他的名声更难听些,还能有什么用吗?

      可我知道,宋小哥行事向来有他的理由。我按下疑惑,朝荣王道:“既然如此,便请宋掌柜上朕的马车一道回宫吧。三弟,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荣王听我说完显然松了口气,宋小哥并未说话,拿捏足了姿态下了马车,又缓缓上了车,坐到我身边的空位上。

      我更确定了他这次是有意为之。等车帘放下,车轮辘辘的声音又响起,忽然宋小哥喊我:“陛下。”

      我连忙转头看他,就见他缓缓抬头看我,露出个阴恻恻的笑来。

      “陛下,咱们是遇到真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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