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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锡兰茶路易十六玫瑰般的浓郁香气静静弥漫于洛克福德茶室上空,柏莎琳娜托着一只刻有山林之神萨蒂塑像的银茶壶为她古怪的客人换去脏污的鸢尾伍斯特茶杯。花缎蕾丝波奈特帽使得装饰椋鸟尾羽的低髻免于凌乱,而垂落于胸前的棕红卷发遮掩了淡褪的苏格兰玛瑙胸针。

      “葬仪先生,请宽宥我搅扰您时鲁莽而失礼,但愿您能允诺为我沉眠于蔷薇木棺椁中时以圣诞玫瑰尚未萎谢的花瓣掩埋我。”

      蓝冠山幼雀停栖在加布里坎紫杉粗壮的枝叶近端,圣保罗教堂沉重而庄严的钟声自遥远的斯诺多尼亚山巅随威尔特郡寂静的风弥散于威基伍德玫瑰花庭之上。

      葬仪屋干裂的笑声令人回忆起寒冬夜晚的伦敦城,寂静而孤独。他透过掩藏在银发下冰冷的青金眼眸凝视着这位忧伤美丽的小姐,她的灵魂仿佛勃艮第高脚杯中名贵的罗曼尼康帝红酒。

      “小生为你感到惋惜,尊贵的小姐。”

      流逝的时间在这悲悯的叹息中凝为永恒的库里南之星,在忏悔者爱德华冠冕上熠熠生辉。

      “就用受圣水赐福的十字架杀死我吧,在我成为残暴的野兽之后。”她说。

      古老的伊丽莎白塔响起了最后一次钟声,遥远而令人感到恍惚。尖利的十字架会很快刺入柏莎琳娜的心脏,因为那里盘踞着一头沉眠的巨兽。

      镌刻鸢尾徽号的都铎马车缓缓驶入德文郡阴暗潮湿的威斯特曼森林,鞭笞哈福林格马匹的声响惊扰了眠于挪威云杉窠臼中的长耳鸮。燃烧的暮色将柏莎琳娜陈旧的克里诺林裙晕染为脆弱的蓝铃花,在海德公园宁静的春天里悄然绽放。

      “小姐,成为两位伯爵的母亲将会玷污您的声誉……”着法兰西白额燕尾服的执事亨利透过产自符腾堡由母贝与黄铜制成的蔡司镜片细致观察年轻的主人是否为他鲁莽的言语感到不适,而柏莎琳娜垂眸抚摸着佩戴于柔软丝绸手套指端的,嵌有波利尼西亚黑珍珠的白银戒指,似乎执事的忧虑仅是泰晤士晨报一则枯燥的新闻。

      “假若西辛赫斯特城堡花园的总管希望金雀花枯萎于气候适宜的春季,那么它将遭受园艺剪残忍冰冷的摧毁。”她看向发丝凌乱而疲惫的亨利,“我们无法违抗陛下。”

      英国潮湿温暖的土壤滋生的所有腐败与黑暗将由一位有着崇高信仰的贵族审判。

      悠长低哑的嘶鸣盘旋于森林静谧澄澈的天空,马车停靠于凡多姆海威庄园雕刻藤蔓的铁质门扉前,而高贵矜持的罗塞尔小姐将在这座生长白蔷薇的古老宅邸内见到她的第一个孩子,年幼却身负黑暗诅咒与秘密的伯爵。

      夏尔,纯净的深蓝。

      柏莎琳娜苍白的指尖划过用以固定开司米披肩的赞比亚蓝调绿祖母石,提起缀有繁复蕾丝的沉重裙角谨防沾染湿润的污泥后一步步登下马车,庄园内的安菲特里忒喷泉塑像在余晖中闪烁着令人沉醉的微光。

      “赫里福德伯爵小姐,柏莎琳娜-罗塞尔登门拜访。”

      雕花锻铁的庄园门在她呈递拜帖之时悄然敞开迎接这位陌生的访客,伯爵的执事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身着裁剪得体整洁的燕尾服站在左侧微微俯身,恭敬而温顺,如陈旧血迹般深邃的红瞳中藏匿着捕杀猎物时疯狂的兴奋,“欢迎您,尊贵的客人。”

      不久之前,女王的秘书官查尔斯-格雷伯爵并未征得少爷许可便擅自来访,最后带走了一套精美的奥斯汀玫瑰纹饰的韦奇伍德茶具并留下了一则来自皇室内廷令人不悦的消息,因而他们得以知晓这作为报偿的可耻讯息是让失去双亲的小伯爵拥有一位温柔友善的养母并为此感到幸福。

      被皇室视作信仰并虔诚供奉于威斯敏斯特教堂圣坛上的耶稣一定是疯了,才会授予那年老孱弱的女王如此荒诞的意愿。

      柏莎琳娜向面前这位如深渊般危险且藏有秘密的执事微微屈膝,优雅得体的举止与古板的社交界中所赞美的年轻贵族女士如出一辙。她勾起唇角轻声询问,“我为我们的贸然搅扰感到万分抱歉,请问您是否能带引我去看望凡多姆海威伯爵?”

      那陷入深渊的孩子拥有一根纤细坚韧的蛛丝,但他将在蛛丝的尽头看到一座囚笼。

      塞巴斯蒂安认为这位经维多利亚女王遣至郊区庄园的到访者甚至较愚蠢天真的伊丽莎白小姐更令他作呕,少爷堕落深渊的灵魂不需要被粘稠的温暖包裹,在情感的烛焰燃烧中熔化殆尽,他的身体烙印着失去双亲遭受折磨的永恒瘢痕,无人能为他抹去,他得以依赖并存活的只有一个贪婪的恶魔以及无法熄灭的仇恨。

      但他依然露出虚伪温和的笑容,如一位真正的仆人那样,“当然可以,我想少爷现在正在休息。”

      柏莎琳娜为余晖之下阴郁沉闷的庄园与有着古怪而晦暗气息的执事感到窒息,她回忆起许久前被刊登于曼彻斯特卫报令所有人感到心痛的灾难:凡多姆海威庄园被一场疯兽般凶猛的火焰吞噬,困于其中的文森特伯爵及他的夫人被恶意而血腥地缝合在一起,无人生还。

      那是一段被死亡阴影缠绕的灰暗时光,以至于当年幼的幸存者站在白金汉宫的红丝绒地毯上成为继任伯爵时是那样令人不可置信——再无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再无比这更古怪的事了。

      “小姐,这是少爷的藏书室。”

      在那扇被推开的沉重褶门后,柏莎琳娜注意到端坐于桌前的瘦弱身形被一叠厚重的文件所遮挡,也许伯爵的精力并不被分散至除工作以外之处,因此执事不得不冒昧提醒他的主人,“少爷,罗塞尔小姐正在等候您。”

      当夏尔-凡多姆海威收到那封难以接受的信件时并不感到意外,女王陛下因那件关于花衣魔笛手传闻的绑架案而动摇对鹰犬的信任,从而不得不采取特别的方式证实豢养的忠犬是否依然对她言听计从是极其正当的,只不过是选择了极端的手段。夏尔曾命令他的仆人销毁正厅内悬挂的双亲遗像,因而他确信自己的心已然冰冷坚硬,不再被肆意破坏摧毁。

      他离开略显凌乱的工作桌,向客人展露出极具迷惑性的微笑与善意,“塞巴斯,你离开这里吧——请恕我失礼,尊贵的小姐。”

      少年有着澄净如伦敦晴空的蓝眸,而残忍痛苦的诅咒印刻在左侧被黑布遮盖的眼瞳内被恐惧与恶毒束缚。这并不值得柏莎琳娜心生怜悯,相较怜惜饱受苦难的幼儿,她更愿意尽快离开这座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古老庄园,并祈祷她的另一个孩子,年少的托兰西伯爵不如她想象中的那样麻烦。

      也许他也在生命悲惨的旅途中得到了一根相同的蛛丝,但逃出深渊的代价会是进入另一个地狱。

      她正是为此而来。

      柏莎琳娜谨慎地取下脖颈处坠有以陶瓷与珐琅制成的橙花的波斯珠项链,将它如主教于圣坛之上安置真十字架般庄重地放在伯爵的手心。

      “这是祖母的遗物。”她那紫苑色的双眸中如浪潮般汹涌着对往昔的眷恋,“橙花纯洁而忠贞,它曾为我的家族带来一段美好的婚姻,而我真挚祝愿伯爵与米多福特侯爵小姐也将得到幸福。”

      柏莎琳娜确信她与牛津街上衣着破烂且拥有神秘水晶球的占卜师一样是善于以谎言蛊惑他人的骗子,因为罗塞尔老夫人的所有珠宝中并没有这条造型奇特的项链,且更喜欢宝石而非珍珠。

      谎言是最好的伪装,而她亲爱的孩子们会是宫廷的弄臣。

      柏莎琳娜曾有幸与坚韧顽强的夏洛蒂-勃朗特小姐在斯特灵城堡内举办的茶会中见面,因此她厌恶古老腐朽,压抑灵魂的利益联姻。但现在她不得不在一位拥有此类婚约的贵族先生面前伪装成一位英国传统的年轻女士,以柔和而脆弱的姿态与他进行毫无意义的对话。

      “夏尔,请允许我如此称呼您。”她装饰蕾丝的手套缓缓贴近少年冰冷柔软的肌肤,亲密而非逾越礼仪,“我不善于与他人交际,没有一位绅士与我订婚。但也许您会愿意让我陪伴您,至少向我倾诉您的烦恼。”

      她望着他流泪。

      凡多姆海威伯爵早已忘却怎样找寻纯白的童年了,他用炽烈的仇恨灼烧躯体,浇筑灵魂,以古老的戒指为指引一步步走向遍布荆棘的断崖。人们希望他得到幸福,希望以短暂的欢愉换取那罄入生命的悲伤,却无人倾听午夜时分的低泣。

      他是恶魔的饲主,是被诅咒的国王,不可回头,无法脆弱。

      但他仍是夏尔。

      他取出柔软的丝巾轻轻拭去柏莎琳娜眼角遗留的泪,凝望着那双温柔忧郁的眼眸,“罗塞尔小姐,从此刻开始,您就是凡多姆海威庄园的女主人了。”

      柏莎琳娜编造了她的第一个完美陷阱。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被学院篇TV版创到了,就把这个脑洞放出来怀念我的白月光(啊啊啊)
    女主是女王给少爷和老爷的新妈妈,比伊丽莎白大一岁,纯纯白切黑,接近少爷和老爷的目的就是弄死他们
    希望有人喜欢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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