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的你》飞鲵

6、要强的小同桌

　　“医生说了，你得歇上个几个月。”郑嶙拿着片子，指给他看，“喏，这处都裂了。”

　　“能不能打完石膏走人。”徐茨并不想歇几个月，高中的学习落下几个月，可不是想补就能补上的，虽然他提前学完了，但不代表他学得一定扎固，他有很多事要做。

　　“你小腿不想要了？”

　　郑嶙坐在病床旁，拿过果篮里的苹果，用水果刀削皮，“你给你家人打过电话吗。”

　　外边天色已经黑沉了，变凉了。

　　“我妈和我弟去乡下了，过几天才回来。”

　　“那你家还有人吗，你这样子现在很需要人照顾。”郑嶙将削好的苹果塞到徐茨手中，“你父亲呢？”

　　没听到回答，郑嶙抬头，看着病床上的人，头顶上的光线躺在他的脸上，面色是不健康的白，一双黑色眸子盯着饱满的苹果，任它在心中翻玩。

　　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话题。郑嶙静静看着他的侧颜，自从徐茨对他说出那伤人的话，他就刻意地没再关注过他，他今日才发现，徐茨削瘦了，脸颊少了肉，手指更加尖细，整个人暗淡。

　　在没关注他的日子中，他好像经历了许多。可郑嶙想想，他好像只是没注小半个月而已。

　　人能在这小半个月发生什么？郑嶙没遭遇过，他想不出。

　　这个夜晚，徐茨在病房里度过，郑嶙在病房外的长廊度过。

　　病房里，徐茨躺在病床里，灯已经被外面的人关了，盯着暗黑的天花板，思绪却有些乱。
　　‘既然你是我的同桌，那我只好对你负责到底了’

　　负责……徐茨忽然笑起来，想想也讽刺，第一声听到的负责是同桌的承诺。他想，郑同学知道负责是用一辈子的时光，短时间的叫作怜悯吗？

　　闭上眼睛，黑暗将他吞没。流动的空气仿佛有了声音，它说：你看，没人要你了。

　　睡觉。徐茨晃脑将那些声音赶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望着门下那一束光缝，他在外面睡着了吗？

　　外面冷不冷？

　　“郑嶙。”他虚弱地喊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病房里又寂静了下来。

　　睡觉。

　　过了一会儿，“郑嶙。”

　　忽然，走廊外的光射了进来，门被推开了，郑嶙站在逆光处，光线勾勒出他浑身轮廓。

　　“怎么了。”

　　声音有些哑，还夹了一点倦意。

　　原来刚才睡了。
　　“外面不冷？”

　　“我有单独的房间。”

　　笑话，他郑大少爷怎么可能睡椅子。

　　“那你怎么能听见我声音。”他刚才发出的声音总不可能传到另一个房间吧。

　　“保镖听见告诉我的。找我有什么事吗？”郑嶙打了个哈欠，他真的很困。

　　徐茨抿唇，也没说话。很快，听见门关起来的声音。

　　他走了……

　　“说吧，找我干什么？”他的声音再次投下。听见声音的徐茨嘴角暗暗上扬，没走？

　　“嗯？”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尾音拖得很长，很糊得感觉。

　　“你不会想要本少爷陪睡吧？”

　　徐茨被说得炸毛，“没有，心思龌龊。”他说最后几个字是嚅嗫着，郑嶙听不见。

　　“好了，明天还要上学。”

　　说到上学，徐茨蹙眉，“如果我去不了的话，你替我跟老师请个假，好吗？”

　　“你想去吗？”

　　“我的小腿……”

　　“有轮椅。”

　　在丢脸和请假这两个选择中，徐茨选择了丢脸，“谢谢你，郑嶙，我会把钱还给你。”

　　竖日，徐茨坐着轮椅，迎着众人诧异奇怪的目光，一点点地推动着轮椅，他被这些目光看的不自在，羞耻感到达了巅峰，他忽然不想上学了！

　　同时有些后悔拒绝郑嶙帮他推轮椅的主意。就在这时，后面有一道力量推动着轮椅，回头，不是郑嶙还能是谁？

　　“小同桌，我们回班。”他凑在耳旁道，他这回班说得像是回家一样，徐茨乱想着，耳朵爬上了可疑的红晕。

　　*
　　现实

　　徐茨认清自己的心之后，便打算追郑先生。同时，他也觉得郑先生对他也是有好感的，不然为什么会抱他，送他去医院。
　　“郑先生，加个微信。”

　　郑嶙愣住，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恢复出一抺笑意，“抱歉，徐先生，我……”

　　徐茨看着他准备疏远的样子，有些着急，“郑先生，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还钱而已，你照顾我这天，我很感谢。”

　　袖下，指甲深深陷进肉中，郑嶙脸上的笑意再也强撑不了，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了，怕下一秒，就要失态，吓到他。

　　加了他微信，郑嶙借有事迅速离开医院。

　　徐茨望着他逃离的背影，心下有些失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迅速逃离医院的郑嶙，根本忍不住发疯，呼了一口气，结果一踩油门，就根本停不下来，一路狂飙到自己的别墅。

　　“少爷，您……”

　　郑嶙冷脸步进地下室。当门一锁，紧绷的身子才算舒缓，痴迷地看着近六年那些偷拍的照片，手指绘着照片上的人轮廓，“你为什么不喊我的亲呢，可我还记得你的亲呢啊……”

　　“我记得你记得太痛苦了，六年将我折磨成一个疯子，疯子！还好，还好，你不记得那些魔鬼，那些痛苦，可……可也将我忘掉了。”

　　在遗忘的记忆长河里，郑嶙成了一年又一年的孤儿。时间并没有让他忘却那些事，因为时间将他遗忘了。

　　哭的时候，心脏也在哭泣，一缩又一缩。郑嶙躺在冰凉地板上，将曾经的照片深深地烙在胸口。

　　每一次抽泣，是每一次那人记忆的抽离。

　　“我也想去忘记这些，去忘记你……可是，那这世上便没人知道了……”

　　郑嶙看着照片，照片里的两个少年笑得很开心，那是他们过得第一个情人节，不过那时候并没有在一块，还是同桌时期。

　　*
　　回忆杀

　　“小同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郑嶙拿走他的笔，没笔的徐茨只好听着他说，想了想：
　　“情人节？”

　　“情人节，学校又不放假。”徐茨重新拿出一只笔。
　　郑嶙又些不满他这不在乎的态度，手托着腮，“除了是情人节，今天还是我生日。”

　　此时，徐茨眼中才有些波澜，抬眸，“哦。”

　　“哦？你就一个哦！”郑嶙感觉自己被敷衍了，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猛踢了一下桌子，徐茨的笔一抖一一
　　写出去了。

　　徐茨抬眸，静静看看他，郑嶙在他眼中，看出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人。这种眼神狠狠扎在他心中。

　　上课铃忽然响了，郑嶙说了句让开，回到位上。往日，郑嶙在课上都要偷偷给徐茨写纸条，但今天反常，认认真真听课，啥动作也没有。

　　徐茨心中有些失落，却又觉得挺好的。一堂课就这么结束了，郑嶙又说了一句让开，然后离开了教室。

　　望着郑嶙的背影，徐茨心里有些复杂。在他心中，郑嶙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不过事实证明，他现在疏远郑嶙，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下午第二节课下课，他想上厕所，今天水喝得有点多。

　　但郑嶙跑出去玩了。徐茨只好一点一点推着轮椅去厕所。厕所里，几个男生混在一片，抽烟，看见徐茨一个人，有些惊讶。

　　“徐茨，怎么就你一个人？”

　　徐茨闻言，便知道是谁，林灵沫的头号追求者王兵。王兵不怀好意地围上来，“郑嶙把你给抛弃了？”

　　“也是，人家郑大少爷有钱有权，怎么会跟你这个穷小子玩在一块。”

　　“你们还不知道吧，徐茨他母亲出轨，他那个弟根本不是他爸的！”

　　徐茨攥紧把手，指骨泛白，瞪着王兵，恨不得弄死他。

　　王兵冷哼一声，旁边的男生害怕地说，“他不会跟郑嶙告状吧。”

　　王兵道，“不会，你们不知道咱们徐大才子自尊心强，才不会让别人知道呢。”

　　有个男生笑道，“你们也真是，欺负个残疾人，人家还要上厕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要我帮你啊。”王兵讥讽道，说要着，伸手要推他的轮椅。

　　“滚！”

　　王兵不屑，强推着他的轮椅，往厕所里推去。徐茨心一点一点凉，身体叫器着要杀了他们！

　　“要不要我帮你脱啊！”

　　忽然，一个东西砸向王兵的脑袋，“草泥马！”王兵捂着后脑勺，转头一看。

　　是郑嶙！

　　“郑少……”王兵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郑嶙单手插兜，“跪下给他道个歉，我考虑考虑饶了你们。”

　　那群男生扑通就跪下，脸上赔着笑，“徐哥，我们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郑少，您看，我跪也跪了，道歉也道歉了。”王兵道

　　“不想看见你们，赶紧滚！”

　　男生们麻溜地就走了。

　　郑嶙走过去，刚要推他上厕所，徐茨道，“推我回去吧。”

　　“不上了吗。”

　　徐茨摇了摇头。

　　“他们对你说了什么？”郑嶙小心翼翼地问他。

　　“郑嶙，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也别在可怜我了。”徐茨冷冷道。

　　郑嶙愣在原地，良久才说出几字，“我没有可怜你。”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郑嶙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