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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领男坐在沙发上,长发垂在肩头,似乎如她一般疲惫,暮色渐渐充斥到屋内,却遮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刚哭过的红肿的眼睛无神地盯着某处,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她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无力地往后靠在冰凉的皮沙发上。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开门,关门。乔启文走进来,望着黑乎乎的客厅皱了皱眉,伸手摁下开关。猝不及防的亮光使得赵领男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等眼睛睁开时,乔启文已经点燃了烟,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赵领男和乔启文是大学同学,两人才结婚半年,赵领男就看到了乔启文和另一个女人--一个已经快当妈妈的女人--从S市一个高档小区走出来。此时,乔启文眯着眼睛,吐着烟圈,又时不时看看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赵领男,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既然这样了,我也无话可说,咱们好聚好散。”说完顿了顿,看到赵领男还是一动不动,便掐灭了烟,“你先想想,我会让律师给你打电话的。”随即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末了又说:“我跟她是在结婚前就在一起了,你弟弟知道。”赵领男听到乔启文提及赵长霄,越发感到全身冰冷,大脑嗡嗡作响。“长霄,长霄……”她心里默念着,“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吧……”,泪水又落下来,冰凉冰凉的。赵领男很快就收到了乔启文委托自己公司的律师--丰泰地产的廖律师送过来的离婚协议,她只粗略扫了两眼便签上了自己名字。廖律师似乎感觉过程太过迅速,顿了顿,便试探性地问:“赵小姐知道您已经不具备您现在这套房子的所有权了吗?”赵领男看了眼那个律师,回到卧室拎出来个小手提包,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东西我收拾好了,这些文件签完字我就走。” 廖律师律师忙说:“赵小姐您误会了,只是乔总交代,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比如婚后乔总送给您的那套房子和那辆奥迪……”赵领
男不解地看了看律师,问:“那属于婚后赠送给配偶的,按婚姻法不是属于我所有吗?” “哦,是这样的,”律师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赵领男“您的弟弟赵长霄先生已经在上个月以您的名义把那套房子抵押给阳光建材了,这是抵押合同”赵领男愣了,又问:“那车呢?” “也抵押了。” 赵领男心里“咯噔”一下,望着收拾好的行李,没了主意。本来想着离婚了也无所谓,至少这个短命的婚姻还给她留了套房子,虽然她和乔启文是签订过婚前财产公证的,但那套房子和车属于婚后赠与品,离婚协议上说明是自己的,谁知现在却什么也没了。心里纵然难过万分,赵领男却不想在乔启文的律师面前过多表现出来,接过了抵押合同,签了字,看到律师还没打算离开,问:“还有什么事吗?” 廖律师抚了抚眼睛,说:“乔总让我转告您,本来赵长霄先生除去抵押品外,还欠阳光建材300多万,因为您的原因,阳光便直接找到了乔总,您知道的,两家公司都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所以乔总就帮忙还了。” 赵领男问:“是要我还那300万?” 廖律师说:“乔总说不用了,算是乔总作为这场婚姻过错方的赔偿。乔总还说如果赵小姐愿意,可以继续留在丰泰地产。” 赵领男拎起桌上的包,把房子的钥匙放到律师手中,说:“谢谢你们乔总好意,工作还是辞了吧,省的大家尴尬--我是说公司员工会感觉尴尬。” 赵领男走出小区,门口保安微皱着眉地看着她,她十分郁闷,心想,皱什么眉啊,前几天我车来车往时,你还立正敬礼,今天卷铺盖走人,脚踏实地了,反而不认识我了。越想越气,眼泪又不争气地了。赵领男非常讨厌自己爱哭的毛病,不管是难过了还是高兴了,只要情绪激动就爱流泪,此刻,她一边给郑好打电话,一边抽噎:“郑好……我离婚了……先过来接我吧……见面再说”
郑好和赵领男在三年高中生活里培养了坚实的革命友情,即使四年大学并没有在一个学校--郑好在南方Z大,赵领男则留在S市上的大学--两人也会随时短信联系,互通有无。所以赵领男知道郑好大二时候暗恋她所在播音系的师兄,郑好也知道赵领男和乔启文的相识和结婚。毕业后,赵领男工作一年就结婚了,郑好回到了S市,在父母的引荐下,进入了当地最大的一家电视台,但是没有当成女主播,转而做起来幕后采访编辑。郑好接到赵领男电话时,已经是下午6点半,她正坐在采访车里往回走,车里的同事正商量着到什么地方吃顿好的以慰劳疲惫了一天的胃--两个采访对象距离远,为了赶时间,午饭只好随便应付了。郑好听到“离婚”二字,很是惊讶,忍不住拿着电话冲赵领男嚷道:“说离婚就离婚了啊?赵领男,你又被算计了吧?!”车里的同事听到郑好提高的声音,都不说话了。郑好挂掉电话,也不管大家看着她奇怪的眼神,冲司机喊道:“万师傅,到前面路口停下车。”又对旁人说:“我得先走了,朋友有难。”郑好打的赶到赵领男说的地方,看到恹恹地坐在路旁石凳上的赵领男,头发没有扎,被傍晚的风一吹无精打采地飘上飘下,低垂着眼睛。郑好走过去一把拉起赵领男,说:“走,咱找乔启文去!他在外面找小三,还把你给撵出来了!”赵领男拉住郑好,把离婚协议书拿给她看:“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我们是自愿离婚,财产也是分好了的。”郑好看了看那份协议书,又问:“那套房
呢?还有车?”赵领男躲过郑好质询的目光,说:“我给长霄了。他最近生意出了点麻烦,需要钱周转。”郑好着急了,摇着赵领男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愤怒却又无奈:“赵领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没离婚时候给你弟弟东西,给了他你还有乔启文给你。你现在离婚了,乔启文就给你留了个房子和车子,你都给你弟弟了,那你以后怎么办?房子没了,工作没了,你自己往哪儿落脚还不一定呢,你弟弟这个时候还真要你东西啊?!他是不是不知道你离婚啊?!他真的是你亲弟弟吗?!”赵领男有点不知所措地任凭郑好冲她大吼,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也曾经问过母亲:“妈妈,我和长霄是亲姐弟吗?”母亲总是一成不变的回答:“是啊,当然是亲姐弟了,你们俩的眼睛长的最像了,都像妈妈的眼睛那么漂亮。”赵领男记得,妈妈的眼睛真是极漂亮的。在她的记忆中,妈妈的眼睛就像星星那么亮,有时候又像黑夜那么幽深无底。父亲去世时,她才4岁,跟着妈妈改嫁到很远很远的一个村子,一年后,母亲把她拉到床边,指着小棉被中那个初生的粉嫩的男娃娃说:“小南,这是你弟弟,亲弟弟呢。你真是能“领男”呢。”赵领男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奶奶给起的。村里的习惯,家里缺男丁了,总会给女孩起个吉祥的名字,盼望能有个男娃娃。母亲在改嫁前有过3个孩子,赵领男本来还有个姐姐,在赵领男一岁多点,姐姐因病夭折,后来还有过一个妹妹,没出满月就急性脑膜炎夭折,直到父亲去世,赵领男一直没有“领男”,村里就有人说赵领男只“领男”,姐姐妹妹一概不要,父亲替女受过,向祖宗请罪去了。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病不起,叔叔婶婶怨声不断,所以当母亲毅然改嫁时,赵领男几乎是想赶快脱离这里的。可是直到她真的“领男”了,她才发现,真正的劫数才刚开始。“赵领男?喂……你别吓我啊,赵领男!”赵领男回过神,才发现郑好脸色苍白,满眼恐惧地看着自己,便知道刚才自己的走神吓坏郑好了,于是挤出个笑容说:“你不是问我长霄是不是我亲弟弟,我正想呢:我们当然是亲姐弟了,你没发现我们俩的眼睛长得最像了吗?!”郑好白她一眼,用手摸着胸口说:“你还真回想细节去了啊?!我还以为你被我说傻了呢!刚才真吓坏我了,你说你以后能不能没事别老愣神啊,一动不动地,吓死人呢!”说着,一手提起赵领男的包,一手拉住她的胳膊,说:“走,先住我那,我给你接风压惊。”
郑好家就在S市,父亲是某局局长,母亲在S市教育局,郑好有个双胞胎哥哥叫郑世,和郑好、赵领男高中同校不同班,大学也在南方上的,毕业后在本市开发区工作,跟着郑父的一个老部下负责S市新项目研发,便借口说工作繁忙,基本上是吃住在单位。本来郑好也要“独立”的,可是老两口怕过“空巢”生活,又说一女孩子自己不安全,硬是没答应。赵领男自然不愿意这样子去郑好家,正要推辞,郑好神秘兮兮地说:“不是我家,是郑好家。”见赵领男还不理解,笑道:“我自己租的房子。”赵领男一脸怀疑:“你父母同意了?”郑好凑近赵领男的耳朵:“我让我郑世跟我妈说是他自己要租房子,然后又说让我也过去,离单位近,还能负责做饭,兄妹也有个照应。当然,郑世很少来的,这只是借口,你要来正好,可你得替我保守秘密,要我妈知道了,非得杀过来。”赵领男心里也舒口气,正发愁离婚后第一晚怎么过呢,长霄和同学合租房子,总不好去那里吧。郑好的房子在市中心,距离郑好单位走路只要5分钟,房租自然也贵,不过因为是老房子,又是顶层,房主还是“手下留情”,只要了周围房子房租的三分之二。房子除了下雨时候会有点渗水,基本设施还算齐全,两室两厅一卫一厨。当赵领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看着郑好,认真地说:“有个条件好的朋友真好!”赵领男东西不多,和郑好俩人很快就把郑世的“房间”收拾成了自己的,跟郑好说房租水电费对半,郑好也没说什么,当即同意。两人一起做了晚饭,吃过饭郑好接到电话说台里让加班剪辑今天的采访,赵领男边洗碗边说:“你赶紧去吧,我这点事没什么的”说着又回头对郑好笑道:“其实,郑好,我仔细想了想,离婚了我反而感觉很轻松呢。” 郑好愣了愣,手里拿着手机一动不动,看了看电话又看了看专心洗碗的郑好,张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咬着嘴唇没吭声。赵领男收拾好碗筷,转身看到郑好还愣着,笑道:“怎么,你认为我刚才说的是为了让你放心吗?你也知道我和乔启文是怎么回事,我早就料到了,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而已。”郑好笑的很牵强,又怕赵领男发现,赶紧穿上外套拎上包往外走。赵领男从窗户目送她走远,心想,还是长得漂亮好,什么衣服穿身上都显得高档,比如郑好,那件粉红色的风衣不是谁都能穿出味道的,可郑好就能,配上她白皙的肤色,黑黑的眸子,即使没有淑女式的飘逸长发,可怎么看都是一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