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
-
回到家后，田父田母已经从地里回来了，田芷将卖的钱交给爹娘。
看着鼓起半袋子的荷包，两人有些泪目，盯着田芷的眼神充满愧疚。
田母林氏道：“都怪爹娘没用，此后竟要芷儿你来担起这家里的重担，若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泣不成声起来，田芷赶紧上前安抚母亲，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吸吸鼻子道：“母亲怎么说起这话。”
她垂下头，“若不是姐姐，这个家只怕已经散了，我做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田母性子软，但对孩子们总是觉得愧疚，恨不能自己抗下所有。
田芷又安抚了她一会儿，随后将自己在镇上看到的说给爹娘听，并准备以此做些生意。
田父田母收起了抽泣声，疑惑地看着她。
“卖糕点？”
两人顿了顿，继续道：“这个生意可不好做，况且我们家现在没有本钱，爹娘就算同意，恐怕也帮不到你。”
田芷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她解释道：“爹娘放心，我准备做的是地栗糕，前些时候天还冷时家里就收了些，现在正好可用。”
田父田母有些担忧，卖糕点风险大，如果没有人买又不能放，到时候只怕会赔钱。
但如今家里快揭不开锅了，田地也不多，如果再不想办法，只怕一家人只等着饿死。
两人点了点头，田父道：“爹也不拦着你，你想做就去做，只是你没做过生意，万事小心些，别被人骗了。”
田芷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做生意她倒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好歹家里开了这么多年的铺子。
况且，她对做糕点最有把握，小时候家里忙，姐姐要帮着爹娘干活，家里的吃食都是她来的。
得到了肯定，田芷在当天下午就准备着手开干了。
她今早经过糕点铺时瞧了瞧里面卖的糕点，种类很多，但田芷确认了没有地栗糕，如此只要她做出些新鲜来，与别的不一样，相信生意应该不至于太差。
家里的地栗是入冬后挖的，一直放在杂物房，平时吃的不多，田芷看到整整一箩筐，心里燃起斗志。
上前去撸起袖子就准备将筐子提出门去，可没想到还挺重，她才艰难地移动了两步，身旁忽然一个黑影慢慢走过来，提过她手里的筐子转身往外走去了。
田芷怔了一下，满意地拍拍手跟在后面。
还好这人做事勤快，不然她爹娘还真不一定会答应他留下来。
田生将竹筐搬到院里，吐了口气，转过身，淡淡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田芷手放在下巴，转身走去家里的水缸，只有半缸水应该不够。
于是进屋拿上水桶和扁担，对着田生抬了抬下巴。
“走吧。”
田家村的村东头是村里最大的水缸，田芷将捅绑在麻绳上甩下井，再吊上来就是满满一桶水。
田生从她手里接过，如此反复水打满后回到家，他们才开始着手将沾满泥土的地栗淘洗干净。
洗完了整整一筐，用竹编晾晒在院里，然后就是等晾干了。
田芷松了口气，转头瞧了田生一眼，他额头出了薄汗，看着像有些累了，但田芷再一瞧，发现他嘴唇有些白。
正准备问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宝忽然从院门外跑进来，边跑边喊道：“姐姐，姐姐……”
田芷被吸引注意，转回头去，小宝终于跑到她面前，喘着气道：“姐…姐，你快去地里看，有人，拿着肉送我们来了。”
有人送肉来了？
田芷皱起眉，难道家里来了亲戚。
“带姐姐去看看。”
小宝点头，两人往院外走去，快出远门时，田芷顿了顿，回过头对着田生道：“你如果觉得伤口疼的话，就进屋休息吧，今天没什么活了。”
说完也没等他反应，跟上小宝的脚步往家里的地走去。
她家最亲的亲戚就只有二伯一家，可他们不打她家的主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主动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
可等田芷跟着小宝渐渐往家里的地靠近时，她抬起头，远远就在田埂上看到了几个人影。
爹娘正放下了手里的锄头，脸上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人。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有两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慈眉善目，看着就像好相与的人，另外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瞧着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正腼腆地看着她爹娘。
田芷忽然双颊一热，怎么是他们。
来人正是隔壁周家村的周屠夫与他儿子周严。
周屠夫的媳妇吴氏从前与田芷的母亲是手帕交，关系极好，过世前总是会时不时送些东西到她家。
后来因为田芷与周严年岁相仿，便定下了娃娃亲，两家爹娘都同意了。
只是四年前吴氏过世，家里看着孩子都还小，都没提这事，渐渐的田父田母也差不多将此事给忘了。
田芷自己对这门娃娃亲没什么想法，之后家里人没有提起过，更是当没发生。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时候忽然就上门来了。
并且周严也来了，显然来此的目的不用明说都猜的到。
田芷在田埂上愣了片刻，小宝已经提前跑去了爹娘身边，随着小宝的手指头一指，几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田芷脸颊的热慢慢消了下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走上前去。
“爹，娘。”
田忠和林氏瞧着女儿来了，满心欢喜地走上前。
田芷带着疑惑转过头盯着周氏父子。
问道：“他们是……”
周叔笑着将猪肉提在手里，周严眼睛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瞧了她几眼，垂下头耳根慢慢红了。
田父田母对视一眼，田父介绍道：“这是你周叔你不记得了？后面那个是你周叔的儿子，周严哥，从前你们不是见过吗？”
周叔笑着打量田芷道：“芷丫头都这么大了，几年不见周叔快不认识了。”
说完转过身对着周严怒道：“杵着做什么？你芷儿妹妹不叫？”
说完，田父田母也示意田芷跟他打声招呼。
小宝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周叔手里的猪肉舔口水。
田芷莫名觉得这氛围怎么如此怪异。
不过还是开口对着周严道：“周严哥。”
周叔推了周严的肩膀一把，周严才把脑袋抬起，扫了一眼田芷就迅速底下了头，道：“芷儿妹妹。”
说完，两家人才笑起来。
周叔这才说起正事。
“严儿他娘临走前跟我是打过招呼的，芷儿就是我家的准儿媳，忠弟和弟妹就别说那些见外的话了啊。”
“他们俩的亲事若不是被我外出耽搁了，早就定下了。”
周叔言语中解释他这半年在外进货揽生意，是准备提前给周严准备攒取媳妇的钱，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连她家出了事也不知晓。
语气中满是惋惜，隐隐有赔罪的意思。
说起此事，田芷心一沉，倘若姐姐还在，今年议亲的该是她，她该好好的嫁个好人家幸福一生。
而不是一次意外，就断送了一辈子。
田芷将眼中的泪意收回去。
想到此处，她有什么资格在现在商量嫁人的事。
被勾起伤心事的田芷爹娘沉默着没有说话，周叔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赶紧将话题转开了。
提起手里的猪头往老两口怀里塞，田忠林氏连连往后退，嘴里说道：“此事我们俩没什么意见，就是问问孩子们同不同意，这猪肉我们还不能收。”
周叔不理他们俩的话，反驳道：“两孩子青梅竹马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这肉你们先拿去，再推辞可就掉地上可惜了。”
田芷瞧着爹娘慌张的样子，抿了抿唇，开口道：“周叔…”
一个声音打断他们的动作，几人停下转过身来，田芷知道她不该拂了人家的面子，况且那还是母亲的手帕交最后的遗愿。
于是她顿了顿，才缓缓道：“周叔的心意芷儿领了。”
周叔一听眼睛瞬间亮了，笑着正准备说什么，田芷接着说了下一句。
“但家里现在刚出了变故，爹娘没了生计，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所以议亲的事我想过两年再说，周叔你看可以吗？”
周叔没想到田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想到田家荷丫头刚没了，她这么做也不奇怪。
但……
田芷看出周叔的思量，立即补充道：“如果周叔觉得不妥，田芷也不强求，希望周严哥可以寻到更好的良配。”
说完，周叔忽然抬起头，眼睛扫过田芷，停在了她身后。
表情似乎在看周严的意思，但很快周叔便挂上笑道：“芷丫头这是哪里话，你周严哥这两年正好准备科考，晚点成亲正好，免得这小子读书不用心。
你周叔我应下了，只是今日我们来都来了，不如就先将亲事定下，什么时候成亲都成，你说了算。”
对方答应了她这样的要求，田芷也不能太过，反正在成亲一事上她本就没什么想法。
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那就谢谢周叔。”
看着田芷答应了，田父田母也接过了周叔塞过来的猪肉。
周叔笑着拍了拍田忠的肩，“忠弟啊，此后咱们可就成真正的亲家了。”
老两口笑着陪他打趣。
田芷转过身看着周严，周严耳根的红还没消下去，但面上强做镇定地喊了她一声，“芷妹妹。”
田芷也从容地回了一个笑。
说起他们俩儿时见面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可慢慢长大，懂得了娃娃亲是什么意思之后，都不怎么说话了。
一直到现在没见过几次面，倒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但田芷瞧着他眼里的欢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正思肘间，忽然眼前闪过一抹人影。
她抬头望去，远处的田埂上，一人正站在树荫下，眼神望着这边。
灰绿色的麻布衣，高大颀长的身影，还有那闪着水光的明亮双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