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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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入廊，直吹屋内的灯火。
苏九娘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叫着，张舟一边收拾着药匣一边道：“别嚷了。”
苏九娘咳嗽一声，恼道：“疼啊。”
张舟戳了戳她的脑袋，“这下知道疼了，下次再这么鲁莽，我可就得去跟阎王爷抢人了。”
苏九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那么夸张，我和师傅打不过，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张舟扫她一眼，随后替她掖好背角，“好好休息吧。”
“张舟。”
苏九娘喊住他，盯着他的背影说道：“如今江至海算是彻底现身了，这场暗战终归是搬到了明面上，不要再阻止我了，好不好？”
张舟顿了一刹，终究是没说什么话，径直出了房门。
此时的宋久，正守在许宅门外的一条视野较佳的巷子里。
一条夜猫儿从墙上跳下，落在幽深的巷子里冲宋久叫了一声，随后转身，大摇大摆离去。
宋久猛地清醒过来，骤然发现自己竟然打了个盹儿，于是揉揉眼，朝着许宅门口瞅了一眼。
许宅门口悬挂的两只灯笼正缓慢地打着转儿，宋久看得久了，眼神又有些迷离。
他打了个呵欠，正犯困之际，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衣角。
宋久定眼看了看，见那只脚并没有停留的迹象，于是视线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一张蒙着面的脸上。
“宋寺正还真是尽忠职守啊。”
那声音冷冷的，像夜里的寒风，让人忍不住打起寒噤。
宋久起身，目光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明。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桩能让宋寺正很快爬上高台的买卖。”
宋久眉头登时一蹙，从身侧摸去，发现身上并没有带任何防身的东西。
“你不必紧张，这桩买卖若是达成了，我们可是能成为一条路上的盟友，何必要这么快就伤了彼此的和气呢？”
“无论你是谁，我都不想和你做任何买卖，也不可能与你成为同路人。”
“话不要说得这么早，人往高处走，你努力这么多年却还是一个小小的寺正，而那位叫张舟的呢，一来可就是大理寺少卿呢。如今钱怀仁又辞官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你说会花落谁家？”
宋久愣住。
对方见他正发懵，手中折扇一摊，从他面前绕过，低头在他耳边低语道：“总不至于会给你吧？人家可是堪比父子的师徒关系，你呢？从前是钱怀仁的手下，往后也还是他徒弟的手下，终是没有多少出头之日，真是可惜了这一身的才华。”
宋久打了个寒战，当即别过身，往旁退了好几步，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不必在这里搬弄是非，玩离间计，我自己的路自己走，不靠那些卑劣的手段。”
“卑劣？这朝堂之中有多少又是真的清清白白，靠着一身硬本事坐上想要的位置呢？”
宋久摇头，朝着四周张望，发现自己安排的人都藏着极为隐秘，竟连一个影子都瞧不到。
他心里越发的慌张了，脚步有些凌乱，有些踉跄。
“宋寺正。”
高昂又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令宋久浑身发僵，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正在靠近自己。
“直面自己内心的欲望并不是一件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有欲望，你对权力很渴望，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这里，你确定不要吗？”
翌日一大早，张舟去了钱宅。
午时，桌上摆了许多道精致可口的菜肴，还有一壶春花酿。
张舟颇为惊讶，指着那一桌子好吃的问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
赵婉帧端着一碗汤上桌，一边摆弄着桌上的盘子一边说：“还是让你老师告诉你吧。”
正说着，钱怀仁便到了，他拍拍张舟的背，示意他坐下。
酒水入杯时，他温声说道：“承澜啊，老师想明白了，有些路总要你自己走才行。”
张舟的触碰到酒杯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心中说不清的苦涩。
他举起酒杯，“老师放心吧，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钱怀仁第二日便向圣上辞官，圣上问他：“你走了，大理寺卿一职就空闲出来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举？”
钱怀仁愣了愣，嘴唇翕动，却还是犹豫了。
圣上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直言问道：“你心中最嘱意的人选应当是张舟吧？”
钱怀仁抬起头，道了一声“是”。
圣上手中的黑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说：“他的确不错，可是许洛案还没有最终查明，撒下的网也不过是捕了两条不大不小的鱼儿罢了，爱卿觉得大理卿这个位置，寡人是给他，还是另做打算？”
夜里，钱怀仁望着苍穹的一弯明月发征。
赵婉帧替他披衣，婉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承澜有他自己的路要走，这朝堂的路也会随着人来人往不断变幻的。”
牵怀仁点点头，握住她的手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就留了几个贴身的家仆带走，其余的该遣散的都遣散了。”
钱怀仁缓缓起身，目光扫向这坐宅子，这是他住了几十年的家，他在这里立业成家。
他叹道：“就要走了，要走了……”
*
自江婉走后，柳芳然被接回江府，昏睡两日后醒来，整个人都恹恹的，嘴里头还胡言乱语。
江府上下都在传，江夫人疯了。
江至海听到这些传闻，丝毫不为所动，只叮嘱人把柳芳然照顾好。
江照去看过柳芳然，头发凌乱，脸色泛白，短短几日瘦了不少。很小的时候，他每每见阿娘，阿娘都是一副花容月貌，笑逐颜开的模样，他虽与柳芳然并不是太亲近，可现下见到她这般样子，心中还是不忍的。
他对江至海说：“阿爹，要不再找个大夫给阿娘瞧瞧吧，我派哑雀继续去找阿婉。”
江至海抬眼睨他一眼，冷声道：“有些话在府里传传也就罢了，要是叫外人知道兵部尚书的结发之妻疯了，你说说外头人会怎么笑话我们，我往后在朝堂上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江照被噎得无话可说，正当他愁闷之际，一串尖锐的笑声猛地传来。
二人循声看去，竟是柳芳然蓬头垢面靠着门大笑，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痕。
江至海有些慌神，忙站起身要喊仆人来，没曾想柳芳然一个箭步冲进堂内，怒瞪着他看了片刻。
“江至海，我于你来说就值一张脸面，一个名声罢了？”
闻言，江至海有些诧异，柳芳然现下的神情很是清醒，根本不像府中人传的那样，疯疯癫癫。
他抬手揽住柳芳然的双肩，关切道：“怎么出来了？身子骨还没好呢，快回房休息去。”
柳芳然撇掉他的手，脸上露出鄙夷又嫌恶的神色，怒吼道：“江至海，你少摆出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我看着恶心。”
她往后退去，身子端端抵在江照的胸膛上，江照轻轻扶着她，低声喊了一句：“阿娘。”
柳芳然充耳不闻，哭着问：“我是你的妻啊，你宁愿让我疯在府里，也不愿意找个大夫给我治病，你的心真是狠。”
她忽然响起了什么，又跑回去，拽住江至海的领口质问道：“我的阿弟是不是你害的，是不是？你对我都如此，对我的阿弟更是不必说。”
江照忙上前将柳芳然拉走，一边推着她往门外去，一边道：“阿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回去歇息，我马上就派人去找阿婉，让阿婉回来陪你。”
柳芳然同样挣脱他的桎梏，一巴掌扇在江照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和你的爹一模一样，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阿婉走的好，走了就不用同我一样看到你们虚伪的模样感到恶心了。”
江照被她那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江至海上前，拖着柳芳然便朝着后院走去。
柳芳然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他狼心狗肺，江至海耗尽耐心后，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捂住她的嘴巴警告道：“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哪里都别想去。”
夜里，江婉做了个噩梦，醒来后披了件单衣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望着长安城的方向。
林陌起夜，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俏声靠近，问道：“睡不着啊？”
江婉“嗯”了一声，喃喃说道:“我梦见阿娘了，梦见她被困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洞里，哭天喊地，狼狈至极……”
林陌也坐下，“其实我也想我师傅和师姐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江婉看向他，神情无比认真，“林陌，我们回去吧。”
她像是很早就做好了这个决定，没有一丝犹豫就袒露出来，林陌甚至都来不及思考。
沉思默想良久，他说：“那等我把阿翁安顿好，我们就一起回长安。”
“对不起，浪费了你们的一番心意。”
“说什么傻话，放心吧，我能将你带出来一次，就能将你带出来第二次，第三次……”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