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悄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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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授艺的进程被江照打乱，江婉的心思好像也不在这上面，苏九娘便早早结束了。
她未曾马上离开春林苑，而是随意寻了个理由等待郭柳儿回来。
半炷香的功夫，郭柳儿端着新鲜出炉的糕点回来，瞧见苏九娘在等她，便先把糕点松到江婉的厢房，出来后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厅堂，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小心交谈起近况。
“柳儿，你是不是向大理寺递了消息？”
郭柳儿“嘘”了一声，将那日在东林苑外偷听的事简短讲给苏九娘听，苏九娘听后心提到了嗓子眼，当即拉住她的手道：“你不要命啦，要是被江照发现，他是不会饶过你的。”
郭柳儿摇头，顿了顿，语重心长说道：“九娘，我想先留在春林苑。”
苏九娘惊愕地看着她，见她神情认真诚恳，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江照性情捉摸不定，又豢养死士，你留下来实在太危险了。”
“九娘，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这事儿我想了许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就不要在劝我了。”
苏九娘心头乱作一团，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义正言辞拒绝道：“不行，我必须要把你救出去，就这两日，我回去就和师傅商量，不行的话……我还可以找他。总之，我绝对不会留你在这里。”
“九娘。”郭柳儿忽然喊出声，二人皆默了一瞬，她才缓缓解释，“我深受其害，比谁都想让他们暴于严明的律法之下，而今知道了他们还在做着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就此退缩逃走，那来日便会有更多像我一样的人落入他们的毒手，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拽住苏九娘的双手，无比恳切地问她：“你是不是认识大理寺少卿？”
苏九娘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只愣愣地点头，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滚落。
“趁着你还会来春林苑教江婉琴艺，我会把我探听到的消息，收集到的证据都传给你，你再传给大理寺少卿。”
苏九娘从没想过，那个随时都喜笑颜开的郭二娘子，会历遭如此劫难，又在劫难中磨砺出了坚定的意志和她都不及的勇气。
她没有办法再开口劝解，只默默点头应下，不断地叮嘱她要小心。
短短半日光景，苏九娘却有一种经历了诸多的感觉，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就连马车外鼎沸的人声都变得模糊不清，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郭柳儿、林陌和江照兄妹。
说起林陌，这个混小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爬人家小娘子的屋顶的？
苏九娘回了归义坊，甫一推门，林陌心虚转身，瞧见她便像只兔子似的，三两下就给蹦跶进自己屋里，将门给锁了。
“林陌！”
苏九娘连东西都没得及放，径直去了林陌房门口，试着推门，发现从里面给锁死了，便握拳使劲锤了几遭，敲得墙壁的灰尘簌簌抖落。
“师姐，你别敲了，我知道你想收拾我。”
“你给我出来说话。”
“我不。”
在灶房里头帮忙的林下泉闻见声儿，从里探出个脑袋，“怎么回事儿？”
苏九娘把目光转向林下泉，没好气地问道：“你说了会把他送回去，为什么到现在他还赖在这里？”
林下泉蹙眉，辩解道：“他不乐意走啊，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的本事，他要跑起来，你我都很难追上的。”
苏九娘气愤地垂下手臂，尽量和声和气说道：“林陌，你开门，师姐想好好和你谈谈。”
门内半霎没有传出丁点儿动静，直到苏九娘耐心快消磨完，门霍地开了。
林陌站在半条门缝之间，低垂着眉眼不敢看苏九娘，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此刻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呢。
他想哭，壮着胆子抬眼觑苏九娘，当即给憋了回去。
师姐要吃人了。
下一刻，苏九娘果然上手揪住他的耳朵，将他拎进院子里，面对着林下泉质问道：“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林陌嚷着疼，苏九娘拍他的脑门，他立马闭嘴，乖顺地说道：“师傅，师姐，我其实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
苏九娘抬手，“还没有？”
林陌紧张到闭眼，连连解释：“不是不是，我有错我有错。”
林下泉在腰间围裙上擦擦手，走到院子里捏起林陌的下巴，“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了？惹你师姐生这么大气。”
苏九娘见他老实了些，松开手从旁勾过一只小凳子坐下，静静等待他坦白。
林陌揉揉耳朵，低声说：“就是……就是我偷偷跟踪师姐，爬人家屋顶，偷看小娘子弹琵琶。”
“什么？！”林下泉大喝一声，抬手就想给他一拳头，林陌撒腿就跑，两人满院子追跑。
到底是上了些年纪，体力不如小青年，林下泉撑着桃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你你……你可知那春林苑的主人是个什么东西？要是叫他逮住，暴露了你师姐，我非打死你不可。”
林陌瞪大眸子，“师姐不是去教阿婉琵琶么，会暴露？什么意思？”
“阿婉都叫上了……”
林下泉气得抄棍子，苏九娘咳了两声，起身夺过他手里的木棍，说道：“罢了，师傅，让他这两日收拾收拾吧，收拾好了回山上去待着。”
又要撵他走，林陌蹲下，嘟囔道：“我不走，我才不要回山上去做一个懵懂无知的人。”
“你必须回去。”林下泉吼道。
“我就不，凭什么师傅和师姐就可以留下，我就要离开，我年纪轻轻，正是出来闯荡的时候，你们非要把我关在那鸟不拉屎的山上，这一次就算打死我我也绝不回去。”
林下泉气得心梗，苏九娘拍拍他，走向林陌说道：“师傅和师姐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那些事与你无关，我们不想牵连你，师姐答应你，等长安的事儿都了了，便再把你接过来。”
“我不信，你向来都把我当作小孩子一般哄骗。”林陌一气之下，夺门而出。
林下泉欲要去追，却被苏九娘拦下，他不解地看向苏九娘，只见苏九娘对他摇头，神色中有些愧疚。
“师傅，其实林陌说得对，他已经长大了，我们没有理由去限制他的自由。反倒是我们，总是一门心思惦记着自己那点私事，忽略了他。”
林下泉也低下头。
林陌是他从路边上捡回来的孩子，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他不像自己和苏九娘，心里头装了太多沉重的秘密，背着厚重的包袱，在这世间踽踽独行，走一步算两步。
少年人嘛，都该趁着年轻的时候去寻上一条自己想走的路，他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满腔赤诚，只是时运不济，遇到奸佞小人，惨遭栽赃陷害，能够捡回一条命苟活至今都已是莫大的幸运了。
想到这些，他似乎释怀了一点儿，便不再纠结于要将林陌送回去了。
月朗星稀，灯火阑珊。
夜风自西悠然而来，庭院中树木沙沙作响，带动着廊下明灯摇曳，一个黑影从屋顶飞快掠过，轻飘飘落在庭院中，左右张望，随后拾阶而上，叩响紧闭的房门。
“是谁？”昏昏欲睡的张舟骤然醒来，满室纱灯亮如白昼，将映在门上的一道黑影照得格外清晰。
“是我，张舟。”
张舟瞬时清醒，光脚踩地，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
两扇门拉开的一瞬，他暗笑出声，将人给抱进屋内关紧门，迟迟不肯撒手。
“哎，这才一日不见而已。”
张舟嗔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没听过？”
苏九娘嘻嘻笑着。
张舟拍了拍她的脑袋，“又是翻墙进来的？下次走正门。”
“现在可是紧要关头，走不得正门，就得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良久后，苏九娘在怀里抬头，认真讲道：“张舟，我今夜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嗯？”张舟看向他，眉间凝起一道褶皱，脸色隐隐泛起不悦，“我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我的。”
“当然是专程来看你的，不过是顺道与你商量商量正事嘛。”
张舟拉着她坐下，瞧着她那一身黑，忍不住撇撇嘴，“下次来见我能换身衣裳吗？”
“我翻墙还得穿得花里胡哨的啊？那不是专拿给人逮么。”
张舟似笑非笑，一边倒水一边道：“说吧，小娘子是有什么要事与某相商。”
苏九娘喝了口水，正色道：“我们不在长安的这几日，郭柳儿有偷偷找我师弟给大理寺带消息，透露了江家和柳家合谋杀你，意图嫁祸给突厥的秘密。”
张舟愣了一瞬，笑道：“原来是她，你们芙蓉坊的小娘子都这么有勇有谋么？”
苏九娘叹息一声，“我想在这几日就想法子把她给救出来，可是她拒绝了，说要留下来，继续打探消息。”
听了这话，张舟放下杯子，果决说道：“不行。”
苏九娘何曾乐意将郭柳儿留在春林苑，可她劝不动。
张舟乍然想起一个人，“我记得她有个情郎，在西市卖茶叶，这个人你觉得可靠吗？”
苏九娘秋眉顿蹙，“你要做什么？”
“这种时候，怎么能缺的了他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