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失踪谜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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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舟拨开人群，看到何城正与蓉娘子交谈，面色焦灼无比。
“怎么回事？”
蓉娘子听见张舟的声音，立即转向张舟，“张少卿，少了，少了柳儿。”
“可有差人去她家中询问过？”
“小满去过了，方才才回来，她家中人说她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
张舟要带着人去郭柳儿家，苏九娘跑上去，小心问：“我也想去，可以吗？”
“查案是大理寺的事儿，与你无关。”
蓉娘子见状，过来拉住苏九娘，“你就别添乱了。”
郭柳儿的家住在城郊，地处较偏僻，屋前屋后看不见别的人家。
门前有一小块菜园子，一个穿着粗衫的男人正勾着腰处理杂草。
小满带着张舟一行人就驻足在菜园子旁边，等和那男人打好了招呼，才示意张舟和其余人进屋歇一歇。
小满替张舟面前缺了口的泥碗斟满水，又指向方才在菜园子里的男人道：“少卿，这位便是郭柳儿的父亲，郭汉，大家都叫他郭老实。”
张舟看过去，此人身形消瘦，背有些佝偻，下巴上一圈密密匝匝的胡茬，已是花白，脸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沟壑，已被经年累月的日头烤得泛黑。
狭窄的屋子里站了好些人，令郭汉感到十分局促，愣在原地动了动步子，垂着头道：“几位是来找柳儿的？”
小满道：“这几位都是大理寺的，这位是大理寺张少卿。”
张舟起身，将凳子递给郭汉，郭汉惊慌，连连摆手拒绝这突来的好意。
张舟作罢，只好将凳子放在郭汉旁边，自己也站着与他讲话。
“听小满说，郭柳儿已经几日没回家了，她往常都宿在芙蓉坊吗？多久回一趟家？”
郭汉抬眼觑了觑，见张舟一副儒生模样，这才张了干得泛皮的嘴唇，回复：“家离芙蓉坊远，大多数时候都宿在坊里，隔个两三日便会回来一次。”
“距离她上一次，具体已有几日没有回家了？”说话间，张舟环伺了整个屋子，当真是家徒四壁。
郭汉抬起手，掰着如枯枝般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数着，不确定说道：“好像有五六日了吧。”
“五六日？”张舟转身，神色严肃，“她往常两三日便会回来一趟，这一次五六日未曾归家，你不感到奇怪吗？”
郭汉抬头看了眼张舟，又将头低下去，他不明白张舟为何这样问他。
那个叫小满的小郎君今日已来过他家一次，现下又带了一帮人来到他家，且都是问他柳儿在不在，柳儿不在家便在芙蓉坊，他们总那样问，他心底里很是恐慌不安。
此时，外头有了响动。
小满去看，片刻后归来道：“是柳儿的兄长回来了。”
郭汉听闻是自家大郎回来了，便一边喊着大郎一边朝着门口走去。
郭家大郎也进了屋，见这一屋子人，甚至惊讶，“这是……”
“在下大理寺少卿张舟，今日在芙蓉坊查案，令妹迟迟未到，遂差人前来询问，得知亦不在家……”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郭家大郎约莫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亮着嗓子问： “我家柳儿没在芙蓉坊？”
张舟蹙眉，“没有，你们不知道芙蓉坊近日发生了何事？”
郭家大郎摇头。
张舟暗自叹了口气。
他方才仔细观察过这屋子里外，陈设简陋，附近除了这一处房屋，便再无别的人迹，可谓是偏僻荒芜，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能说得通。
见张舟不语，郭家大朗又问：“可是我家妹出了什么事儿？”
张舟道：“你妹妹五六日未曾归家，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郭大郎摇头，随后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恼道：“竟有这么些时日不曾回家了。”
张舟颇感无奈，负手转身，床脚一只刺绣钱袋映入眼帘。
正狐疑时，郭家大郎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只钱袋捡起，在掌中揉捏成团，露怯般笑道：“家里头乱。”
张舟上前，伸手。
郭家大郎茫然抬眼，脸色逐渐转暗，手中紧紧攥着袋子侧身，怒道：“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不能要走。”
“你妹妹郭柳儿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一切与你们，与她有关的东西或许都会是破案的关键线索，窝藏证据不交，你可知有何后果？”
张舟神色严肃，声如洪钟，躲在一旁鸦雀无声的郭汉骇了一跳，目光游移，只见还是那张脸那个人，却生了几分威严气势来。
郭家大郎是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之人，见张舟那般气势逐渐垂下头，弯了腰。
几番思索和犹豫，这才不情不愿地将钱袋子递给张舟。
钱袋子所用布料算不得上层，但也不差，袋面一只鸟雀刺绣十分精美灵巧，绝非郭汉这样的家境可买得起的。
出现在此，实在格格不入。
端详片刻后，张舟再次凝视住郭家大郎，问：“这钱袋从何而来？”
“不知。”郭家大郎道。
“不知？”张舟踱步至郭家大郎处，近距离盯着他，复问，“不知？”
郭家大郎索性将脸别过去。
张舟冷笑一声，转身吩咐道：“来人，将郭家大郎带回大理寺受审。”
此话一出，郭大郎当即跳脚，“我又没犯罪，你们凭什么审我？”
郭汉见状，急得嘴唇颤抖，颤巍巍走过去拉住张舟的袖口道：“那袋子，是柳儿，是柳儿拿回来的。”
张舟看向郭大郎，“既然是家妹带回来的，又为何说不知？”
郭大郎撇撇嘴，小声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万一牵连到家里，没人给她担得起。”
张舟听见身后郭汉的叹气声，方转身，便见郭汉眼底滚落出两行热泪。
他踉跄着退后，靠着斑驳墙壁缓缓滑落，跌坐，痛哭道：“大郎，你就说了吧，柳儿，柳儿是你妹妹啊。”
“阿爹，你……”
郭大郎捶胸顿足，无奈叹息一声道：“那钱袋子的确是柳儿失踪前带回来的，里面足足有五两银子。我记得她当日十分高兴……”
“哥哥。”郭柳儿迈过门槛，奔向正在屋中大口喝水的郭大郎。
郭大郎被她这一声喊，险些呛了水，便轻斥了她：“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柳儿脸上两朵红晕，随着她一笑便像那天边彩云一般散开去。
她笑抬手，“哥，你看。”
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静静躺在柳儿手中，十分诱人。
郭大郎吞了吞口水，欣喜接过那袋子打开一看，瞬时惊得张大了口。
他张望了一眼外面，将袋子重新系好，又将郭柳儿拉到屋子的阴暗处，压低声问：“柳儿，这么多钱，你是从何而来的？”
郭柳儿手比兰花，轻踩着舞步，转了一圈儿，定在哥哥跟前道：“当然是靠我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啊。”
郭大郎仍是不敢相信，凭妹妹在芙蓉坊跳舞就能得来这么多银子？莫不是他遇到什么达官显贵，要……
他猛掐一下大腿，很疼。
随即笑出声，拉着郭柳儿道：“我们家柳儿出息了，以后可就是贵人家的了。”
“什么呀，哥哥，这钱是我教别人跳舞赚来的。”
“啊？这，这样啊。”郭大郎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将钱揣进怀里后，仍是不死心地问，“真不是什么贵人要收了你？”
郭柳儿不爱听这话。
“当然不是，我在芙蓉坊有吃有喝，每个月还能领份月钱，凭着一身技艺也能谋生。虽说与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差之千万里，可柳儿心里已是很知足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又讲：“哥，你给我匀一些出来，我存做嫁妆。”
此后，郭柳儿便匆匆出了门，一连几日，不曾归家。
“教别人跳舞？她未曾说过教谁？在哪里教？”张舟问。
郭家大郎摇头，“未曾说过。”
郭汉和郭家大郎所提供的线索都太少了，对案子的进展可以说是没有一丁点儿帮助，眼下还莫名失踪了一个郭柳儿，张舟一时觉得自己身在一盘乱如散沙的棋局当中，竟迟迟摸不出下一步的走向来。
四下里静得令人感到窒息，稍耳尖的还能听到屋内起伏不一的呼吸声，就在众人垂首之际，郭汉忽然身躯一震，眼里头亮了一盏明灯。
“会不会在那处山坳里，柳儿没事的时候最爱去那里听鸟鸣。”
郭汉一席话瞬时令在场之人精神振奋起来，目光纷纷落在张舟身上。
张舟望向门外，能见远山重重，可迷雾萦绕，不可窥青松本色。
临走时，郭汉问张舟：“我家柳儿，还能回来吗？”
张舟回头看郭汉，心头像是有一根刺猛地扎入，痛的他难以开口。
天色黯淡，芙蓉坊点了灯，檐下的灯笼晃晃悠悠投下一层光晕，端端镀在苏九娘身上。
何城还坐在里面等着，看到灯下女子的背影，突然发笑，“还在翘首以盼啊，他回来了也不会来找你的。”
苏九娘不以为意，“谁说我在等他的。”
言毕，她觉得还不够，转身笑说：“就算是等他，又与你何干，他不来，难道我就不可以去找他吗？”
何城又吃一瘪，腾地一声从椅子里站起来，阔袖一飞，手指颤颤地指着苏九娘，却硬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苏九娘睨他一眼，刚转身便见不远处的小满，从排布有序的街坊中走出。
她提着衣裙迈下台阶，几乎是跑着去和小满会合，接到小满的第一句话便是：“如何？可寻着柳儿了？”
小满摇头。
苏九娘看着小满向下弯的嘴角，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
“那，那张少卿呢？”
何城刚好也来了，小满见他便道：“张少卿带人去郭老爹说的山坳里搜寻去了，让我告诉何主簿，芙蓉坊的事了了便先回去，不必等他。”
“其他的呢？”何城问。
苏九娘的脸被灯照得发亮，再次看见小满摇头后，光登时就灭了，人也如同霜打的茄子般，低着头入了芙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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