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千万次的宇宙》绿云冉冉

8、苦肉计

　　“宇宙，你火了。”

　　尤安点开论坛，翻到顶上几个热帖，全都是用她照片捞人的。

　　军训第五天，夏宇宙已经适应枯燥辛苦的训练，身体机能准时响起生物钟，每每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消消乐都空下几天没登录。

　　还是尤安告诉她论坛怎么进，她才知道自己热度这么高。

　　这也要归功于林清许抓拍的那张照片，被宣传部拿来做新生报道，长文的配图就是这回眸一瞥。

　　“我说，怎么今天感觉收到的注视格外多，还以为幻觉了。”

　　她随手点开几个热帖，没一个知道她名字的。

　　也是，她活动范围太小，只认识室友和尤安，就算是一个连队里军训这么多天的同学，都没打过招呼。

　　“夏宇宙，出列。”

　　冷不防被点到名字，她放下手机，疑惑走出队列，教官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你最近可是很出名啊。”

　　夏宇宙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回答。

　　迷彩帽子太大，盖住她不少眉眼，往日大家穿的差不多，瞧着平平无奇，但细盯着看一会，发现竟然长得很漂亮。

　　还是冷艳大美女那一挂。

　　教官手中学生资料文件夹，翻到夏宇宙那一页，目光停留一会，突然道：“首尔国际高中？”

　　“是。”

　　“要说报告教官。”

　　“报告教官，是。”她捏紧了拳头，语气不耐。

　　“会跳舞吗？”

　　“报告教官，不会。”

　　“你不是在首尔上学吗，女团舞不应该手到擒来？”教官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我不追星。”她这次报告都不打了，嘴角抿的平直。

　　教官仿佛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劣，还在继续追问她：“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跳一个呗，你跳个舞，我就让他们歇五分钟。”

　　她破罐子破摔：“我不会跳，教官非要惩罚大家，我也没办法。”

　　“看见了没？”教官满脸无奈：“不是我不让你们休息，她不跳，我也没办法。”

　　前排女生响起不满的声音：“跳一个会死啊？”

　　“真是的，不知道假清高什么。”

　　庄城对着那头毫不示弱：“这么喜欢跳舞你就上去，谁跳不一样啊？”

　　“打报告了吗？谁让你交头接耳的？出列！”教官颐指气使，扯着庄城拎出队伍中：“三十个俯卧撑，现在做！”

　　“呵。”庄城森然一笑：“你给我等着。”

　　“你还敢顶嘴？再加三十。”教官踢向他的膝窝，长腿迫不得已弯跪在地上。

　　庄城认栽，做完了俯卧撑，汗水浸湿迷彩短袖，匀称的肌□□壑分明，他摘掉帽子蹭掉额头上的汗水，冷着脸归队。

　　见女生目光都投在他身上，教官顿感不悦。

　　“刺头是吧？不服管是吧？我要让你们记住，这十五天就是为了磨磨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别总一副牛到天上的样子，也就是在校园，出了社会，你们什么都不是。”

　　这副自以为是的说教根本没人听，佯装捧场的点点头，他回过身，见夏宇宙还在那杵着，心中不爽又多了点：“随便表演点别的吧，讲笑话也行，讲完就归队。”

　　夏宇宙动也不动，瞥了他一眼又转回视线，一点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见自己递出台阶，她还不知好歹，教官怒上心头：“喜欢站着是吧？那就继续，什么时候听得进去话了，什么时候回去。”

　　“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底下有人小声嘀咕，被他听见，恼火不已。

　　指着那一片嚷声说道：“谁再交头接耳，陪她一起！”

　　没人再敢打抱不平，无一例外露出忿忿不平的神情。

　　夏宇宙忍得腰背酸痛，双腿早就沉的像灌了铅。期间别人休息，她也必须站着，别人踢正步，她也站着。

　　日暮将近，半句求饶都没说，吭也不吭一声，教官拿她没办法，只得冷着脸解散。

　　“宇宙，你没事吧？”

　　尤安担忧的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看她满头的汗，掏出纸巾帮忙擦了擦。

　　“我没事，你撑着我点，到花坛边坐一会。”

　　面前蹲了个人，庄城还在气今天吃瘪，脸色极度难看，他回头道：“我背你回去。”

　　“不用。”

　　“都什么时候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帮个忙的机会都不给？”他显然会错了方向。

　　夏宇宙摇摇头，语气虚浮：“我一会还站着。”

　　“什么？”两人具是不解，庄城直接无法理解的爆了粗口：“你有病吧？”

　　尤安诧异瞬间，很快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闹大点吧？”

　　夏宇宙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天黑如果我还在这，就来帮我拍张照，发到论坛上。”

　　标题她都已经想好了，借着这几天的小热度，必须给讨厌的家伙点颜色看看。

　　庄城明白过来，还是不同意她的办法：“有没有别的办法，干嘛搓磨自己。”

　　夏宇宙道：“这么做是最好的方法，舆论压力越大，解决的方案才越合心意，不然就算告状，只有息事宁人的份。”

　　“何况他马上就要走了，当然不在乎得罪一两个学生。”

　　庄城叹了口气：“我是不懂你的脑回路，既然要站着，那我陪着你行吧？万一出什么意外我还能看着点。”

　　“那我也陪你。”

　　夏宇宙摆摆手，催促他们二人离开：“你们先走，我坚持不住会求助的。”

　　尤安也疲累不已，听她这么说，不再强留：“好吧，你注意安全，不要太晚，宿舍有门禁的。”

　　庄城还想说什么，刚欲张口，肚子不争气的先叫了，逗得几人哈哈大笑，他难得不好意思：“我先去吃个饭再过来。”

　　两人都走了以后，夏宇宙脱下鞋揉揉酸痛的脚底，等到不那么难受后，又穿上鞋子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

　　齐永风刚吃饱饭，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刷着论坛，突然冒出来个新帖子。

　　‘新生军训太严苛，学妹惨遭教官体罚’

　　凭着好奇心点进去，第一张就是路灯下站着的娇弱人影，孤孤单单四周没有一个人，看着都快摔倒了。

　　一楼：太可恶了，我就是这个连的，教官区别对待，每天跟选妃一样

　　二楼：在现场，白天要求人家跳舞，不从就罚站，真够令人作呕

　　三楼：这好像是新生帖那个漂亮学妹

　　四楼：不是吧，这都几点了还在罚站，这教官也太狠了吧？

　　短短几分钟，帖子堆了几十层，齐永风震惊之余，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脸，发觉竟然是夏宇宙。

　　“老高，这下可够你心疼的了。”齐永风唏嘘感慨。

　　“啥意思？”高翰不明所以。

　　“我发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高翰点开手机，等了半晌没收到，以为这小子又是故意的：“搞什么？怎么还不发？”

　　“你眼睛瞎啊……诶？”他抱歉道：“发错了，你跟林神头像都绿了吧唧的，太像了，换一个不成吗？”

　　高翰心虚：“不换，这叫气质。”

　　“狗屁气质，你模仿人家呢吧？”

　　林清许没在宿舍，刚刚结束周报讨论，从小组办公室出来，路上手机一响，是齐永风转发的帖子。

　　他点开，一进去就被那张照片吸住视线。

　　没看错，是她。

　　紧接着翻看到底下的评论，眉头紧锁，眼中寒意迸发。

　　他拐了个方向，绕到操场军训的位置，花坛边女生穿着迷彩服，在路灯下打蚊子。

　　为了防止被叮，这么热的天气，长袖外套都穿上了。

　　她看上去有些焦躁，背过手摇摇晃晃的踢着脚下石子，低头看着脚下照出的影子出神。

　　突然，影子又多了一个。

　　夏宇宙疑惑的抬头，男孩挡住路灯垂直的光，周边一圈小小的光晕轮廓，眼睫垂下，静淡开口：“你在这干什么？”

　　他单肩背着电脑包，头发应该没怎么打理过，柔顺的贴在额头，整个人松散随意，近在咫尺倒没有那股生人勿近的劲儿，反倒让人心跳加速。

　　“我……赏月。”

　　漆黑夜幕偏偏今日不给力，云朵厚重重叠，看不出来月亮在哪一处。

　　林清许出乎意料的配合，抬头看了眼天空，问道：“哪呢？”

　　“在这！”她双手递出，指着面前的人，抖了个尴尬的包袱。

　　失败至极。

　　“啊哈哈哈……”

　　她干笑几声，收回手，拍了下脑门，懊恼不已。怪不得贺嘉烨锐评她‘情急之下瞎机灵’，总算是明白这种举动多蠢了。

　　“你站了多久？”

　　“也没多久，我没刻意记。”

　　“从五点站到现在？”他皱起眉：“饭也不吃？”

　　夏宇宙没应声，眼睛滴溜溜四处乱瞟，想着怎么错开这个话题。

　　“走吧，不用站着了。”

　　她怔忡道：“为什么？”

　　“苦肉计也要适当使用。”

　　“什么苦肉计，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摸摸鼻尖，惯常心虚都会做这个动作。

　　“现在去吃点东西，回来还能赶上门禁。”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那篇帖子热度飙升，被顶上了第三。

　　“食堂已经关门了，我还是回去泡面吧。”

　　“校外还没关，我……”

　　“夏宇宙！”

　　林清许被飞奔而来的少年打断，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沉静看着庄城小跑到夏宇宙面前，递上打包好的小馄炖。

　　夏宇宙矫情劲又上来了，不满道：“大热天就给我吃这个？”

　　庄城掀起刘海，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大小姐，老奴尽力了，实在都要下班了人家不愿意做，煮这碗馄炖还是出卖色相求来的。”

　　“行吧，谢谢。”她接过来，又看向林清许：“学长，你刚刚说什么？”

　　林清许没回答，气氛冷淡下来。

　　夏宇宙心道糟糕，想留住他，还未等开口，这人身高腿长，脚步迈的极快，默不作声径直走了。

　　“真没礼貌。”庄城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