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潮音》黑色五加皮

4、chapter 4

　　周志楶小的时候，大伯抱过来一个瘦弱的男婴，对他说，这是弟弟，以后要爱护弟弟哦。
　　周怀义一辈子没有娶妻，哪来的孩子。
　　那时候他的母亲秦金凤还在，听到大伯为孩子准备了好几个名字，打算去庙里让师父再看看，她嗤笑了一声：“一个过继的孩子，那么麻烦干什么，就叫周继吧。”

　　一向老实的伯父讷讷地答应了。

　　半夜他听到父亲安慰母亲：“那孩子虽然是我的种，但是给大哥养老送终，以后跟我们没关系，放心，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和志楶的。”
　　小孩子的恶意如同针尖，刺入皮肉，却不见血。
　　周志楶童年有了很多趣味。

　　在他的餐盒里撒尿，把他拎到阁楼关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再放出来。
　　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去告状也无人理会，保姆只会偏向自己。
　　小周继总是沉默寡言，任由他欺负。

　　再稍大一些，周继出国留学，周志楶开始享受金钱带来的优越感，热衷玩弄人心，不再搞这些幼稚的霸凌。
　　青春漂亮的女孩子，他殷勤送花，豪车接送，带她们去高档会所开几万的香槟，得手后直接断联。
　　邵南音在他眼里也是一样，只不过被邵仪养刁了，那些普通女孩为之喜爱的珠宝首饰，大概是不管用的。

　　需要更大的钻石，更名贵的鲜花。
　　他跟崔传盛商量好，把公司弄到手后，邵南音必须先让他玩够。
　　小狐狸精跟她姑姑一个德行，偏偏还特喜欢装清纯。
　　这种人在床上才有意思，想到邵南音被他压到身下，眼睛泛泪任他予取予求的场面，周志楶就兴奋到面色潮红。
　　酒气和□□的幻想让面前的男人毫无威胁，他西装上沾着灰尘和脏污，倒在邵南音门前不省人事。

　　头顶灯罩围着几只黑色的蚊虫，不知疲倦地撞来撞去。
　　花纹古早的地砖，落满灰尘的消防栓，显然这个小区物业早已形同虚设。

　　周继静静观察面前毫无威胁的男人，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好奇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飞快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又朝他招手。
　　“周先生，先进来吧！”

　　周继脱下鞋子进屋，环顾四周，一米八四身高的男人站在小小的屋里，双手双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屋子不仅小格局也怪，竟然开门一眼就是床，咖啡角上如同女巫的实验台一样，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杯子，家里被各种抱枕玩具装饰塞得满满当当。

　　邵南音迅速清理沙发上无用的装饰品，请他坐上，又忙着给他倒水。
　　她抱歉地说：“我一个人住，没有什么待客的东西，下次我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
　　“这次上门也是意外，我才是叨扰了。”周继说道。

　　“不不，”外面的醉鬼不重要，邵南音想起她一时冲动之下签的协议，难以启齿。
　　“那个，公司的事情我不太懂，可不可以，把我应得那点股份换成钱……”
　　“嗯？”周继一时弄不清女孩的意图。

　　她有些愧疚，姑父还在抢救，自己已经觊觎起遗产，德成的股份，她也会拥有一点点，就这一点点已经足够改变她的生活。
　　“我们都知道，协议只是权宜之计，都是为了公司……又不是真结婚，表面做样子就好了，结婚后公司的事情稳定下来，我们就去领离婚证，当然对外面我们可以继续称作夫妻……”
　　“当然可以，时间由你来决定。”
　　周继手里的水杯画着绿色的小雏菊，他突然想起那份没看的婚前协议。
　　“那就暂定一年吧，我们领完离婚证后一年后再宣布。”
　　“好。”

　　邵南音对这桩婚事也算满意，跟之前的相亲对象比，对方体贴又温柔，关键是自己还能白得一笔钱，离fire的人生目标又进了一大步。
　　至于自己平白无故就离一次婚，一点也不重要，她厌倦了相亲，至少五年内不会考虑择偶。

　　门外传来周志楶含糊的骂声。
　　“你算什么东西，知道我身上的西装多少钱吗？”
　　周继站起身来，递给邵南音一张房卡。
　　“我这就去把他弄走，如果你还是觉得危险，可以去酒店住，最好明天就搬走。”
　　邵南音说：“我才不怕，家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放心我会把门锁好。”
　　“那好吧，不过，”周继拿出手机递到邵南音面前，“下次有事可以直接叫我。”

　　交换完联系方式后，邵南音小心翼翼开门，助理正扶起周志楶，他醉眼惺忪，看到周继从邵南音背后出来双目变得赤红：“小杂种跟小狐狸精搞到一起了！哈，你俩还挺配，都是一样的贱种。”
　　邵南音很想骂他，但是一个醉鬼骂完他又不记得，只会白费口舌。
　　她转头看了一眼，周继脸色不变，对她歉意笑了笑。

　　周志楶还是像疯狗一样乱咬：“周继你是不是很得意？分了股份又娶了邵南音，我告诉你吧，公司只剩一个空壳，哈哈，你就等着堵窟窿吧……”
　　他大笑，又恶狠狠指向邵南音：“对了，你以为自己娶的是什么仙女，她在高中的时候就被我上过了！哈哈，那时候胸还没有这么大……”
　　他污言秽语向邵南音泼脏水，“周继,你永远只能拣我的二手货！”

　　啪——
　　邵南音终于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
　　“小婊子，你敢打我！”周志楶大怒着扑过来。
　　周继上前狠狠制住了他，他用肘部绞住了周志楶的颈部，力度控制得很好，让他缺氧又不至于窒息，周志楶面色紫胀不一会晕了过去。助理们马上把他抬走。

　　邵南音呆呆站在那里，喉咙发酸，微微颤抖。
　　周继上前一步，很想说什么，邵南音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家里。
　　“很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那就先再见吧！”她轻快打完招呼后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外，打开刚加的聊天窗口，打字，又默默删掉。
　　安慰女孩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发就离开了。

　　关上门后邵南音拼命忍住眼泪。
　　“一点都不可怕，那只不过是一条疯狗，刚刚立刻打回去了你简直太棒了！”

　　她喃喃安慰自己，用力平稳呼吸，仔细洗完手后，打开柜子拿出香薰蜡烛点燃，翻开一本书大声朗读。
　　她习惯了在朗读中宣泄压力。
　　橙花香气散开来，这种气味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黄昏，她忍不住陷进回忆中……

　　那时候她被邵仪接过来，从小镇转学到榕城的重点高中。
　　这里的学生们自信又大方。
　　她普通话不好，成绩也一般，整天沉默寡言，抱着新买的学习机听新闻学英语。
　　邵仪刚刚成为周太，没有混进社交圈，所以她周末的时候经常到周家陪姑姑，有时候还会留宿。

　　偶尔遇到周志楶。
　　他那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周怀德给了他几个亿让他玩，他除了醉生梦死就是投资一堆骗钱的烂项目，外号“周菩萨”，周菩萨一来，又要有人要发财。

　　父子俩很少回老宅，邵仪姑侄俩也乐得自在。
　　高二的时候有去外国游学的集体活动，邵南音告诉邵仪后还是有点隐隐的兴奋，她还没有出过国。
　　那天邵仪带她去商场买了新衣服新鞋子，回到家后恰好有个麻将局约她，她拿起包就出了门。

　　司机还没有回来，她锁好门，在衣帽间里换好后衣服后听到有男人声音，以为是周怀德匆匆忙忙出来打招呼。

　　却看见周志楶冲她邪气地笑：“哟，邵南音，今天终于有个人样了，你是怎么舍得换下来那身丑校服的？”
　　邵南音很少跟他说话，平常都是跟邵仪身后，邵仪让她叫他哥哥。不过周志楶也不怎么理人。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实在叫不出口。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微笑对他讲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做作业，先回家了。

　　实际还不晚，傍晚的日光微醺，园中的木绣球褪去了午间的浓郁，笼罩一层淡淡的光晕。
　　“平常不是都在这儿睡吗？那个屋子快成你专属了，你们姑侄俩鸠占鹊巢倒是心安。”
　　她平常睡的屋子比保姆房大不了多少，她的姑姑上位手段不光彩，她又刚被接过来，两人并不亲密，她没有归属感，跟司机园丁说话都小心翼翼。
　　“我只是偶尔在这过夜，你要是不喜欢，以后不会留宿了。”

　　周志楶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少女，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没有染，就那么素着一张脸，穿着在他看来品味很一般的蓝色连衣裙。

　　他内心突然被这种纯粹的青春击中。

　　快三十岁的自己活得真像烂泥。

　　她要是再长大一点，会不会就跟他的那些女朋友一样，随便一个包就可以哄得她们献上自己。

　　他起了一股恶意，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不如在最美好的时候占有。

　　“我要是喜欢，你天天留吗？”他突然问道。
　　这时候她还不懂男人开玩笑的意思。

　　懵懂回答：“你要是不介意，我就继续住了。”

　　周志楶突然靠近她，把她按进怀里。
　　“好！就这么说定了！”

　　男人身上浓重的烟味和酒味向她扑鼻而来，她第一次被人入侵如此近的安全距离，短暂懵住了。

　　周志楶什么样的女人都睡过，现在她只在他怀里，他居然感觉心跳都停了一瞬。

　　他能闻到她的馨香，摸到她丝滑的头发。

　　他摸了摸口袋，还有一个套，还没有睡过这么年轻的，管他妈的，忍不了了。

　　他扯开邵南音的连衣裙，露出白色文胸，手指伸了进去。

　　刚刚还呆呆的邵南音突然发狠，脑袋用力撞向周志楶，力度大到屋里都出现清脆的回声。
　　她顾不上眼冒金星，一把推开他往外跑去。

　　周志楶猝不及防被碰倒在地，看着邵南音衣衫不整地跑开，暗骂了一句：“神经病。”

　　回家后，邵建勇不在，她晕晕沉沉想倒杯水，竟然都拿不住，意识到自己快昏倒，给邵仪打了电话。

　　邵仪震惊不已，立刻带她去了医院，检查出了轻微脑震荡。

　　住院的时候邵仪面色犹豫告诉她，她只是继母，如果跟周怀德说，本来僵持的关系更不好看，反正没出事，以后离周志楶远一点就好了。

　　她躺在床上，闷闷说了声：“好。”

　　扯坏的衣服丢进了垃圾桶，因为住院，最终她没有去成那次的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