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人家》阿丑诸

4、第 4 章

　　安慰好柔弱的儿媳妇后，宋奶奶带了些东西，去后院拜访小王氏一家，半路上遇到陈家几个妯娌。

　　“宋婶，去后院看王妹子吗？”

　　宋奶奶站在远处，笑着对陈大媳妇点头。陈家这几个媳妇只有大媳妇上的台面一些，其余两个小家子气得很，连小陈氏都比不上。

　　“你们这是？”

　　陈大媳妇笑笑，举起篮子的饼子，无奈道：“我们也是想着先去后院看看王妹子，再来东院找婶子聊聊天。”

　　“只是没想到王妹子小女儿犯疾了，顾不得我们，这不，我们也没敢打扰王妹子做事，连门都没进，刚巧碰上了婶子过来。”

　　宋奶奶装作吃惊，担忧问：“什么病呀？可有事没事，早点进城请大夫呀！”

　　陈二媳妇哼了一声，宋奶奶疑惑望去，陈大媳妇尴尬扯了扯周力衣服。

　　“呵呵，想来是急病，应该不碍事。”

　　“婶子快去吧。”

　　宋奶奶走远了，回头看见陈二陈三媳妇别别扭扭走开了，当下脚转了个方向，朝前院去了。

　　前院此时没什么人，只有陈大郎怀竹在门口的树林边拿着弹弓打鸟。

　　陈怀竹看见宋家婆婆，丢下弹弓，跑了过来。

　　“宋奶奶！”

　　“宋奶奶！”

　　“小荷花好点了没？”

　　宋奶奶笑笑：“慢点，小心摔了。”

　　“你不是和你爹他们出去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少年郎摇摇头，无所谓道：“没，我嫌他们无聊，就回来了。”

　　宋奶奶又问城里大人给爷几个安排了什么活，做什么的，几个人，原碧水村的人有几个去了？

　　怀竹一一答了。

　　“说是去修城墙，我爹和二叔三叔都去了，爷爷和宋叔被叫去拉马，去城里运东西出来。”

　　“我太小了，干不动，那些官爷不要我。”说着，少年垂下小脑袋，神情沮丧。

　　宋奶奶拍了拍陈大郎肩膀，笑了笑。

　　“小什么小，怀竹是大孩子了，你爹他们是想让你回家保护我们呢！”

　　“真的？”

　　“真的。”

　　“好了，大郎快去看看你娘她们吧！”

　　怀竹：“我想去找小荷花玩！”

　　想起小荷花那胖乎乎的小身子，还有白嫩的小脸蛋，少年心里软软的。

　　“去吧。”

　　出了院子，宋奶奶又去周边各个房屋转了一圈，几乎走光了这里碧水村的所有人家，逃到这里的碧水村人家不过半数而已，以前好多熟人都在途中走散了。

　　“宋婆婆，喝水。”

　　宋奶奶拦住李兰花，让李兰花孙子张起别忙活了。

　　“这是我媳妇做烙饼，你们拿着，别客气。”
　　这个年头，粮食比钱贵，宋家有钱有粮，陈家有人藏得住东西，所以两家过得的确比其他难民舒服，至少肚子里有东西。

　　李兰花也不客气，叫孙子收下。

　　宋奶奶幼时来碧水村小住过几年，与李兰花算是手帕之交，虽然后来宋奶奶回了镇上，但两人一直有联系，一直到宋奶奶的儿子娶了碧水村陈家的女儿，俩人又来往密切起来。

　　张起接过篮子，里面大大小小放了十来张饼。

　　宋奶奶看了看一旁断了半截小腿的少年，又看看白了头的老姐妹，心中重重一叹。
　　“你们怎么办？家里没个健壮男人，就剩你们一老一少要力气没力气，如今又进不了城，这可怎么活？”

　　其实如果张起腿脚没有残疾，她倒是可以让自己儿子想办法，去城里运东西的时候，捎上张起。

　　可张起这一残疾受伤，不说好不好全，养伤也得大半个月。

　　李兰花咬牙：“大不了我到处求人上门帮洗衣服，总能过下去！”

　　宋奶奶一怔，随后又是叹气。

　　张家是碧水村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家，李兰花的丈夫和儿子都是秀才，奈何爹俩体弱，缠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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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人沉默之际，李兰花的孙子忽然抬头，眼神有些特别，带着清澈和冷漠。

　　“奶奶，进城前谢大人问我识字否，知道我识字后，问我是否想去他府上给二公子做伴读。”

　　李兰花和宋奶奶面面相觑。

　　“好！好！好！”

　　宋奶奶拍了两下手，连说三声好。

　　“老姐妹，大郎有出息！”

　　李兰花眼含泪水，紧握着老姐妹双手，看着坐立在一旁的孙子，那张和逝去儿子有几分相似的脸顿时模糊起来。

　　儿子已然不在，孙子尚且稚嫩，可这香火还在，不是吗？望见好的，那就抓住那一点好！千万别放开。

　　严丝合缝的抓住。

　　几天后，谢家找人把李兰花和张起接近城中，李兰花成了谢府中一个普通的老仆妇，做些针线活。而年仅十五的张起成了弱冠之年的二公子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