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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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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拿给连城看的两物,一是西北军将帅之印,二是一则拟好的诏书。
连城捧着手里玉白泛青的帅印,心如刀割,这是李沐挨了多少伤痛,受了多少冤屈,才得以苦心经营下来的精锐之师,就这样为了自己,拱手献于皇帝。
再去看那封李沐亲笔书就的诏书,一字一句,让连城泪如雨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神武军右将岳勋,忠烈有德,御众有法,从戎七载,破突厥、平蛮夷,封功至首。察庚寅年之罪命,悉为乌有,冤错之甚,天地可鉴。尔今不可不为其昭雪,追封岳勋为云麾大将军,追谥靖文侯,照亲王园寝修葺陵墓,爵令补继袭封。平岳氏四十三口连坐之罪,迁岳氏陵园以厚葬。
昔神武军旧众,皆有大功而无叛心,故平其冤屈,还其嘉名,追封之名如列……”
这是李沐一早准备好的,以待登基后的第一封圣旨,便是为岳勋昭雪,为岳家平反。
“他带了这两物,来跟朕换血丹的解药。”皇帝说,“朕答应了。三日之后,这封诏书将大告于天下,而他麾下的西北军,也将完数收于皇城禁军之列。除此之外,他还要朕答应,虽允你袭承岳勋侯位,却要还你一个自由身。从今以后,免伶人之苦,远庙堂之忧,逍遥自在,再不做谁的棋子。”
连城闻言,几乎泣不成声,只道,“告诉我,他在哪?”
皇帝默然良久,方道,“天牢,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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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连城心有愧疚,答应让连城至天牢密室见李沐一面。
幽森冷暗的天牢,让连城想起昔日的七煞门,一样地布满血腥气,一样地缠绕着数不清的冤魂。
牢门沉重,一道一道,在把守最为森严的尽头,是关押李沐的密室。
连城脚下步履匆匆,迫不及待要看见李沐,看见他安然无恙。
皇帝虽告诉了他很多真相,却有一事,并未道出。
血丹之解药只是救连城性命的一半条件,而另一半,便是要有内力深厚的习武之人为其渡真气护体,以耐住强悍的药性,稍有不慎或是内力不足,便会前功尽弃。
而李沐,自然心甘情愿为连城做这些。
内力耗尽时,连城身上的毒方解,而他,则是全身功力尽失,两鬓青丝化成雪。
踏入天牢密室的一刻,连城的眼里瞬间便止不住了。
李沐被四条铜链捆住手脚,牢牢锁在密室的刑架上,戎装褪去,玉冠剥落,三千发丝披散,尽如冷月映寒霜。
虽身困天牢,可李沐似并无愠色,面上平静若水,双目微合。直到听到牢门响动,脚步声近,他才缓缓睁开双眼,见到连城至,不由嘴角微扬,依旧笑得从容温暖。
“沐哥哥。”连城走近,站在他面前,流着泪去抚摸他的脸,他一夜白雪的发丝。
李沐笑望着他,柔声开口,“身子好些了么?”
连城哭着点头,尔后抱着他被锁在刑架上的肩膀,心痛嘶语,“我不要你这样,不要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我不值得,不值得。”
“你自然值得。”李沐无法挣脱铜锁回抱他,只能微微低头,轻触连城的额头,轻声宽慰他道,“别哭啊,霖儿。我说过,我愿意用一切换你平安,只要我有。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万里江山,一世皇权,皆不及你。答应我,离开这,离开皇宫,去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连城泪痕交错,抬眼问李沐,“那你呢?他会怎样对你,难道会一直把你关在这么?”
李沐轻轻一笑,只道,“无妨。皇帝若是想杀我,我便早一天去见阿勋。若是想留下我的命,我便在这多想你一日。”
“不。”连城摇头,“要走我们一起走,既然你已经将皇位与兵权拱手想让,他还有什么理由囚禁你。”
李沐望着连城满是泪痕的脸,半晌,才道,“他不会放我走的。我太了解皇帝了。即便我现在手无兵权,武功尽失,他仍然对我心存戒备。”
“我去求他。我去求他放了你。”连城说着,想要回转身去找皇帝求情。
“别去!”李沐正色,见连城止步,才柔和了语调,又道,“别去,霖儿。我不想你求他,我不想你再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去委曲求全。你若还当我是夫君,便听我的话,离开这。我只要你平安,此外再无他求。”
“可是,”连城话未出口,眼泪又如雨下,他想要说,若没有了李沐,又要他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