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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忆闷令 ...

  •   因为周兰亭的到来,其他人都有意无意的往他那边靠,谢景明乐得清净,更加有滋有味的评鉴了一番荣国公府上的各色糕点。

      他拿起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仔细嚼了一嚼后有些随意的给出了评价:“这糕点也忒甜了,吃一块还好,再多可就腻得慌了。满分十分,那就先给它六分吧。”

      点评完这个,谢景明又将目光对准了下一个。他觉得光品尝没什么意思,于是略一思索就自己给自己打了个赌:“下一个尝糖蒸酥酪,若是这个也甜的掉牙,那我今后在盛京里会幸运些,不会遇到像话本上描述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果这个不甜……嗯,糖蒸酥酪不会不甜的。”

      谢景明尝了一口,这玩意儿果然甜的掉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直到吃完剩下的糖蒸酥酪,一直在后面收拾的荣国公才出来露面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携手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起来到众人面前。

      这女子容貌昳丽,远山眉杏子眼,脸上搽了脂粉,举手投足间看起来娇俏妩媚,温婉可人。

      不过女子似是有些羞惭,只拿着一柄团扇半遮住面容,躲在荣国公身后不用正眼看人。

      荣国公则满面春光的拉着女子的手向众人介绍:“这便是我新纳的小妾,名叫莺歌,人长得貌美如花不说,更是知情达理,闲时还会吟诗作画呢。大家若有兴致,自可以与莺歌切磋一二。”

      荣国公显然是把这位莺歌当作了心头宝贝似地介绍给大家,可来的人心中只觉得诧异和荒谬。

      原来这荣国公将他们一干人晾下这么久,就是为了陪这个小妾?如今这一群朝堂重要官员赴会的时候,他竟然将一个小妾这么隆重的介绍过来,反而将他们置于脑后,真真叫人有些不快。

      想是这么想,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不是的话,只好压下心头的荒唐不满之感,假心假意的应承荣国公。

      荣国公介绍完莺歌,就准备请大家进正厅入座。

      宴席已经摆好,大家按照身份地位依次坐好,荣国公坐在上首,莺歌就在他的身边,偶尔抬起芊芊玉手替他夹菜,看人时眼波流转,那双眸子真真是流光溢彩,顾盼生辉。荣国公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被她吸引过去了,显然是无比喜欢。

      饭吃到一半,在座的人显然也没忘记正事。尚宝司少卿明迁先笑眯眯的起了头:“前几日在铺子里瞧见了一把新制好的琴,在下看着心生欢喜,是以忍不住买回家中。国公品性高雅,不知对琴可有研究啊?”

      荣国公吃过莺歌亲手夹的菜后才说:“我是个俗人,不喜欢那些高雅的玩意儿,不过……”

      停顿了一下,荣国公想到了什么,又笑嘻嘻地说:“不过我倒是特别喜欢一些女子用的器物,比方说那掐丝珐琅香盒,金镶珠翠挑簪,银镀金嵌珠宝钿花,还有那些画脸用的胭脂青黛。哦,是了,还有软烟罗。莺歌说这样的布做窗纱最是合适。”

      他这番话说完,底下好几个官员的脸色就变了。

      这些不堪入耳的粗鄙言语叫文员都恨不得当即大笔一挥写文章骂他,不过大多数好歹顾及荣国公的身份,没当场出言讥讽。
      不过也有坐不住的官员自诩清高,终究还是忍不住拿话刺人:“我看国公说的这些都是这位莺歌姑娘的意思吧?恕在下直言不讳了,莺歌姑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我们男人有见识,书上的道理也是一概不懂,哪里懂得分寸。
      “妇人就该在家中服侍丈夫养育孩子,怎么能在外头抛头露面。这里本就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如今叫她在这里已经是不合规矩,国公又事事依着她,只怕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分不清是非对错了啊。”

      由这中书舍人鲁直帐这一开头,其他几个不满的官员也忍不住开口:“……·常言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莺歌姑娘也太不守规矩了些。”

      又一个说:“从前王朝倾覆,许多都是由女子引起,都说红颜祸水,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谢景明听见这话只觉得不悦和反感,他正预备说些什么来驳斥这几人,就听见另一道温和的声音先他一步响起:“鲁大人此言差矣。”

      鲁直帐听见有人驳他,下意识就要拍案而起,可是听清是谁说话后,他又讪讪的收起了凶悍的嘴脸。

      如今两位皇子都在这里,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周兰亭如今可不是他能辱骂的人,只怕他这边一句话还没说完,太后那边就已经派人将他拿下了。

      周兰亭的嗓音依然是温和的,他脸上带着那副似乎永远都没变过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坚定沉稳,叫人不由的想要信服:“鲁大人说莺歌姑娘没你有见识有学问,我看倒未必。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鲁大人为了考官读书十几年,在四书五经上自然熟悉些,但在其他方面可就未必。大人不必不服,若是不信,我现在就来考考大人可好?”

      鲁直帐面子上过不去,梗着脖子回答:“你问。”

      周兰亭笑眯眯的说:“那我问你,可知道七弦琴是如何被制作出来的?”

      鲁直帐听后心里直凉了凉,他一个半吊子书生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所以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左右都用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盯着他,急的他抓耳挠腮还是回答不出。

      倒是莺歌见状轻轻松松的便道:“斫琴是个费时费力的活,第一步是取材,想要斫一把好琴,取的木材也必须不能出大差错。
      “然后下料出胚,做出底板,接着便是上配件。琴的配件有许多,岳山,承露,冠角,龙龈,雁足等等,这些东西的用料也都十分讲究。
      “做好这些之后就到了调音,然后将琴合好,用漆和布把琴粘牢。合好琴之后就开始上灰胎上漆,最后便是推光,按上雁足和上弦。
      “我说的这些都是简便的,其实一张琴斫起来要比这麻烦多了。”

      周兰亭笑着看向莺歌,温和道:“姑娘于这上面学识丰富,就是连我也无法望其项背的。”

      又转过头看向整张脸都红透了的鲁直帐,温声道:“既然鲁大人开了这个口,那也就恕我直言。鲁大人不过略懂一点皮毛,便忍不住大肆卖弄,殊不知这天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大人英明的人如过江之鲫,而大人拘泥在自己所见识到的这一小方天地中,便以为自己已经是无人能及,今日竟还出言侮辱莺歌姑娘……
      “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大人现在这学识气度,别说其他学富五车的君子了,怕是连莺歌姑娘都大大不如。”

      这话说完,鲁直帐原本就红的脸更是发红,他羞愧无比,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也好免了这尴尬的场面。

      周兰亭不再看她,又将目光转向其余两个跟着开口的人,那两人见周兰亭看过来便立刻低下头,唯唯诺诺不敢与他对视。
      周兰亭依旧笑着开了口:“至于这两位大人所说的,圣人也难免有出错的时候,你们既然自诩君子,又为何一直抓着糟粕说事,难不成是自己没有本事,只能拿比自己弱小之人出出气?
      “再说了,从前王朝倾覆,只能怪皇上不务正业,不把百姓当回事,无视人间疾苦,还有奸臣欺君罔上,小人横行当道,这才会被无依无靠的百姓推翻。
      “那些姑娘又何其无辜,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平白背上骂名,被后人唾骂千年万年。各位大人还是为朝廷出力,为圣上效忠呢,没想到今日还会说出这么一番没理的话来,就连我都忍不住惊讶。”

      周兰亭说完,整个大厅中鸦雀无声,连针掉地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那三个人的脸红的像滴血。

      这话字字句句都能诛心,众人心知周兰亭虽然还是温和淡然,但这都是他本性涵养使然,他平日里何曾说的这样伤人的话?今日这怕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心中对这三人起了厌烦。

      六皇子倒没觉得什么,原本莺歌鲁直帐之流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只关心社稷大事,但谢景明听的那是通体舒畅。他率先鼓了鼓掌,笑眯眯地说:“太师不愧享誉盛京,这番话条理分明有理有据,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三位大人言语中的不妥。就连我都找不出更贴合的话来了。”

      六皇子见三哥开了口,自己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夸赞周兰亭的机会,连忙紧随其后道:“太师天资聪慧,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心悦诚服,不愧是盛京享誉盛名之人啊。”

      听见两位皇子都开了口,那三个人脸色更加惨白。先头的鲁直帐如坐针毡,恨不得以头抢地,只恨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嘴贱,说出那番叫人恶心的话。

      周兰亭眼风轻巧扫过把头埋得严严实实的三人,这才又再次和煦的说:“好了,三位大人既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那这一页就此揭过吧。今日是荣国公宴请诸位的日子,大家不要扫兴才好。”

      宴席上的气氛这才再次轻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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