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北小北

30、第 30 章

　　花子睁开眼，好一会儿脑袋都是空白的。
　　这次居然不怎么疼，这是她首先感知到的事情，其次是她躺在沙发上。
　　她把双手举到眼前，动动手指，灵活依旧，好似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一般。她缓慢地转动头部，视野里出现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英俊男人。
　　“好久不见。”花子的勇气只够丢出这一句便消失殆尽。就算罗伊光着上半身很奔放，但他架着腿坐在沙发上不讲话的样子也压迫感十足，她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
　　他对她勾勾手指。
　　花子把双腿移到沙发外，站起来绕过茶几，缓慢地挪了过去。似乎是嫌她动作慢，他的长腿对着她的膝盖一踢。花子立刻失去平衡，往前扑过去。
　　照罗伊的设想，她应该直接扑进自己怀里，用她平板的声音说着“真是非常抱歉”之类的话，然后就想爬起来，他充满男子气概又不乏温柔地把她抱住，于是她很高兴地用脸蹭他。
　　但是罗伊高估了她的能力，这么狗血又煽情的情节出现需要非常高的技术要求，不仅要计算各个运动矢量，还要考虑双方身高体型因素造成的影响，最重要的是对方的配合。
　　扑人技术不过关的花子的门牙直接磕在罗伊的膝盖上，他因为条件反射一脚把她踢飞。
　　花子后背撞到沙发，从沙发滚到垫着厚厚毛毯的地上。她抱着肚子，眼泪立刻飙出来，连呻吟都没有办法。罗伊从来不乏折磨她的方法，一连五年都不带重样的，花子觉得他简直就是复仇者刑讯组的沧海遗珠。
　　“你是狗啊？”希望落空的罗伊恼羞成怒，龇牙咧嘴地边揉着膝盖，边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跟前，“喂，没事吧？”好半天也没见她有反应，罗伊伸手捏住她下巴，强行抬起她的头，丝毫不意外地看见一张涕泪泗流的脸。
　　“我也没怎么用力啊，谁让你磕我膝盖来着，这是膝腱反射，知道吧？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罗伊立刻把裤腿捋起来，指着膝盖上浅浅的印子，“你看，你还不是咬了我一口？”
　　真是他×的，踢了她一脚的他才是始作俑者吧？恶人总是先告状的，花子连反驳的打算都没有，蜷在地上默默地等待疼痛过去。
　　“真是没办法，仅此一次啊！”罗伊蹲在地上，别扭地把手伸过去，想帮她揉一揉，但是她捂得严严实实，让他的“仅此一次”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嘁！”真是不可爱到了极点！他索性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血腥味混合着烟草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她的嗅觉。
　　把她扔到床上，罗伊坐在床边，手指在她脸上戳来戳去：“利兹，利兹，利兹……”时隔五年，她最终还是在他这里。她是伊丽莎白留给他的，他绝对绝对不会弄丢！他的笑容得意又耀眼，还硬要把那张英俊的脸凑到她面前。
　　看见她痛苦，就这么高兴吗？花子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她很怕自己突然血性起来，不理智地找罗伊拼命从而导致自己的下场更悲惨。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床铺下陷，背后热力贴近，身体被抱住。
　　花子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她的声音细小且沙哑：“你在干什么。”
　　“只有对最信任的人才能这么毫无顾忌地把后背对着他吧？”罗伊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虽然你的情感表达一向都晦暗不明，幸好我情商也不低。”
　　事实上，她的情感表达走的一直都是直白的路线，只不过长久以来她的情绪都处在被人极度忽视的状态而已！
　　蛇毒是不是让罗伊大脑肿胀得连沟回都消失了，所以他才能拥有这么荒唐的理解力？背对他人，一般都是“拒绝”的意思才对吧！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罗伊左手食指上雕刻着太阳章纹的戒指发出的浅淡金黄色火焰将他的整只手包围，他的手覆上她握得死紧的拳头。
　　他的过分靠近导致血腥味愈加浓重，花子终于没能忍住，在那张豪华大床上吐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床上。胃在痉挛，带动着腹部肌肉抽搐，满嘴都是酸涩的味道，连鼻腔都像是被呕吐物堵塞了一样，无法抑制的——恶心。
　　当呕吐终于停止时，花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背对着他艰难地爬下床：“抱歉，在下会整理干净。”
　　罗伊看着她脚步虚浮地走向浴室，利落地也跳下床跟上去：“利兹你在厌恶我吗？”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松明快。
　　花子踏进浴室的脚步一顿，手扶住门框：“不，没那回事。”
　　她，只是痛恨他而已。“厌恶”根本不足以表达她情感强烈程度的万分之一。
　　漱口完毕，顺便洗了个脸，她抬起头看着镜子中完整无缺的自己，也不过又被肢解了一次……罢了。视线下移，她到现在才发现身上的白T恤换成了黑色及膝连衣裙。
　　“因为衣服都破了，只能换掉了。”倚在门口的罗伊看到她脸色骤变，摆摆手，“放心，是我换的。”他可没忘记，利兹向来是很害羞的。
　　花子抿了抿嘴，用毛巾沾了水擦拭身上的呕吐物，遭殃的并非只有罗伊的床。
　　“反正，”他双臂交叉在胸前，笑嘻嘻地歪着头，“我也看过很多次了。”
　　“啪！”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罗伊的脸上迅速浮起红色的五指印，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湛蓝的眼眸注视着打完他后眼睛瞪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好像她才是被打的那个的女人。
　　他并不很痛，这点程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她要是想再多打几次他也可以考虑。知道她心里不爽，他就无私地奉献□□供她出气，对她够好了吧？这么好的主人上哪里找，全世界谁家的宠物能被惯成这样啊！
　　他是故意的！
　　花子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连休能不能打到罗伊都还两说，更何况是她。
　　罗伊接着说道：“利兹11号对你出手的事就到此为止，反正你也没怎么样。”
　　试探和威慑利兹是一定要的，休总是很谨慎。经过五年前的事，利兹的反抗情绪大概已经到达最高点。为了帮助自己安抚利兹的情绪，休不仅把这事交给11号来做，甚至特意还把动手时间挑在他即将苏醒的时刻，好让他及时阻止11号，上演“主人不顾自身安危救下宠物”的经典感人剧情。
　　这些是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得出的结论，虽然事情的时间点出了点小差错，但就以上几点，罗伊完全没有责怪休和11号的立场和理由。
　　利兹11号大概是那个女疯子，花子想，这个男人在用“一耳光”来等价交换“她被活生生地肢解”，理由是“反正她也没有怎么样”。
　　她看着他。
　　她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身体被他看，诚如他所说，她的身体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她跟他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对她进行了非常彻底的研究。
　　因为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活过来，所以随便被杀也没关系，她的疼痛、她的恐惧也可以完全忽略，身体隐私更是天方夜谭，可以理所当然地提出在她看来荒唐透顶的交换条件。
　　并不是世界扭曲，而是这里没有人在意她。
　　她在意的是这个。
　　其实她应该感激涕零的，以往的五年中他对她做了更残忍的事都没有一丝一毫要补偿的意思。现在居然能够忍受让她打他，这在待遇上算是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与其说是罗伊变人性了，不如说那个女疯子对他而言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好。”花子低下头继续擦拭衣服，不再看他。时不时把自己凄凉的处境拿出来自怨自艾自怜一下也只会让她抑郁而死之后再活过来。既然没有人在意她，她就更要自己爱自己，一直纠结在“自己被杀”这种事上，只会让她心里扭曲，变成一个反社会分子。最起码回家之前要保持自己心理上的健康，一直以来就是这种想法支撑着她。
　　罗伊瞪着她的头顶，她表面上看起来乖巧又顺从，却低着头不看他，这是在做无声的抗议？“你现在是在跟我发脾气吗？”
　　“并没有。”
　　“那你不看我算怎么回事？”
　　“就算只有上半身，也算是半裸。在下不想长针眼。”西方蛮夷永远不会晓得什么叫“非礼勿视”。
　　“你说我这曼妙的身材会让你长针眼？！”八成是余毒未清导致他脑袋不清楚，他才会觉得这吵嘴的感觉很怀念。
　　花子身体里的疼痛在慢慢消退，她才有心思跟他搭腔：“请你不要侮辱‘曼妙’。”
　　“‘曼妙’能被我使用，是它莫大的荣幸。”罗伊白了她一眼，走向淋浴房，“不要再擦了，衣服要多少有多少，把这件扔掉。”
　　浴室里响起水声，花子干脆地向门外走，却被叫住了：“哪里都不许去，就站在这里！”
　　她站了一会儿，顺从地面朝着门口席地而坐，她不知道为什么六道骸、罗伊、休都没有发现她没有长成三十五岁的样子的事实，难道她三十五跟她二十五的样子一模一样，还是说她被早就被改造成生化人了？另外，罗伊在找她，是十年后她终于逃离了他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