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迷迭》邬锡

23、023

　　其实聂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家庭父母恩爱，幸福快乐，而她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相信爱情”主义者，而白祁然，经历过家庭的种种变故后，依然能够给予毫无保留的爱，或许，人生的经历是一部分，人的基因也是一部分，前者可以被塑造，后者则是天生注定。

　　京都，寒意凉凉的冬日。

　　刚刚当上这个项目的小组长时，聂遥有一些害怕，但害怕中又包含期待，她喜欢这种疲倦但奋斗的日子，她觉得自己是有意义的，但她结束这个项目后，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时，她觉得有些惆怅，她看向天空的飞鸟，看着它们不知疲倦向一个方向奔去，她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透过缝隙去观察它们，聂遥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聂遥打开手机，拨通了少年的电话，她没出声，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响亮的、绯色的“姐姐”。

　　聂遥笑了，她问：“怎么样，小然，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少年回答到，接着他反问她，“项目怎么样了？”

　　“很成功。”聂遥看着脚底墨青色的石板，忽然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走了过来，它看起来十分饥饿，发出绵长的呜咽声。

　　“啊！”聂遥喊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担心的话语，“怎么了姐姐？”

　　“没事，看到一只猫了。”
　　“它看起来很饿，最近京都的天气不太好，它应该是没有找到吃的。”
　　“但可惜我身上没有吃的。”

　　聂遥弯下腰摸了摸这只可怜的猫猫，它并不认生，甚至还蹭了蹭聂遥的脚边。

　　“姐姐，你附近有便利店吗，可以给它买点吃的？”

　　聂遥没说话，因为她看到一个老奶奶拿着一袋猫粮正从右边的尽头走来，她一边倒出猫粮，一边缓慢前行，聚集在老奶奶身边的猫猫越来越多，那一刻，聂遥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什么击中了。

　　“小然，我看到一个老奶奶正在发猫粮，这只猫应该很快能吃上了。”聂遥说道。

　　那头少年的声音慢慢安静了下去，他知道聂遥现在可能在思考，或者在静一静，他轻声说：“你去吧，先挂断电话。”

　　白祁然挂断了电话，聂遥看着自己的电话被挂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紧接着她站起身走到老奶奶身边，笑着说：“奶奶，我帮您吧。”

　　这位老人眉目慈祥，看着前来帮忙的女孩，她笑了笑：“没关系的小姑娘，我能行的。看看这些孩子，饿极了。”

　　聂遥顺着看向那些狼吞虎咽的小猫，内心生出一丝感慨：幸好还有老奶奶愿意给它们猫粮，至少今天能吃个饱饭。

　　“可惜我没有带食物，要不然也能分它们吃一点。”

　　“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能吃上是它们的运气，不能吃上也是它们的命。”老奶奶没有看她，淡然地说到，“万物皆有命。”

　　“命？”聂遥愣了一下，俯身摸了摸眼前的一只橘猫，“下次我会随身带一点吃的的，事在人为，逆天改命。”

　　“哈哈哈哈”
　　老奶奶笑了起来，“你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不小了，二十多岁了。”

　　“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有喜欢的人吗？”

　　“嗯？”
　　意识到老奶奶是在问她，聂遥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默地思考了一下，“是的，在做喜欢的事情，有喜欢的人。”

　　“那你很幸福。”老奶奶看着她，露出一种看到晚辈生活得幸福便觉得满足的笑容。

　　“幸福？”
　　聂遥又重复了这两个字，她其实很少会觉得自己幸福，或者她认为的幸福总是短暂的，一瞬间的，比如说中学时期的时候考到了班级多少名次，她会觉得幸福，然后过了几分钟，她便不再会为这件事情感到开心，再者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她也仅仅是高兴了会，很快便陷入冷静之中。

　　但是此时听到有人评价她很幸福，聂遥陷入了一丝茫然，她是幸运，她不可否认，但她是幸福的吗？

　　聂遥想到刚刚白祁然挂断的电话，或许，是的吧，聂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看了眼手机，又抬头对老奶奶说：“奶奶您先喂着，我去旁边打个电话。”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到一旁，老奶奶看着聂遥的背影，顿了一下，转头继续缓缓地喂着猫。

　　“小然？”聂遥语气轻快，带着一点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憨。

　　“怎么啦，猫猫都喂好了？”少年那边的声音染着点笑意。

　　聂遥低头看自己的脚：“我没有喂，还是下次带点食物出门比较好。”

　　“嗯，那下次买点便携的零食。”

　　“小然，”聂遥又在电话里面喊了他一声，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并不透亮，“好想见你啊。”

　　少年那头沉默了会，但不久聂遥便听到了他那句“我也是”，她心里突然被填充得很满，这是一种不同于项目成功完成的幸福，聂遥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那你来见我好不好？”
　　她撒着娇，很罕见。

　　电话那头嘈杂声放大，聂遥听不清他声音，只听了个余音“拜拜”，她便挂断了电话向那个老奶奶方向走去，但此时老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路上积堆的猫粮以及围绕在旁边的各色小猫。

　　*

　　第二天是周六，白祁然下午就赶过来了。

　　当时聂遥正在沙发上看着老友记，忽然听到一阵门铃声，打开，便陷入一个温热的拥抱中。

　　聂遥承认，白祁然更勇敢，也更有少年人的炙热。

　　拥抱过后是接吻，两人数日不见自是想念，聂遥更是发现这小子吻技涨了不少，亲得聂遥晕晕乎乎的。

　　“你怎么来了？”聂遥低着声问他，尽道缠绵。

　　“你不是说想我吗？我也想你了，姐姐。”

　　“那你这速度也太快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心底还是感到和快乐的，聂遥想，她估计一辈子都放不下这个少年人了。

　　“很想见到你呀，姐姐。”
　　少年的话，在冬日里春风动人。

　　我也是，见到你，便是幸福。

　　聂遥紧紧抱住他，他们的脉搏，他们的气息，终于回归到同一频道之上，似梦不是梦，是现实，纵然万般不完美，亦是真实存在的他们。

　　所以，这样就好了吧，暂时把烦恼抛弃，幸福一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