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惹晨风[ABO]》帮帮小队长

26、第 26 章

　　勇敢是世界上最稀缺的美德

　　自从许天意痊愈之后就和季晨风在夏令营里形影不离，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竟然罕见的成为了朋友。胖子和帅哥走在一起，在旁人看来是有些滑稽的组合。

　　许天意倒不太在意，他想起今天在走廊偶遇工人在修电灯，对身旁的季晨风提醒道，“老师说楼梯间里的灯坏了，估计要修上几天，你晚上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手电筒，注意安全别摔了。”

　　“哦，好。”季晨风嘴上答应着，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前方。

　　许天意顺着季晨风的目光看过去——两个女生正有说有笑地向他们走来，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生的容貌穿着，长得倒不如玲玲那般明艳，看起来秀气内敛许多。许天意不知道心里为何有种不悦的感觉，见季晨风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女孩身上，忍不住调侃道，“你喜欢她？”

　　季晨风这才回神，摇摇头，食指抵在嘴唇示意许天意小声点，随后凑到许天意耳边轻声道，“那个女生脖子上戴的蝴蝶项链是不是很好看？”

　　哦……许天意看过去，确实，那个女生戴着一条粉色的水钻蝴蝶项链。

　　“我之前也有一条类似的蝴蝶项链，是堂姐送给我的，可惜被表弟抢走了。”季晨风声音小小的，有点委屈。

　　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天意从小跟父亲在商场上耳濡目染，几乎下意识地以为对方在暗示他送礼物，回想到学校里那些虚与委蛇的同学，许天意不敢想象季晨风也是那样的人，热心主动地接触之后就开始提各种条件。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却还是很轻松地说，“没事，我……”我再买一条送你。

　　季晨风的目光从女孩的项链上依依不舍地收回来，“如果项链还在的话，我一定把它送给你，你戴上肯定比她好看。”他神色骄傲，信誓旦旦地说。

　　许天意瞬间有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他感觉自己有点猜不透季晨风，虽然一开始注意到这个小胖子是因为他在科学馆里挫了夏令营小霸王的锐气，自己只是在一旁看个热闹。后来帮助他也是因为看不惯别人欺负弱小，通过季晨风来满足自己的拯救欲而已。

　　许天意知道自己长得帅，家境殷实，在生理上还是社会中最优等的Alpha，虽然父亲狠心无情不负责任，但他不得不承认许陆强的身份和财富给了他让人艳羡无比的资本。通过跟季晨风这样的普通人比较，他暂时忘掉了父亲带给他的痛苦，容貌身材家境等多方面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就算足够礼貌温柔，最初面对季晨风时的心理也不过是施舍弱者的高高在上。

　　父亲薄情寡义利字当头，母亲一生骄纵养尊处优，自私二字通过血缘刻进许天意的DNA，从来都是别人来巴结他了解他，他无法也无需真正和人共情。在他所知的社交圈里，大家都是戴着面具表演的演员，所做的一切背后都以利己为目的。浸泡在这样的环境中，许天意也学会了通过帮助别人来塑造自己温柔热心的人设，最终实现自我感动。

　　可是季晨风跟任何人都不一样，当他生病躺在床上，季晨风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轻松和心安，好像在无边海面上苦苦飞翔的鸟儿终于有了一处地方落脚。

　　季晨风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想把自己最珍视的都送给他。那一刻许天意的心确实受到了触动，怎么会有人真的来到他身边呢？愿意陪着他，照顾他，关心他，捧着一颗让他一眼看透、真心实意的水晶般的心。

　　和虚伪的自己不同，他是真的，暖的，像阳光一样落在自己的身上，却从来不要求任何的回报。

　　那是许天意在冰川之下，最渴望的阳光。

　　—

　　“老师说楼梯间里的灯坏了，估计要修上几天，你晚上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手电筒，注意安全别摔了。”

　　季晨风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站在楼梯上了。

　　夏令营营地寝室租的是当地舞蹈学院的学生宿舍，为了省钱租的是房间最少的顶层，适逢舞蹈学院的学生放假，其他楼层没人住，恐怖故事背景里出现频率颇高的学校宿舍在晚上更显阴森。

　　寝室里信号差熄灯早，平时在外面奔波游玩了一天的同学们都早早回到房间休息，季晨风心里藏着一个小秘密，在楼下用手机查了好久的资料，才终于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他心里“咯噔”一声，许天意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条蝴蝶项链上面，太不凑巧，他应该把营里配发的手电筒带在身上的。

　　头顶的灯一闪一闪，最后还是没撑住，电流轻微地“啪”了一声，电灯宣布了罢工。

　　微弱的光明消失，整个走廊一片漆黑。

　　季晨风瞬间呼吸急促，蹲下身蜷缩在墙边。

　　季晨风怕黑并不是天生的。大概在一年前，他记不太清了，表弟又要抢他的东西——是过生日时江卿慈送给他的八音盒，季晨风很宝贝，这次说什么也不愿意。二人推搡之中表弟摔到了地上，哭声引来了舅舅。

　　在表弟的一通添油加醋下，愤怒的舅舅把他拖进了地下室，无论他怎么求饶也毫不留情，被关进去的时候季晨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害怕地不停拍门，大声叫喊，可是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

　　角落里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老鼠还是蟑螂，季晨风觉着自己快疯了，他哭喊着拍门，薄薄的铁门被敲出巨大的响声，可惜没人能听到。他拍得手掌都痛，最后累得倚着门睡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两个爸爸坐在他的床边，江卿慈流泪抚摸着他的脸说再也不会离开他了，季晨风心里的委屈在看到爸爸的那一刻终于全部爆发，忍不住抱住江卿慈大哭起来。

　　季晨风哭着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那是个梦，他还在地下室里。

　　季晨风的精神几乎崩溃，他被不吃不喝整整关了一天。最后从地下室里被放出来的时候连续几天高烧不退，满嘴胡话，把舅舅和舅妈吓了一跳，怕是给人折腾出什么毛病来不好跟江卿慈交代，之后便再也没有关过季晨风。

　　从此以后季晨风开始怕黑，舅舅和舅妈发现了这一点，只要拿地下室来恐吓他，季晨风一定都会乖乖听话。

　　有营养的东西一定要先让给表弟吃，有好玩的也必须给表弟，放学后要帮舅舅舅妈做家务，在恐惧的折磨下，季晨风不断不断地让渡自己。

　　一片漆黑之中季晨风几乎绝望，他又回到了潮湿黑暗的地下室里。

　　可是这次不同——黑暗中有人牵住他的手，另一个人的温度让他心安。

　　许天意的声音坚定又可靠，“小风，我在这里。”

　　“我害怕。”季晨风感觉自己缩成一粒尘埃，在黑暗中无助地求救。“他们把我关在地下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许天意听到了尘埃微弱的呼救，“我会陪着你的。”

　　季晨风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眼泪在眼眶里迷蒙了视线。他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人呢，不会无视他，不会取笑他，甚至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英雄一次又一次拯救了他。

　　“天意。”一滴眼泪划过脸颊，季晨风紧紧抓住许天意的手，颤抖着叫他的名字。

　　“我在。”

　　“天意。”

　　“我在。”

　　一片漆黑的地下室里，有人在他身边，耐心地一遍遍回应，“我在。”

　　待双眼适应了黑暗，许天意的轮廓慢慢出现在眼前，季晨风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黑暗没什么可怕的，对不对？”许天意的声音很温柔，“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许天意的小手电筒一直放在口袋里，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拿出来。

　　“别害怕，别让他们打败你。”许天意鼓励他，“我爸爸说，勇敢是世界上最稀缺的美德。”

　　“只要你不害怕，任何人都没办法拿捏你。”

　　“不要哭，一定记得要勇敢。”

　　两个人手牵手一起向上走，许天意担心他看不清楼梯，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来到顶层，风扇的嗡嗡声，翻身时床板的嘎吱声和偶尔的咳嗽声回荡在走廊，熟悉的环境让季晨风胆大了些。有呼噜声从寝室里传出来，许天意特地凑到几个嫌疑宿舍门口听辨，最后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小声说出小霸王的名字，逗得季晨风露出笑脸。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许天意拉开窗帘，用力推开有些生锈的窗户。

　　夏夜的凉风吹起轻薄的窗帘，明亮的月光从万里无云的夜空中洒下来，那是季晨风第一次见到那么圆那么亮的月，仅用肉眼就能看清月亮上的阴影。一开始他只顾新奇地抬头看着月亮，却在转头时看到了更加难以忘却的景色。

　　许天意原本也看向天上，感受到许天意的目光后便回过头，冲他微笑。

　　微凉的月光映在许天意的脸上，像一个绮丽的幻梦。那是他十多年来见过最好看的少年，皮肤白皙，睫毛纤长，眼眸清润，额上的发丝随风轻起，眉宇间是少年的英气。预道君好却词穷，世间那些美好的词句，说不出他的万分之一。

　　季晨风的心跳得很快，他想自己这一辈子喜欢上了许天意，大概就无法再喜欢上别人。分开后的那些岁月，他反反复复回忆起那个明亮的月夜。在他的记忆里，许天意永远是最好最完美的，是他十多年人生走马灯里最清晰美丽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