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会想他》叶南芥

8、第 8 章

　　九月的厦大，聒噪的知了声，照得人睁不开眼的骄阳，路两旁翠绿的梧桐树，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都相聚于此。

　　说出一次再见，才会有下一次的再见。

　　后来沈柠在被问起和林深在一起的原因，她大方地说她对他一见倾心。她笑着说见到他的第一面时她就挪不开眼睛了。

　　林深当时听到她的表白后不以为然，他们只是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连了解都没有，又哪里能提及喜欢呢。

　　他不太喜欢草率仓促的感觉。而她这次的表白刚好给了他这种感觉，但他出奇地没有表达自己不满的情绪。因为他居然没有任何不快的想法，除了无奈。

　　他只是微微笑着，温柔地拒绝了她，很干脆。这是他很温柔的一次拒绝，或许是因为对方很真诚让他有了些许的感动。

　　但心底的感动并不等于喜欢，如果就因为情绪的刺激和氛围的恰到好处就草率地做出了让两个人提起时后悔不已的决定，那样很不负责，对两个人都不负责。

　　他停留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不曾注意到风吹灭了几根蜡烛。也不知道她被遗忘在黑夜里的影子想着些什么。

　　再后来，柠神没有对他死缠烂打也没有欲擒故纵，跟其他的女孩不一样，她懂分寸，进退有度。只是很平常地跟他相处着，没有刻意的那些小心思。

　　他们只是会在偶尔碰见后打个招呼，然后各走各路，除了碰巧遇到，他们只是在其他人的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

　　那天午后，沈柠一袭白裙与他在楼梯间擦肩而过，身上的光晃了晃他的眼，林深不自觉地看了过去，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神采飞扬。

　　他的心跳好像漏了半拍。

　　他轻而易举地窥破她与生俱来的骄傲自信，她意气风发的模样真是让人仰慕。像骄阳，热烈而炽热。他的目光跟随着她的影子，直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林深觉得自己的那个样子很像话本里遇到自己心爱姑娘就恋恋不舍的书生，看起来有些蠢笨。

　　只是沈柠还不知道他的心境已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知道时已经是他们那次遇见的几个月之后。

　　这次是他先开口的。

　　沈柠永远记得。

　　他一直都这么爱恨分明。从来不会躲避或者掩饰什么。或者可以说他对自己极度地了解，哪怕是他在极度别扭的情况下做出的一些事情他都能有合理的动机，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

　　他发现自己喜欢沈柠之后，会找到合适的时机向她开口示爱，落落大方，不给自己折磨自己的机会，也不会去折磨别人。

　　他因为茉莉花驻足，而她为他停留了一生。

　　其实，在刚开学的那段时间因为一个小片段沈柠注意到了他。在去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沈柠偶然看到了垂眸赏花的林深，没有打扰，她匆忙的脚步定住了，她就远远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她的心里顿时安静下来。没有那么多繁杂的琐事，没有那些头破血流的竞争，有的只是几个安安静静的赏花人。

　　他那么不染俗尘，像极了天外谪仙人，一袭白衣，仙袂飘飘，隐世而居，不问世事。

　　清冷纯粹得连秋日的冷月都逊色几分。

　　路灯散下光，他脸上没由来的温柔，碎发耷拉着，有点可爱。

　　直到他同伴的呼唤打断了二人若有若无的联系。沈柠看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却还痴痴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在看了那样让人感动的一幕后沈柠都不记得自己脚步匆匆地要做什么了。她只记得他爱花。因为他眼里流露出的感情是欺骗不了人的。

　　这是第一次她被除父亲外的异性深深吸引。

　　这个时代的人们走得太快了，他们害怕，害怕被卷入海浪中，被搁浅，因此不停地向前奔跑，忘了究竟为何出发，也忘了踏上自己的归程。像他这样静下心去欣赏一朵花的美丽的人很稀少。

　　十七八岁，明明最张扬的年龄，他却独自做着最轰轰烈烈的事情。沈柠没办法不迷恋。

　　他跟父亲一样地浪漫。甚至还超过了父亲许多，但他们都是风度翩翩的人，这点上无疑是肯定的。

　　这个结论在沈柠第一次见到他时得出。

　　在往后的每个相处中得到了无数次的验证。只不过，父亲当时在校园里对母亲一见钟情，然后一直送花追求她，那时的父亲说不出什么情话，只知道不停地送花。

　　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提到这件事情时，母亲笑得像个孩子，语气里有些调皮和好奇:“当时你父亲给我送了一年的花，我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花。”

　　小沈柠听了后不假思索:“爸爸把家里的花园都搬过来送你了。”

　　母亲笑得更加灿烂，父亲牵着她的手，“一座花园换来与你的一生一世，我太幸运了，不知道怎样对你更好了。”

　　那时欢声笑语的一家人不知，少年时的幸运却用了一生去偿还后来的不幸。

　　他摩挲着她的手掌，满是因为操作手术刀而留下的深深的茧子。

　　他找来很多草药给她敷手都无济于事，只能自己抢着干活，明明自己下班后也很疲倦。母亲总会笑着对沈柠说:“你爸爸啊，都快把我当成她女儿了。”

　　换而言之，父亲很宠她，把她宠成了自己的女儿那样。

　　父亲心疼母亲，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努力地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她没那么劳累。小时候沈柠只知道父母这样的感情叫做爱情。让人甜蜜幸福，也让人肝肠寸断。

　　但她不懂得怎么去爱。尽管身边已经有了最好的示范，她每次见到林深后还会有些慌张。

　　后来他们这对神仙眷侣的一生一世短暂得像烟花，绽放后在黑夜中销声匿迹，他们的生生世世却有人去惦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这一生只完整地拥有过你。

　　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也只能认出你。哪怕是看到跟你很相似的人，也不会停留。如果停留，那也是在怀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