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骄》秋遇安

7、糖炒婆淡

　　她今日实在是身子不适，几人便是相约从明日开始。
　　大人之间总会有许多冠冕堂皇的话，哪怕是分开之际，站在书院门口，徐九儒都在句句感谢。
　　徐尽欢闷闷站他们身后几步远，垂着脑袋，时不时听上他们几句调笑。旁边走来一只白猫，仰头看了一眼徐尽欢，随后懒洋洋地蹭在了她的脚边，舒服地眯了眯眸子。
　　徐尽欢笑了。
　　下雪天，没什么太阳，阴天反倒是让人舒服。漂亮的唇线上扬着，她似故意晃了晃身子，身上的裙摆扫过白猫的毛发，这一人一猫的，都是惬意。
　　很乖，想让人摸摸她的脑袋。
　　滕文礼这般想，也就这般上前摸上了她的脑袋。
　　徐尽欢一愣，笑意僵在了唇瓣上，脚边的小猫也因为旁人的靠近，落荒而逃。她目光心虚地瞟向徐九儒，好在他背对着自己同虞隐舟交谈着，没人注意他们两。
　　她往后退上一步，转身就要逃入书院。
　　“徐尽欢。”
　　身后响起不重不轻的声音。
　　滕文礼这一喊，其他三人的目光也一齐看了过来。
　　徐尽欢转过了身，整颗心都挂到了嗓子眼。滕文礼口无遮拦又胆大妄为，不顺着他便是不知他最终会吐出什么样的话来。
　　“徐姑娘。”
　　他说。
　　“我有一把伞方才落到了后院，还麻烦姑娘带我去找上一找。”
　　唐晚晨便是应上，方才确实是在阿宝秋千那看到了一把白伞。
　　滕文礼眸子眯了眯：“那便是我的，麻烦徐姑娘了。”
　　徐尽欢没法，只能带着人往里走。
　　两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着，从前院就这般走到了后院。
　　伞依旧落在原地，上面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徐尽欢将伞捡起，在手中抖了抖，收好，递了出去。
　　反正就是不抬眼看人。
　　白伞没被人接过去，但额头上被温热的手掌触碰上。
　　“真难受？”
　　他这宽大的手掌直接将徐尽欢的额头都遮了个完全，方才他倒是搓了许久，可明显能够感觉到她额头更为烫人。
　　这还能骗人？
　　徐尽欢点了一下脑袋，声音带着生病的无力：“头昏昏的。”
　　他的手并未离开，半弯下身子，脸上神情依旧是那般痞里痞气的：“待会儿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她想摇头的，可惜，滕文礼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不出来，我就进来找你。”
　　他说到做到。徐尽欢默了默，最终还是乖乖地点了头。
　　真听话。
　　他喉结滚了滚，靠近，点了一下她的唇瓣，嘴角带着笑意，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替她将额边的碎发顺了顺：“阿宝真听话。”
　　徐尽欢一僵，这称呼想来只有哥哥和唐姐姐这般唤她，一听就知是乳名，他还真就是毫不客气。
　　滕文礼勾唇，指腹捏上她的下巴：“我没什么耐心，搞快些，阿宝总不想我进来逮人吧。”
　　他们离去，不过半个时辰，徐尽欢便是找了理应出了书院。
　　想要早去早回，她便是特意将披风给落到屋中，等她将唇瓣冻地发紫，就算是个畜生也该动容了。
　　站在书院门口，像是故意磨蹭，往前走了两步就低下身子拍了拍裙摆。再走两步，又是要拿出手帕擦擦手，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想见人。
　　半盏茶的时间，她还没能离开书院门口一丈远。
　　“照你这么个走法，这是准备走到天黑。”身后突然一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男子的气息骤然逼近，带着强烈的侵占，徐尽欢整个人一征，手也捏紧了衣摆。
　　她磨蹭了半盏茶，滕文礼就靠在墙上盯了她半盏茶，他倒是要瞧瞧这姑娘能有多少的花招。
　　最终，他还是先没了耐心，寂静的冬日里，留有美人形单影只绝非君子所为。
　　他的手握了上来，十指相扣，感受到她手掌的冰凉，便是收了收力。
　　她要推开滕文礼的手，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染上恶劣：“你要是想跟我掰扯，那就从这从天亮站到天黑，我们瞧瞧，多少人能看到你跟我如此恩爱。”
　　那双小手失了力道，滕文礼微眯了眸子，拉着她便是往前走。他长得人高马大的，走上一步就抵上徐尽欢两三步，刚开始她还能紧着步伐，可这多走上一会儿，她实在是没有了力道，步子缓了下去，任由他拽着自己往前。
　　感受到旁边人慢了下去，滕文礼转过头，不急不缓：“偷什么懒。”
　　徐尽欢都快走出薄汗，索性直接甩开了他的手：“你在前面走，我后面跟着你。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这小可怜样。他微抬眉骨，算是反应过来了，他平日里这般节奏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但徐尽欢小小一个，平日里瞧着也确实是慢悠悠的，难怪。
　　他觉得好笑，看着她淡淡吐息着：“那你不早说。”
　　这还怪上她了。
　　她没应声，滕文礼将她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你怕我？”
　　她就算不回答，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何止是怕，甚至怕得要死。
　　他晃动点了点头，一边嘴角毫不在意地勾起，眼神相当冷漠：“有什么好怕的，想想，怕我的又不止你一个，你还挺合群的。”
　　说罢，他转身朝前走去，如今步子慢了下来，不疾不徐，但浑身都是孤戾。浓密的长发发冠紧束，整个人气质不凡，雍容华贵。
　　徐尽欢仰头将他的身影瞧着，长得是真高，便是比哥哥都要高上一截，她怕是只能达到他的锁骨处，要到肩头，还得踮踮脚。
　　她既然要跟滕文礼，自然是要做最独特的那一个，柔弱是很好的保护伞，但有时候又不能一味地后缩，不然这该多没意思。
　　“滕公子。”
　　站在身后，她轻唤上。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太小了，随着这微微飘起的风一同被吹散。滕文礼不理人，自顾自地往前走。
　　又唤上一声，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她还真就不信了。
　　徐尽欢停下了跟着他的步伐，不过一瞬，眼前人就顿住了身子。
　　徐尽欢扯了扯唇，扭过头，目光随意地落到了旁边一个老大爷炒婆淡的坚果摊上。
　　大爷比他都先开口，吆喝上：“小姑娘，来看看，婆淡，糖炒婆淡，很是香甜，你来瞧瞧，尝尝。”
　　大爷两手冻得微红，一手抓起炒得热乎的婆淡向徐尽欢伸来。
　　徐尽欢目光炒滕文礼开去，他依旧那般神色淡淡，眉眼睨着人，情绪无动于衷，但脚步已经朝那位大爷走去。
　　徐尽欢立马跟上。
　　大爷冻得厉害，剥婆淡壳的手都是微微颤着，滕文礼居高临下地将他看了一眼，随后自顾自地抓起了两颗，轻轻一剥就给剥开了。
　　徐尽欢以为他会给自己，刚准备抬手去接，那颗剥好的婆淡就入了他的嘴。
　　他动了动嘴，眼神朝徐尽欢瞟来，刚好两人四目相对，他眉骨微抬，淡淡点两下脑袋，语气不轻不淡：“还行。”
　　幼稚。
　　徐尽欢收回了目光，那大爷手上的婆淡也刚好剥好，热情着：“来，小姑娘尝尝，小姑娘们都喜欢。”
　　徐尽欢笑笑，要去接过，一只手就已经朝她嘴里喂入了一个婆淡。
　　浅浅的甜味入了嘴，徐尽欢转头看向他，滕文礼将说中的婆淡壳随手一丢，说话依旧随心所欲的狂：“喜欢归喜欢，这种东西，买得起的人怕是不多。”
　　大爷身子微僵，被人给赤裸裸的戳破，也知道笑：“是，毕竟这果子不多，都是富贵人家吃的玩意。”
　　“嗯，我还是第一次吃。”徐尽欢咀嚼了几口，“很好吃。”
　　“第一次？你跟他沈自初这般久，这般玩意你都没吃过？”他蹙起眉，他以为这姑娘是馋了，没想到是好奇的。
　　这也能扯到沈自初。
　　徐尽欢：“我跟他，又不是图吃的。”
　　“所以我说你识人不淑，一个人要真是心悦与你，只要是好的，哪怕是只有一个，那都是得拿来给你的，不图钱，不图吃，你跟他做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指了指刚炒出来的婆淡，“包起来。”
　　他又转头看向徐尽欢：“图爱？爱，他就该把所有好的都给你，懂不懂。”
　　他随意地又是拿起一个婆淡果，剥开塞到了徐尽欢的嘴里。
　　她一句话都还没反驳，滕文礼将银子甩到了桌上，另一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纸袋子，嗤笑了声：“也说不得你，只会哭。”
　　他要来牵人，徐尽欢嘴角向下瞥，推开了他的手：“滕文礼，你这人，真烦。”
　　滕文礼微微停顿了下，还是拉上了她的手，轻啧了一声，这手冷的跟冰块似的。
　　“拿着。”
　　他将手中的纸袋子递了过来。
　　“给你买了还要我给你拿？挺会使唤人。”
　　这人她是说不赢的。徐尽欢接了过来。
　　“抱着，你这般提着，散了，给我拿钱赔。”
　　后面的大爷都听不下去了：“公子，你放心，这油皮纸袋，坏不了，提着方便。”
　　“是吗？”他漠然地看了过去，语气似笑非笑，“那要是待会散了，你可得赔我一份。”
　　大爷闭上了嘴。
　　这人，看着衣冠楚楚的，不像是缺钱的人，怎么说些占便宜的话。
　　“我抱着就好了，”徐尽欢随着他的意识一手揽入了怀里，看向大爷笑了笑，“还挺暖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