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入我心》青青如柿

9、08. 偶像，我委屈了……

　　年承瑞一走，会议室里就剩下了楚听时和阮明宵两个人。

　　全队挤在这里的时候，觉得会议室又挤又小，人一走空，才发觉会议室又大又明亮。

　　阮明宵拉开楚听时身边的凳子，弯腰坐下，“生这么大的气？”

　　面对着楚听时而坐，俨然一副想要跟他促膝长谈的模样。

　　而楚听时呢，趴在会议桌上，目光回避着身侧的阮明宵。

　　“不是生气，是郁闷。”楚听时说话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我知道我不是青训营的，我也不是从小按照职业球员培养的……”

　　所以，不受重视。

　　说了一半，楚听时就说不下去了，只能低垂着头，看着桌面，陷入沉默。

　　他是抱着无限期待去比赛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青训营跟选秀没有区别，”阮明宵说，“能选拔到这里的，都是优秀的，顶级篮球手。没让你上，李指导自有考量的。”

　　楚听时不解，“什么考量？论投篮，我比他们进球率高，论突破我比他们速度快身体壮，除了他们是青训营的，任何一点我都比他们强，要什么考量？”

　　大比分必赢的情况下整体轮换，就是为了让新人队员上去熟悉熟悉场子。

　　这有什么好考量的。

　　“……”阮明宵沉默了一阵，随后狭长的眼睛眨了眨，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楚，你们不是竞争关系，你们是队友，是可以互相依靠的队友，要信任彼此，相信队内的安排。”

　　队友？

　　是队友，也是竞争对手。

　　楚听时不否认他的想法，但也但也不认同，“如果没有竞争，只靠信任，我走不到你面前。”

　　竞技比赛，强者为王。

　　能站在这里，是楚听时超越所有人的证明。

　　是日以继夜的努力训练，才能甩掉几万篮球从业者，站在这个全国顶尖赛事。

　　楚听时思绪悠远，默默叹了口气，“阮哥，如果我无法上场，就赶不上明年的亚洲预选赛了，来不及了。”

　　不能上场，就代表着没有数据，没有数据就代表无法成为C国队的备选。

　　可能就算上场了，楚听时也不一定能成为备。他资历浅，大赛经验少，进C国队谈何容易。

　　但是，选不选的上是一回事，能不能被人看见，又是一回事。

　　半年的时间太紧了，楚听时需要更多的出场时间，出手机会。

　　他有必须尽快上场的理由，能够达成他目标的时间很短。

　　一但错过，四年的奋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要尽快绽放异彩，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

　　如果第一次比赛，只有主力，偶尔换换替补，换不到楚听时，他也不会郁闷。

　　可一下子换了五个，里面两个后卫都不如他，这让他怎么不郁闷。

　　“小楚，不要急，慢慢来，”阮明宵抬手，轻抚着楚听时的后脑，“李指导是看好你的，他的安排是经过考量的，是很想培养你的，如果你因此生气，降低竞技状态，他会很难过的。”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楚听时嘟着嘴，“他这个老古板，凶得要命，还天天板着脸。”

　　“李指导很有经验，他做的决定关乎大局，”阮明宵顺着毛摸，“每个人的优势缺点他都清楚，自然会安排妥当，营州队可以作为首秀熟悉节奏，但或许对于你来说，不是最优解。”

　　后脑一下又一下的抚摸，手法很轻柔，逐渐安抚了楚听时郁闷的心，“别安慰我了。”

　　“没有安慰你，只是在和你分析。”阮明宵停止了手下的动作，“心情好一点了？”

　　“……”

　　阮明宵轻拍他的脑袋，“那就去训练吧。”

　　楚听时坐着没有动，神情犹豫。

　　阮明宵眉毛微挑，手指敲敲他的脑袋，“怎么？怕李指导骂你，不敢去了？”

　　“谁不敢！”楚听时“噌”的一下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去。

　　手刚碰上会议室的把手，又停住了。

　　阮明宵从他身后走来，慢慢悠悠的替他把门打开，手扶在门把手上，“我陪你。”

　　门外是通往篮球场的道路，不过走出去，再下一层楼。

　　甚至站在这里，楚听时就能听见训练的声音。

　　“不过你要想清楚，下一场你还是有可能整场冷板凳，不止下一场。”

　　手指轻扣着门把手，一下又一下，阮明宵又说：“你要想好，走出去，就代表接受了，并且要道歉。”

　　“那我要是不走出去呢？”

　　“那就进来再聊聊。”

　　“……不想聊了。”

　　楚听时耸肩，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

　　也就第一步难走，后面的路，好走的很。

　　因为楚听时，一旦决定了，就不会轻易的放弃。

　　阮明宵去篮球场的路上，给楚听时简短的复述了一下刚刚的会议安排。

　　短短几分钟，说完了李如阳一个半小时的内容。

　　精简鲜明。

　　“没了？”楚听时盯着阮明宵的脸，似乎想要再他嘴里在听见些什么。

　　并没能如他所愿，阮明宵摇摇头，“没了。”

　　楚听时轻声嘟囔，“那李指导话也太多了，开这么久的会……”

　　声音小小的，就像蚊子哼，楚听时偷瞄了一眼阮明宵，应该是没听见。

　　听见又要听大道理了。

　　球员们已经开始了今天的训练，联赛期间的训练，跟赛前集训不是一个模式。

　　更像是针对性训练，侧重点会放在怎么应对相应的对手，布置相应的战术。

　　李如阳站在篮球场正中央，指导着首发主力球员与替补组进行战术训练。

　　战术板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动线图，是战术跑位的设计。

　　战术板除了可以布置跑位，还可以用来打人，以起到威慑作用。

　　“啪！”

　　战术板打在了年承瑞的肩膀上，而他的主人语气严肃，“训练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年承瑞吃痛的捂着肩膀，眼睛往场边瞥了一下。

　　场边，楚听时有些踌躇的站着，等待着一个道歉的机会，手指紧紧攥着篮球服的衣角，都这么紧张了，还要抬着头，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年承瑞与楚听时对上眼，决定推他一把，“李指导，我看场边好像有人有话要说。”

　　“说什么？”李如阳正眼都不愿意给一个，“你要跟他一样吗？”

　　“不是……李指导……”

　　“训练！”

　　一声怒喝，年承瑞也不敢再帮楚听时说话，只好冲楚听时摊手，表示无奈。

　　“我现在转会来得及吗？”楚听时叹气，“我觉得营州队挺不错的，在那我肯定能当上首发。”

　　阮明宵侧头看他，“你是想做首发，还是想征战国际赛场？”

　　“那当然是国际赛场了！”

　　“那在这里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了，”阮明宵抱臂，看向正在训练的队员们，“这里有最好的教练，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发展平台，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里学的更多，机会更多。”

　　“……我中午吃饱了。”

　　“什么？”

　　“不用给我画饼了。”楚听时双手比了一个叉，“偶像也不行。”

　　阮明宵哭笑不得，“我说的是真的。”

　　“看到，吃不到，多么痛苦。”楚听时装作哭泣模样，双手捂住眼睛，又不捂全，漏几条缝，从指缝里打量着阮明宵的身形，身高腿长，站姿挺拔，楚听时叹了口气道，“你不懂。”

　　“会让你吃到的。”阮明宵说的轻松，“我保证。”

　　宽大的手可以完全捂住楚听时的脸，挡住抑制不住的笑容。

　　最好是真的。楚听时想。

　　一直等到他们战术训练中途休息，才给了楚听时机会，让他能靠近李如阳。

　　李如阳脾气大得很，楚听时刚走到他身边，他理都不理，直接掉头走人。

　　可楚听时也是个不要脸的，他走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像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楚听时突然觉得李如阳也挺幼稚的，怎么还玩冷暴力。

　　于是，楚听时也不追了，直接站在场地的正中央，冲着李如阳大喊，“李指导！我错了！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声音大到可以在整个场馆内回音，二楼办公的张晁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开始观望着这场好戏。

　　只见李如阳无可奈何地沉了一下肩膀，转过头来，“你还能有错吗？”

　　“我当然有错了！不该生闷气，不该不听开会内容，不该如此暴躁！”楚听时全程半说半喊，嗓子都有点劈叉的感觉，“阮哥劝过我了，年承瑞也劝过了，所以，我还是生气，但这是生明气，一会儿就没了。既然你还看不上我，那我就再多练，那我就变得更强，对不起李指导！我会努力的！。”

　　楚听时抬着头，喊得他有点缺氧，脑袋昏昏的，心脏砰砰砰的跳。

　　“有病，”李如阳方正的脸上写满了刚正不阿，“滚去热身。”

　　“得嘞！”

　　楚听时笑着敬了个礼，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从口袋里摸索出红色的发带，楚听时将它往头上一带，跑过阮明宵的身边得瑟了一下，小声说道：“别忘了你给我画的饼。”

　　说完，老老实实的热身去了。

　　大戏结束，看戏的小声的探讨着散开。

　　年承瑞却砸摸出不对劲，总觉得这场戏怪怪的，搓着下巴找到阮明宵，“李指导这样就原谅他了？不处罚？而且怎么感觉，小楚对上场这件事这么执着？这么着急干啥？总有一种在赶路的感觉。”

　　第一次参加联赛，就因为没有上场就生闷气。

　　哪个职业球员不是这么过来的，不是所有人进了职联赛后，就能一步登天的，既然进了这一行，就不应该不了解这些。

　　再加上，一向严厉的李如阳，居然也会以为这个道歉原谅他。

　　所以，一切都很奇怪。

　　“有可能吧，在赶路，急着实现目标，然后离开吧，”阮明宵说，“宁城大学金融和计算机双学位，高材生，骄傲自信，不做这一行也能过的很好。”

　　阮明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总觉得，就算他现在留下了，得到他想要的，他就会离开。”

　　就像夏日的风，热烈张扬，却又不会停留。

　　得到他想要的之后，他还会留下来吗？

　　阮明宵也不知道。

　　年承瑞皱眉，手上抱着篮球，拿胳膊擦了一下汗，“那为什么还要选他进来？”

　　阮明宵摇头，追寻着场中奔跑的身影，“他很聪明，也很强，22岁，非青训营出身，球风和能力，却差不了你多少。”

　　“就因为这？那李指导为什么那么容易就……”

　　“留下一只没有目标的猎豹，才是我们目前在做的。绳子拉的太紧，容易断，所以，软硬皆施，适当的施压就够了，”阮明宵悠然一笑，笃定的说道，“我会让他成为你，真正的队友。”

　　决定签下楚听时的那一刻，阮明宵就做好了背调，规划好了一切。

　　他想试一试。

　　留住这只高傲的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