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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灵感码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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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狱幽暗浑浊,弥漫血雾腥红。玄铁的囚牢,血污的墙壁上横挂着无数的刑具。刑具之间,枷锁扣紧,几副镣铐从墙壁上伸出,另一头缠住了男子的脚踝,手腕,甚至连同脖颈。
身下,是一室污浊的寒水,寒意攀着赤足和碎裂的伤口渗透骨髓,断绝人所有的生息。
似乎已经很久不再见过光亮,血迹遍布顾西辞全身,鞭痕,刀割,烙印…伤痕深可见骨。
微弱的气息只能从鼻翼间喷出,凌乱的发丝也能几近让他无法呼吸。
大约无人想到,曾经力挽狂澜,在魔族的侵略下绝不屈服,引领无数凡夫俗子奋勇反抗,蚍蜉撼树一般最终拯救了九州大陆的仙君顾西辞,如今竟这一副污秽不堪之象。
他曾是万人敬仰的神祇,如今却即将在魔域最肮脏的地狱陨落,无人问津。
他的皮要被制成不灭的灯笼,骨会练成灭神的利刃,魂魄会送进魔族充满活火岩浆的炼狱,炼化无影。
这是那位魔尊对他的宣判,容貌俊美无铸的魔尊一身白衣,好像比之九州大陆宗门中的人更像仙君,他用细长的指节轻抬起顾西辞的下巴,询问他对这样的处置可满意,面上笑得妖冶无比,吐字如蛇蝎。
意识好像昏沉又清晰,顾西辞视野内变得明明灭灭。
牢狱内没有光,但是九州大陆的光,再也不会灭了吧。死亡,折磨,那应该是他的归宿,他无畏,亦无惧。
顾西辞的意识,仿佛穿越千山万水,在深海里沉浮…
“仙君,仙君……你醒醒呀……”
好清脆的声音,如清泉甘霖,落入干涸之地。堕入无边黑暗的心脏,仿佛汲取到了生命的光源。
只是顾西辞的眼皮沉重到根本睁不开,任由带着暖意的手指轻柔地拂开让他窒息的发丝。
寒潭铁水彻骨的冷意好像褪去了,顾西辞在魔域第一次嗅到了干净的香味。
“仙君,我会救你出魔域的。”
低低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顾西辞的桎梏被悉数取下,充盈他全部嗅觉的是女子的衣物和肌肤香。枷锁离身,疼痛被抚慰,身体如若坠入云蚕丝交织的一千个美梦柔软。
“仙君,仙君……”
无尽轻柔的嗓音,似乎要将他唤醒。
循着声音,顾西辞在层层叠叠的梦境中艰难破茧,撕开一层又一层。他似乎脱离了不见天日的魔域,回到了欣欣向荣的九州,他看到了无数安居乐业的百姓,看到了仙门万千弟子,看到了曾秉烛夜谈,共为九州忧心的无数道友…
好像皆为真实,又全部是虚幻,顾西辞努力地看,用力地辨认,猛然又看到了魔域的城墙上,高高地挂着一个少女的头颅。
不到双十年华的头颅,闭着眼睛,格外安详。就那么挂在城墙上,随着魔域的黑飓风而晃荡,风刀一下又一下,割破了原本漂亮如璃盏的面容…
他疑惑,竭力想要看清,却在望清面容的那一刻,梦境骤变。
转换之中风云变色,铁骑踏破山河,魔族再度进攻侵略,烧杀,残虐,破坏…金乌落下山峙,光亮幕落沉暗。
九州大陆摇摇欲坠,硝烟混沌天昏地暗,遍处生灵涂炭,哀嚎四野。
入目之处,皆是浓稠至化不开的黑墨,唯独风声长啸,肆无忌惮…
这样的炼狱之梦,太长太累了。深渊一样的梦境,又让人不停下沉…坠落…坠落……
“仙君,醒醒呀…”
身体被急促的危机感逼醒,那呼唤声也远了去。
顾西辞猛地从梦中惊起,一身汗湿,寒意刺破皮肤,心脏跳动的强度似乎要冲破胸膛。
“魔族…”
粗粝的声音艰涩地呢喃出最大的忧患,顾西辞抬手,掌心苍白,略显粗粝,正颤动着指节。他又梦回了前世,曾经一寸一寸被碾断指骨的痛意似乎还在蛰伏,一不留神就会将他拉回那命运既定的轨道,陷入无边深渊。
心有余悸,顾西辞还有着未彻底清醒的茫然,环目四望,幸而现实,是床榻简落,午后懒困的时光。
梦中惨不忍视,梦外,罅影随风飘摇掠过窗杦,日光明媚和煦,透落了满室光明。
抬眼向外望去,光束翩翩,半开的窗景中是巨大的桃株撑开了院中四方的天幕,正纷纷扬扬下着一场粉色的花雨。
窗外桃红纷纷翩落,明然宗上四季如春,风景胜灿。花瓣飘落进探开的牖扇,堆堆摞摞,视野也成了明艳的粉色。
春光,桃红,清蓝的天色…这一切是如此美好。
顾西辞恍惚,梦潮退散,可虚虚实实,竟叫人混沌不清。
明然宗山垣起伏,青翠墨染山色叠峦,鸟雀啁啾好像从遥远的界限划过。
顾西辞出了休眠的院落,栖息的听竹小苑外有一片茂密的灵植。他忽诶嗓子发痒,卷手抵住轻咳了两声。
带信的灵鸽正咕咕地从山脚下飞上来,一路惊乱了其他的鸟雀。
侍候的小童不在,灵鸽干脆飞到了顾西辞的肩上停落,红爪上绑了一张纸条。顾西辞抑住咳意将其打开,上面是一地名:
深蓝山脉,宁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