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狂游》陆拙非

6、第六回

　　“可恶！”翠幕听到这话立刻转头。风帘的注意力也被辛道沅抓走。
　　应璇浅笑，她本已不落下风，现在风帘翠幕二人走神，更是取他们性命的最好时机。
　　“是了。”应璇道。
　　说是迟、那时快，她飞速调整起来自己的步伐，立刻用悲风洗冤剑的第四式——判官落笔。她一个大跳，朝着目光看向辛道沅的翠幕劈砍。
　　“妹子！”听到了剑风呼啸之声的风帘反应过来，急忙推开了翠幕。
　　那一记重重的劈砍，被风帘全部接下。风帘的头无法承受住如此强大的剑风，头颅碎裂，七窍流血，悲惨死去。
　　“好！”辛道沅见到应璇没事，还顺利杀了一个刺客，禁不住高兴的拍手。
　　翠幕见到风帘替自己而死，霎时间气得浑身发抖，誓要了结了辛道沅的性命。她朝着辛道沅高速飞奔，怒骂道：“你给我去死吧！”
　　辛道沅见到气势汹汹、直着朝自己跑来的翠幕，倒也没有惧怕，立刻朝着翠幕开始扔石灰粉。翠幕毕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仅轻松躲过，还用掌风击破了石灰粉包。
　　翠幕一跃飞上辛道沅所在的屋顶，即刻运用自己的柳枝掌的最终式折柳送别。这一招名字虽优美，但中掌者却会因为骨骼被掌风折断而死。
　　辛道沅大概揣测了一下翠幕的意图，侥幸朝着别的方向逃跑躲过了一击。被翠幕掌风扫过的房瓦，全部碎成了几瓣。
　　可翠幕掌风凌冽，根本不给辛道沅的反应的机会。
　　倏而，翠幕又有几掌朝着辛道沅的面门而去，辛道沅在房顶上退伍可退，只得下意识蹲下身护住自己的头。
　　“完了完了，我还没跟应姑娘道明我的心意，我就要去了……”
　　辛道沅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心里仍旧想到的是自己未竟的感情，而不是什么仁义道德、家国情怀。人，果然还是渺小的很。
　　痛苦闭上双眼的辛道沅，并没有被那凶悍的掌风所击倒。只有一阵轻微的风，拂过了辛道沅的头顶。
　　辛道沅睁眼一看，翠幕抬起的胳膊上，插着几个雪花镖。
　　应璇自然是可以护辛道沅周全的。她立刻用几枚雪花镖封住了翠幕的穴道，让她没有办法运用自己的内力，用出掌风。
　　应璇一跃而起，她不打算再用诡谲的悲风洗冤剑法，她又用回她往日刺杀所用的一剑封喉的架势。
　　她手握幽锋，朝着翠幕的喉咙刺去，翠幕自知不敌，连忙飞身逃脱，却还是被应璇一剑刺穿了腹部。
　　应璇已经对翠幕的身体造成了贯通伤，只需用剑轻轻一搅，翠幕的五脏六腑皆会碎裂。可翠幕看着那远处风帘七窍流血的尸体，眼角留下一滴泪来。
　　“好哥哥，你是给妹子留了条命，我可不能将这命浪费了。啊啊啊！”翠幕说罢，便耗尽自己身体的内力，朝着应璇出了最后一掌。
　　应璇没想到这娇小的翠幕还有如此内力，被这掌击中，身体失去平衡。
　　翠幕体内的幽锋剑也顺势拔出。她看到应璇倒地，也知道对方不久便会起身，她不愿恋战，捂着自己的肚子，便匆忙逃去。
　　“公主，公主……我死了不要紧，一定不要让他们，碍了你的眼……”风帘已死，翠幕心中对着俗世唯一的牵挂便是警岳公主。
　　她竭尽全力，施展内力，争分夺秒的飞奔到了警岳的公主营帐里。
　　那时警岳公主早已经与部分将士一起，匆忙地去向了广镇京，开始了自己的夺权计划。
　　受了致命伤的翠幕到了大营，只见到了警岳公主的心腹秋君彦。秋君彦扶住翠幕，翠幕用自己仅存的力气把断情剑客的身份和慎王的去向告诉了秋君彦。秋君彦让手下即刻记录，迅速汇报给在广镇京的公主。
　　“秋大人，求求您，给风帘收尸……咱们碰到公主，从未有怨恨……”翠幕说罢，便燃烧完了自己的最后的生命，阖上了双眼。
　　秋君彦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盔甲，身长体阔，容貌儒雅，人称明月将军。他知道断情剑客的威名，也知道断情剑客是隐木门的弟子。他思索片刻，在未来有了新的计策……
　　翠幕刚跑远后，辛道沅根本无暇去管那刺客的行踪。他见到应璇倒地，十分慌张，手忙脚乱地从房顶上爬了下来。
　　辛道沅刚落地，应璇早就自己站起来了。
　　她拍拍身上的土，微微叹气。
　　幸好翠幕已经是将死之人，应璇若真是在那种情况迎面接下一掌，脑袋必然要坏掉，不死也要痴呆了。
　　“你、你没事？你没事吧！”辛道沅提着自己的衣摆，着急地跑了过去。可这家伙病本就没有痊愈，跑了不到两步便又咳了起来。
　　应璇只好走了过去，给这个咳嗽的喘不上来气的王爷拍拍背。
　　“多谢，多谢……希望我没有给应姑娘你、啊不、就是女侠你，那个，拖后腿！”辛道沅支支吾吾地说。
　　他真是不知道怎么了，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对应璇的称呼说出口了。
　　他素日伶俐，自诩有三寸不烂之舌，可如今在应璇跟前，活脱脱一个文不行、武不能的废物。
　　“你多虑了，你可没有拖什么后退。没想到你竟然清醒的那么快，还能找到生石灰做暗器。”应璇答道：“你的反应比一般人已经快许多了。”
　　“不敢当，不敢当。”听到应璇夸自己，辛道沅又乐的合不拢嘴，好像之后便没有任何可担心的事一样。
　　应璇看到辛道沅一会儿着急，一会儿高兴，像个小孩子一样，只觉得心底里有一种疲惫油然而生。
　　她十分不擅长应付这种感情强烈的人——她作为断情剑客，修炼寂蝉心法，讲究的就是平心静气、让自己的逻辑与感情完全分离。只有这样，每一剑才能够做到绝对精确、才能够真正意义地做到一剑封喉。
　　“啊……”应璇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去哪里？去哪里？”辛道沅一激动就会重复起自己说过的话。
　　“爱去哪儿去哪儿……”应璇下意识接话。说完后她才想到，自己这话说的太过于轻佻，便思考片刻，说 ：“你现在被谁追杀，我现在……也会被追杀，我必须要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辛道沅道：“我也不知道安全的地方在哪……现在天下局势不明，我们至少要先去一个城里打探打探消息呀。”
　　应璇点点头，想到伐木场南边刚好有个村子，说不定未被多木尔洗劫，可以落脚。她便把行程告诉了辛道沅。
　　辛道沅上马，应璇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之理，也想着翠幕逃跑后、追兵不会那么快到。于是，二人收拾好行囊后，她便继续牵着马，带着辛道沅去找那个村落。
　　应璇与辛道沅朝着伐木场南方的小村落行进，二人本就休息不足、还经历了一场恶斗，在路上都少言寡语。一路上，微寒的风刮过了树新冒出来的枝干，雏鸟在鸟巢里叽叽喳喳地吵闹、泉水汩汩、溪流泠泠，大物嘈嘈切切的声音代替所有杂念心魇。
　　晌午之时，二人找到了那个村落。然而，那个无名的村落只剩下了几个房子、已然空无一人。这个村落还没有被敌人入侵的痕迹，想来，村民们知道这里离着烟柳川近、害怕多木尔的军队，因此便逃跑了。
　　应璇和辛道沅都认为，这些村民们会有回来的一天。二人便决定在村外歇脚，尽量不去打扰村民。二人腹中空空，天气又晴朗舒适，便找了块干草地，坐在了上面吃干粮。
　　应璇打开自己的包裹，把粗粮饼递给了辛道沅，辛道沅双手接下，心情畅快、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应璇则小口小口地啃着——她浪迹江湖，自然喜欢到各个地方的馆子去品尝美味的食物。这种干粮对她来说，这不过是续命的东西而已。她本以为到了村里，至少能够吃点儿人吃的食物。
　　应璇为了转移注意力，问道：“你很喜欢这个干粮吗？你虽然偏瘦，但帐中见你时，脸色不错，你应该没有被喀斯木汗苛待才对……”
　　“喀斯木汗是没有苛待我，但草原又能有什么好吃的呢？我还是吃不惯那些东西。”辛道沅笑着说：“女侠，我真的好久都没有吃这种杂粮面做的东西啦！”
　　辛道沅此话不假，猛然，他恍惚起来、陷入了回忆，说道：“我记着，有一年冬天，草原的风雪很大、又很冷，我胃脘有疾，一喝奶腹部绞痛。那时，喀斯木汗让克烈迩来给我送过一点窝窝头，他们说过，那是中原人喜欢的食物，我肯定会喜欢的……”
　　应璇不知他为什么说起这事，疑惑地看着他。
　　“难道辛道沅真的成为了喀斯木汗的走狗了？”杀伐果断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幽锋剑。
　　若是辛道沅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君子，她一定要亲手杀了这条多木尔的狗。
　　杀倒是该杀——可应璇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多了点儿悲悯和不舍。这种多余的心情，她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