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世界》铅笔买买

11、外派（2）

　　“人堆？！”程诚脸色一变，从后排座位起身，探头向前面玻璃往外看，还是一片漆黑，“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老张历经世事，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我的天赋是视力好，能看清黑暗里1公里外的东西。咱们这条巷子的出口被密密麻麻的人堆慢了，目测有一层楼高，地上全是血。现在怎么办？”

　　“我说呢，开车不开灯还敢当司机，多飘啊。”程诚嘟囔了一句，又很快正经起来，“出口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

　　“不到一公里。”

　　程诚沉吟片刻便提议道：“不如直接开车冲过去？这摆明了是有人给我们设下的障碍物想逼我们停车。要是真停在这里不动，恐怕要出事。”

　　“人？什么人？为什么要逼我们停车？这不是废弃多年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刚醒来的林恩惊慌失措地插问。

　　程诚喉结动了一下，压抑住掐死林恩的想法。

　　顾梦直接无视了林恩的问题，对着程诚说：“先别冲动！万一直接开车冲不过去怎么办？”

　　她立刻拍了拍前面驾驶座靠背：“这样吧，老张你先把车开起来，车速不要太快，给我们留够2分钟说话的时间，行吗？”

　　“好。但你们要抓紧时间赶紧商量，这荒郊野外冒出来这么高一堆人，对方是铁了心要留我们了。”

　　车缓缓开动起来。

　　顾梦冷静地说：“大家现在都在一个车里，谁也跑不掉。我们都说一下各自的天赋是什么，看怎么各施所长摆脱困境。我先说吧，我的天赋是危机感，能够觉察到危险。刚刚我说，我觉得两边房子有人，就是危机感提示我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程诚和P6-889的表情，没见到警惕或排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让同事坦白天赋这点，既冒险也冒犯。
　　在公司里，除了稽查部，没人会知道其他人的天赋。因为这是每个员工的核心竞争力，也是自己的底牌。
　　但现在这个情况，也由不得顾梦再考虑人情世故了。

　　“我会计算。”一直安静的P6-889先说了。

　　程诚等了一小会，看到P6-889疑惑地盯着他，才惊讶地问：“你说完了？”

　　“说完了啊。”

　　“你倒是举个例子啊。你会计算到什么啊？算到那种程度啊？光来这么一句，怎么知道那些事情你适合做啊？”

　　“所有需要计算评估的事情我都可以做。比如根据我们车子的重力、速度、发动机性能、车体结构、材质，如果前面障碍物厚度不足1米，我们有67%的机率冲破障碍物。如果超过1米，成功率随障碍物厚度而下降，如果障碍物的厚度在1.5米以上，我们一定会卡进去。”P6-889头微微一偏，“第二个例子，你和顾梦是旧识，从神态、对话、肢体动作来计算，有93%的概率你们关系不错……”

　　顾梦和程诚同时恶寒。

　　程诚出言打断了P6-889：“谢谢你的例子，第二个计算的不准。我对她可是100%的重情重义，她对我那是100%的忘恩负义。”

　　顾梦斜了他一眼：“真有脸说啊。”

　　程诚神态自如：“那接下来该我了。我能让别人对我有好感，从而听我的话。也可以直接控制某个人，让他按我说的做。”

　　林恩目瞪口呆。
　　顾梦也愕然了，这太坦白了，简直不像程诚。

　　程诚下巴朝林恩一抬：“该你了小伙子，说说你的能力。”

　　林恩先是一抖，然后吞吞吐吐“我我我“了好一会，连老张都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快点说时间不够了，他才勉强挤出一句：“我、我……我不能说。”

　　程诚立刻就冷下了脸：“现在我们在荒地里被人——算了，说直白一点吧，我们就是被流浪者围猎了。你现在跟我们说，你不能说？”他眼睛一眯，心里生出一个更荒诞的揣测，“你到底是不能说，还是没有天赋？”

　　这句话让整个车里直接静了下来。
　　林恩尴尬地笑了几声，手紧张地攥在了一起，却不敢说话。

　　顾梦看林恩这个状态，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这得什么是靠山啊关系这么硬，连天赋都没有都能保送进公司吗？龙的传人？
　　顾梦又摇摇头，告诉自己，万一人家只是不愿意说呢，怎么可能没天赋还能进公司。但比带豪门花瓶出危险任务更糟糕的情况就是现在了，这个花瓶居然真一无是处。
　　顾梦确信自己听到了程诚极轻地自言自语：“我他妈总有一天要杀了这群关系户。”
　　嗯。
　　可以理解。
　　但现在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车侧有一道亮光闪过！

　　糟了！是埋伏在房子两边的人等不住了吗？
　　顾梦再也顾不上林恩了，她心里一紧，快速地扫过了身边两人，见没人注意她，狠心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声音在一刹那消失在她的脑海里。
　　气流从她四周窜梭而过。
　　无形的空气在瞬间存在感强烈起来，像是一条河流，带着情绪从四面八方汇到顾梦身体里：程诚烦躁，P6-889毫无波动，林恩惶恐，司机恐惧，还有……
　　一股强烈的恶意迎面扑来，淹没了此前讯息。

　　顾梦猛得睁开双眼，急促地说：“立刻往后倒车！我们倒着出去！”
　　她甚至准备好了下一句话，如果有人问原因，她立刻撒谎说自己观察到了前面有异样。
　　但没有一个人问，连司机都没有多话，她刚说完，司机手脚并用切为倒车，一脚油门轰了下去。
　　车里的人被惯性甩得又一次前扑。

　　那一股恶意变得更强了！
　　“加快速度！”顾梦摇晃之间大声喊道，“他们在前面堵我们，要追上来！”

　　呜的一声，发动机闷响，整个车倒退狂奔，除了司机的几个人被扔得人仰马翻。

　　老张人好嘴碎，但是开车技术是真次啊。
　　有好几分钟，几个人被晃得头晕脑胀，不敢张嘴说话，就怕一张嘴就吐了。

　　“怎么样——？他们追上来了吗——？”程诚在摇晃的车里喊问。

　　顾梦再次沉心凝神。
　　短短1秒后，她的脸色就迅速白了下来，睁眼喃喃道：“没有！不、不对……不对……”
　　那些人在最初的强烈攻击欲之后压了下来，漫不经心，不在乎。
　　来围猎他们，却又看着他们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想干什么。

　　“按现在的车速，我们还有1分钟能退出去。”P6-887突然说。

　　“不对……不对……”顾梦突然一僵，朝前喊道，“老张！你从后视镜能看到后面巷子口的情况吗？”

　　“我看看！”老张大喊一声。

　　下一刻，司机老张的声音就明显慌乱起来：“后面的路口也被人堆堵住了！”

　　所有人心下一沉：他们开进来时没有障碍物，此时却多了一个巨型人堆。

　　答案不言而喻，他们就是被围猎了！

　　“老张！后面的人堆大吗？有冲过去的机会吗！”程诚喊道。

　　“我看不出啊！全是人！像一座山一样！我——”

　　突然！一种尖锐刺骨的情绪在刹那间涌进顾梦脑子里——是攻击欲！

　　没等她开口，一声巨响从车后炸开，接着噼里啪啦的连环猛击声在车顶、车位和两侧响起，刺得人耳膜爆痛，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又在搞什么啊！”程诚双手抱头，俯身贴腿，人缩成一团冲着顾梦喊。

　　“不知道——！”

　　“你的危机感怎么说！”

　　“说他们要杀我们——！”

　　只有P6-889悠然地坐在车后座里，丝毫没有紧张感，她扭头回看了一下后面的玻璃：“是枪。他们在用枪扫射车顶。”她低头看了一下姿势相同的顾梦和程诚，似乎有些奇怪，“你们不用担心，他们打不穿我们的车。”

　　“什么？”程诚一下坐直了，“真的吗？”

　　“真的啊。”P6-889说，“我们的车防弹、抗高压。他们的火力还不够强。”

　　“是、是有这么回事，但但——”老张的声音有点哆嗦，似乎被吓得不轻，“后视镜被打坏了！”

　　“后视镜没有使用防弹材料。”P6-889冷静得近乎冷酷，“下次给公司提建议让他们改一下材质。”

　　“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顾梦大喊。

　　经过刚刚几次深度共情，她整个人虚弱不少，连声音也有气无力许多。头顶的撞击声还在继续，差一点要淹没她的声音。

　　“哦。你说的对。”P6-889，“按照时间估算，我们还有5秒退到后面的巷子口。我们刚刚是决定了要硬冲过去吗？”

　　“什么？！”

　　“还有3秒，2秒，哦，只有……”

　　“我——”顾梦刚喊。

　　砰——

　　所有人在车里被甩得腾了个空。

　　当他们回落的一刹那，听到了令人牙酸的轮胎摩擦声，混合了肉块被高速搅拌的撕扯声。
　　摩擦声越来越钝，然后一声哀鸣。

　　车不动了。

　　他们被卡进了死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