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息素是迷幻剂？》星尘糖霜

9、雨夜私奔

　　江教授急忙一摆手，把两个偷听墙角的学生赶进了实验室。为防止自己的研究所沦为第一案发现场，他亲自出马一顿安抚，带走了血案受害人。
　　临走时，江教授不忘给始作俑者使了个眼色，佯装生气道：“自己收拾干净。”

　　实验室内，海言呆愣成了一件标本，对着柜子上一大片的培养皿，发自肺腑地感叹道：“好茶啊……”

　　楚伊扬深表赞同。如果这就是他久攻不下的原因，那如今城门已破……
　　他突然夺门而出，如一只离弦之箭，呼啸着，直奔红心而去。

　　走廊上，程靳希盯着满地的瓷片和手上血腥一动未动，眼神失焦而空洞，苍白的面色上一片死寂。

　　明明被割开皮肤的是叶与青，程靳希却觉得仿佛是自己身上被割破了，凉飕飕的，像是漏了风。

　　斑驳的日光纷纷扬扬，落了他满身，仿佛在空荡的走廊上无声碎裂。楼外学生们的热闹欢笑声窜入半开的窗缝，变成了一声声遥远的回响，无端更显荒凉。

　　程靳希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准备弯腰去收拾，手腕忽被一把抓起。那人翩飞的衣角带起一阵白兰地味的风，香甜醉人，瞬间吹满了他的整颗心脏。

　　人在茫然的时候，最经不起诱惑。

　　程靳希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任凭那抹晨星般耀眼的银色牵引着他，走出令人窒息的荒凉。
　　突然手上一凉，耳边水声哗哗作响。

　　手上鲜血被洗净，露出了中指上两道并排的小口子。

　　楚伊扬单拎着那根手指，放在冰凉的水流下又冲了两遍，脸上是比起做实验还要再认真几分的神色。

　　程靳希不禁看入了魂。

　　恰在此时，他忽觉指上一热，两片薄唇轻柔地吻上了他的伤口。

　　楚伊扬轻轻吮了一口腥甜，抬眸问：“疼么？”

　　程靳希薄唇一动，未及开口的回答被一个吻堵了回来。他齿关微开，任由滑热的舌尖轻轻探入，裹着甜热酒香，细细摩挲过他唇齿间的每一寸。

　　楚伊扬睁开眼缓缓退开，眸中荡着柔情，半晌，复又依依不舍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薄唇微颤，如抖动的蝶翼轻轻扫过，勾魂摄魄。

　　他说：“我好心疼。”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楚伊扬的心脏似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湛蓝的眼眸里瞬间漫上了泪光：“他总是这么欺负你吗？”

　　程靳希定定看着，眸中似有什么轰然倒塌。
　　他猛地揽过楚伊扬的腰肢，一记强势的、充满侵略性的吻狠狠落下。

　　程靳希贪婪的攫取着楚伊扬的每一分呼吸，激吻如烈酒辛辣酥麻，席卷口腔的所有角落，伴着沉默的甘香，久久回荡。

　　楚伊扬浑身烧灼，窒息感让他身子发软，紧贴着那人胸膛下滑，几乎站立不住。

　　程靳希随手一抱，将他托上水台，一手护着他细滑的后颈，更加深了这个吻。
　　发烫的肌肤紧紧相贴，酒香浓烈交缠。

　　楚伊扬眩晕欲醉，双手胡乱地抓过水台边缘、墙面，还有身后渐渐起雾的镜子。

　　“呲——”
　　水龙头一歪，水柱自指缝滋出，溅了两人一身。

　　“Shit！”楚伊扬往镜子上一靠，气恼地笑出了声。
　　千杯不倒的人看着潮湿的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晃晃悠悠地说：“我醉了。”顺势扑倒在了一片汪洋的大理石水台上。

　　当天，天文台显示有黑雨预警。
　　楚伊扬以A城最寻常不过的恶劣天气预警为由，把程靳希拐去了A大边上的一家酒店，美其名曰：避难。

　　没想到两小时后，当真黑云压城，A城瞬间天黑。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水漫金山，山路暂封……两人的手机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随意交叠着，滋滋作响。

　　大床之上一片天昏地暗，雪白的床单被子搅拧在一起，年轻的身体深陷在迷乱的褶皱里。

　　疼痛贯穿身体，呼啸而过。
　　楚伊扬双唇微张，扬起脖子想喊，血液沸腾般的战栗在肺腑中激荡，牵引着他的咽喉，断断续续地尖叫、呜咽着，发不出一声完整的痛吟。

　　“不…标记……我吗？”

　　两股浓烈的酒香紧紧缠绕，白兰地甘醇浓郁，苦艾酒辛辣狂烈，混乱而迷醉……

　　世界被强烈色彩涂抹，笔触拙丽得直率，鲜亮的黄、浓厚的蓝、纯净的白……肆意挥洒，平凡人间色瞬间美得不可方物，当真似入了梦一般。

　　（……）

　　“说你爱我。”
　　程靳希语气强势，重重一吻落在Omega后颈的腺体之上，唇边清晰的弧度瞬间传至楚伊扬的四肢百骸，酥麻难忍。

　　“说啊。”

　　“我爱你，我…爱你……”楚伊扬嗓音狂颤，如同蝴蝶振翅，“程靳希，标记我吧……”

　　眼前浓烈明丽的色彩绕着醉意，缀成海面上斑驳而晶亮的星点，久久震荡，终于在经历最后一次猛烈的浪头后彻底翻覆，向深得发黑的海底无止境地沉没了下去。

　　程靳希失力般扑倒在他的后背上，手臂慢慢收紧，直到将人溶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感觉身体里那道口子好像又被撕开了一些，灵魂乘着欲望钻了出来，在天上绽成了一朵雪白的、沾着血的花。

　　窗外风雨大作，两人烂醉如泥。
　　……

　　同一时间，校医院的病房里挤满了约好一起熬夜的学生们。大家嘻嘻哈哈，安心地等待着明天的晨曦如约而至。
　　叶与青坐在病床一角，双手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第15次呼叫自动断开。

　　两个学生刚打劫完自动贩卖机，正慷慨地分着赃，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刚刚那酒味信息素也太性感了。我的男神，我醉了……”
　　“小楚少的？”

　　“啪——”
　　盘腿坐在地上的男生一手接住薯片，坏笑着说：“也可能是他的呀……迷幻级苦艾酒，那可是梵高的酒。好像尝一尝。”话落，他还陶醉地舔了舔唇。
　　“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

　　那一晚没有月亮。
　　月亮好像生气了。

　　闪电在黑云里炸成了烟花，一场粉红色的烟花。浓雾里有荆棘鸟在飞，血红的藤蔓爬进了眼睛，时间定格在广告画贴歪的皱褶上……

　　是幻觉吗？

　　程靳希在套房客厅的落地窗前懒懒靠坐着，直到天空发白，窗上恒定的倒影逐渐消失。

　　尼古丁的烟雾再次袅袅升起，模糊的视野让他感到格外踏实。

　　期间他下楼去买了点东西。午夜便利店的咖啡特别难喝。街边树木倾倒，一片狼藉，沾湿的裤管变得沉重，经酒店冷气一吹，冰凉刺骨。

　　大床上的Omega还在沉睡，光洁的后颈腺体完好如初，小臂内侧的细小针孔上被贴了一张hellokitty创可贴，像是生怕有人发现不了，那里被偷偷取走过一点东西。

　　临走时，程靳希在床头的便签上留了一句：来实验室找我。
　　写完犹豫一瞬，竟是笑了，又撕了那张纸，改成：实验室有点急事。

　　Omega吸收的毒素含量不高。经过几次排查，确保结果真实有效，程靳希才敢在实验日志上输入结论：
　　[不标记，不处于易感期，毒素消解正常。]

　　实验服里闷得透不过气，分不清是清晨的雾气未散还是新冒的冷汗。

　　程靳希默了一瞬，随手新拆了一支针筒往自己后颈处扎去，动作干净利落如肌肉记忆一般，不需要任何辅助，针尖就精准对上了腺体中央。

　　“靳希！”
　　江教授走进晨间空无一人的研究所时，还以为是哪个兔崽子走时忘记关灯，结果却看见了更心惊的一幕。

　　“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江教授趁他应声抬头的瞬间，两步上前，一掌打落了停在半空中的针筒，“没有麻醉就敢往自己腺体上扎！”

　　程靳希看着地上骨碌碌滚动的针筒，轻叹了一声，似是在为它感到可惜：“早习惯了。”
　　江教授眸色一沉：“你还做过什么？”

　　“什么都做过了，还是没有头绪……信息素里的毒素波动越来越没什么指向性……”
　　程靳希默默捡起针筒，遵照规定流程将它包裹好投入医药废品回收箱，微蹙的眉间凝着一丝纯粹的疑惑。

　　江教授嗔怪道：“做事越来越没有分寸，还学会动手伤人了？”
　　程靳希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半晌，轻声问道：“他……怎么样？”

　　“用院里最新技术处理的，小心点，连疤都不会留。”江教授问，“你当时清醒么？”

　　“非要疯了才会动手伤人么？别把我想得那么乖。”程靳希故作委屈地回答，“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旋即自嘲一笑：“不过安全起见，你最好盯紧点，准备好随时销毁我这个合成样本……还要记得，扔在有毒垃圾那一类。”

　　“销毁不至于，密封保存就行。”江教授顺着他的玩笑说，神情却难掩凝重。

　　“密封保存……”程靳希仰头闭上了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拜托……你可别这么对我。”

　　程靳希十一岁时，接受过帝国中央塔最高级的进阶分化干预。
　　他进化得彻底，彻底到用信息素就能操控无序的人类情感。苦艾酒信息素像是长在他身体里的罂粟花田，带着瘾沾着毒，除非脱胎换骨，否则难以拔除。

　　可他进化得还不够彻底，无法飞升为机器，勉强只能算是个“混血”样本……人和机器的部分在他身体里争来争去，争夺控制权，一不留神就会系统卡死，彻底崩溃。

　　江教授往屏幕那头细细一看，发现这小徒弟的信息素里的毒素果然波动明显，还有了失控的迹象。
　　他强压下心中不安，微笑着安慰说：“当年在山路上追着我的车子跑，让我收他为徒的臭小子，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放弃的。”

　　程靳希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转而坐直了身子，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
　　屏幕一分为二，左右两张图表中几处关键数据跳闪，在中央重合，变成一个全新的靶点结构。
　　“放心，不会让你后悔收徒的。”程靳希说。

　　“进阶分化的靶点？这两个样本……一个是你的，另一个是？”

　　“楚伊扬的。他也接受过进化干预，A城上流普及过的那种。”

　　“居然……”江教授猛地起身凑近屏幕，眸中难掩惊讶，面对A城极少能接触到的Omega进化样本，科研人员骨子里那点求知欲像火一样直冲上了脑袋，“跟Alpha进化的情况类似么？Omega信息素也有毒化迹象么？”

　　“暂时还没发现。”

　　“这样本……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两小时前。”程靳希一仰头，勾起的唇角凝在他苍白的脸上，格外惹眼，“万中无一的Omega进化样本啊，佩服我的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