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息素是迷幻剂？》星尘糖霜

7、牵红线

　　“气死我了！”
　　海言踩着油门一路疾驰，车身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穿梭在城市纷杂交错的霓虹间，留下一条高速的痕迹。

　　过于剧烈的颠簸让楚伊扬不禁抓上了车把手。耳边轰鸣的引擎声如同一头狂躁的野兽，时而低鸣，时而高亢。

　　“海言，怎么回事？”楚伊扬问。
　　“我找到上回指使人藏刀片的混蛋了！简直欺人太甚！”海言双手紧拧着方向盘，怒骂道，“一个死绿茶Omega！”

　　“Omega？还以为是哪个被我拒绝过的Alpha呢？”楚伊扬看着海言紧拧的眉，故意调侃两句，想让他放轻松点，“我忘了有哪个Omega追求过我，被我狠心拒绝了……”

　　“不是你，是程靳希的麻烦。”

　　“什么？”楚伊扬登时坐直了身子，瞬间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怎么回事？”

　　正巧这时，车子急刹在了公立医院门口，前广场上车辆人员进出频繁。
　　“等会儿就出来了。”海言冷声说。

　　十几分钟后，楚伊扬看到了身着医生袍的程风竹，身边还跟着一个面容清俊淡雅的年轻男人。
　　“是他？”楚伊扬指着那人，看向海言。

　　“鉴茶能力可以呀……”
　　海言有些意外，随即不屑地轻哼了声：“这人是不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卑鄙！无耻！”

　　“至于这么生气吗？”

　　“这绿茶是程靳希她老爸的学生，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扮乖，殷勤得很。”海言盯着那人，目光里满是嫌恶，凝了两秒，突然对着方向盘一顿发泄，”啊啊啊……我最讨厌绿茶了。你瞧他说话那做作样，恶心死我了！”

　　海言对绿茶有应激反应，楚伊扬一万个可以理解。这年头，家里没几个绿茶，都不好意思叫自己豪门世家。
　　海言父亲养在外头的那两房都是这一款，靠着走上下游路线把他爸薛定谔的小良心抓得死死的。

　　楚伊扬心想这小绿茶也是不走运，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输给他的！程靳希我帮你追，看他往哪里逃！”海言摩拳擦掌，说这话的时候，大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气势。

　　楚伊扬看着海言高高撅起的唇，不禁失笑，随即拍了拍Omega攥得咯咯作响的拳头，笑说：“行啊，打得白骨精现出原形。”
　　他闲支着脑袋，神色自若地听着海言对绿茶行为长篇大论一通批斗，偶然间朝医院门口一瞥，正巧对上了那绿茶的目光。
　　不知道那人往他们这里看了多久了。

　　对方举了举手中保温杯，温温柔柔的，朝他笑了笑。

　　“Shit！茶香四溢……”楚伊扬浑身一个激灵，低头一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有了专业人士加入，楚伊扬的求爱攻坚战突然加快了节奏，战况也逐渐明朗。
　　那绿茶名叫叶与青，是叶家阿姐的弟弟，比程靳希大三岁，就住程家隔壁。

　　“近水楼台，占着这么多好处还攻略不下……铁定没戏。”楚伊扬不屑地说。
　　“啧，你可别轻敌……人家还有个现成的小朋友呢。”
　　那之后，“总参谋长”海言成天变着法子约程靳希出来，打的旗号从校董、名教授，到身边同事，再到他新课程的学生们，玩得好一招“恩威并施”。

　　楚伊扬由着他闹，自己坐享其成。渐渐地，他和海言发现程靳希也不排斥，就懒得再找借口瞎折腾。

　　那段时间，楚伊扬跟教授、校董混得都挺熟，旗号不白借，顺带脚帮着他哥和A大搭桥牵线，促成了几个好项目。
　　楚家要名要人才，A大需要钱，两头一拍即合。他在中间拉拉红线，顺下一根，当收利息。

　　那日，楚亦安说要交给他一个高难度任务，楚氏想请一老教授为新成立的医药科技公司背书，三顾而不得。
　　楚伊扬第一反应就是：“钱没到位？”
　　楚亦安没好气地一拍他脑袋，说他不学好，脑子里净装着一股子社会不正之风。

　　细细听下去才知道，人家是个学术老泰斗，一心求真，淡泊名利，称得上是A大的扫地僧。
　　也是，要能利诱，也不值得楚亦安绞尽脑汁三顾茅庐。

　　“江教授嫌四大家族的人铜臭味重。你去试试，扮个单纯又热血的好学生。”楚亦安说。
　　“用得着扮么？我本来就是。”
　　楚伊扬本也没打算拒绝，正准备在他哥面前拿腔拿调的时候，听见楚亦安凑在他耳边说：“江教授跟程靳希熟，是他师父。”
　　”我去！”楚伊扬立马收起他飞翘的眉梢，掸了掸领口不存在的灰尘，保证完成任务。

　　撸起袖子说干就干。楚伊扬不单自己投身为江教授打杂的伟大事业，还拉上了另外两个跟他同样单纯又热血的好青年。
　　三人一扎堆，本就不着调，再加上都是富家豪门里的闲散人士，一无野心二不计较，蓬勃的朝气跟春天日头下的杂草一样，绿得发亮，嫩得出水，看一眼就神清气爽。
　　很快，江教授的“藏经阁”就成了三人的私家根据地，牵线的正事半点没干，大学生活倒是过得越来越有滋有味。

　　三月春光明媚，万物复苏，楚伊扬趴在书架上，歪着头偷看江教授的某位爱徒。
　　突然肩膀一沉，被江教授逮个正着：
　　“有空约你哥一起，吃个便饭。”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楚伊扬心里一乐，立马躲去厕所隔间里，就着味儿就给楚亦安报了喜，说他哥日盼夜盼，总算盼到了大姑娘上花轿。
　　楚亦安也笑得开心，说是楚伊扬这个大姑娘有颗赤子之心，才能得老泰斗青睐。

　　简简单单的私房菜包间里，大人们谈项目，两个臭皮匠喜笑颜开，还有一个心里七上八下堵得慌。
　　借着楚亦安出去接电话的空档，楚伊扬一摔餐巾，跟了出去。

　　走道尽头，楚亦安挂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弟弟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斜倚着墙，一脸臭拽地看着自己。

　　“找我有事？”楚亦安勾了勾唇，温声问道。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楚伊扬冷着脸，没好气地说，“你能对他态度好点么？”
　　楚亦安微笑着两步上前，慢悠悠地帮小绅士整了整西装袋巾，又意味不明地在他胸口轻拍了两下，轻声道：“这颗心呐，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哥！”楚伊扬不懂，为什么他最最敬爱的好哥哥，对谁都温柔有礼，唯独对程靳希这么大敌意。
　　“我说了，他不适合你。”楚亦安揉了揉楚伊扬的发顶，说出口的话很轻，落在楚伊扬的心口上，却像石头一样重。

　　回去的时候，包间里气氛一切如常，唯独再不见程靳希的身影。
　　海言发信息说：[他家里有事，先走了］
　　楚伊扬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瞪了一眼他哥。有那么一瞬间，他把这件事怪在了楚亦安头上。

　　第二回饭局，同样的一桌子人，楚亦安多带了个助手。程靳希又在饭局刚过半的时候找了个理由，提前离了席。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伊扬没再怀疑他哥。这种整人的手段太低级，绝不会是楚亦安的手笔。他觉得不对劲，起身正要去追，小臂却被江教授一把握住。
　　他当时不懂，那眼神里的同情是给他的，还是给程靳希的。

　　“我得去看看。”楚伊扬说，语气里笃定的劲儿像把斧子深深劈进了土里，劈得脚下的地面都震了两震，“我要去看看。”

　　手上桎梏一松，楚伊扬疯了一样，追着那人的身影出了大堂，穿过人行道、交通灯和眼前匆匆而过的人影，一头冲进了一栋五层小楼的消防楼梯间，直奔天台。

　　“是你被楚家小少爷拐跑了！”
　　“你不管小欢了吗？”
　　“你想看到我和姐姐一样，从这里跳下去吗？”

　　逃生楼梯间的门没关实，一个清柔的男声哭唧唧地说着话，声音一半缠在了夜风里，呼啦呼啦，晃的铁皮门狂抖。

　　楚伊扬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没敢出去。楼梯间里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发黄的白漆卷翘剥落，铁扶手上包着一层粗糙黏腻的铁锈。

　　楚伊扬刚才跑得急，毫无察觉，如今翻开掌心一看，一手斑驳的锈迹湿答答地粘在皮肤上，凑近鼻尖一闻，他差点没把刚才的半餐饭全吐出来。
　　唯一庆幸的是，破楼梯间的破墙上有一扇玻璃窗，积着陈年的污垢，朦胧之中还能看得见两个身影。

　　程靳希坐在一根半米粗的铁管子上，姿态懒散，一手夹着烟，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对面巨大的数字广告灯牌。
　　那绿茶穿着一身白花花的医生袍，扒拉着铁支架，哭一阵，歇一阵。

　　为了看清楚些，楚伊扬把心一横，白皙的掌侧充当雨刮器，刮出了一片清明。

　　烟雾勾着程靳希的侧脸，他眉目低垂，半晌，淡淡说了句：“你跳吧。”
　　叶与青神情一滞，下一秒，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阿靳，你变了，你真的变了！那个富家子把你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随你怎么说。”
　　清凉的夜风里，程靳希双眸暗淡，发丝凌乱，唇边一点腥红烫得刺眼。
　　烟雾薄薄一片，从他浅色的唇边缓缓释出，仿佛也将他骨子里的骄傲抽了个干净。

　　灰色的天台，粗砺的水泥墙面，匍匐着一地的冷的、热的、铁的、橡胶的管线。嗡嗡的机械设备声中，有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程靳希眉头一蹙，摘了唇边的半截烟，低下头捻了捻，半隐在乌黑发丝里的神色淡漠又随意。
　　“还跳么？”他问，等了两秒没听到回应，忽一抬头，闲步走向天台边，“跳吧，干脆点。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