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拿什么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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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靳希眉头一皱，冲杰德轻轻摇了摇头。
杰德立马收声，紧接着指上一阵慌乱敲击，试图掩去先前的失言。
可楚伊扬分明听到了他们的话，只不过现下脑子卡了壳，浑身疼得发抖，强忍下痛意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只能埋头在程靳希怀里低低喘着气。
“不是舒缓剂的问题。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导致的药物反应，就算回到Nostra，我们也不敢擅自用药。”杰德抹了一把额前冷汗，极力压低声音，几乎是对着口型建议道，“还是回A城吧，如果您的猜测属实，楚氏的希和医院一定有解决办法。”
“不能回A城！”一旁的黎安毫无眼力见，大声出言打断，“独立联盟这回就是冲你家长官来的，回A城和缴械投降有什么区别！”
“独立联盟的目的是当年中断的种子计划。”杰德解释道。
“那他们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劫机？你这脑子，怎么做人副将的！”黎安驳斥道，“要是有了帝国最利的刃，一步到位，他们还要那些钩子干什么用？！”
他往椅背上狠狠一拍，把对黑锅和临时调令的火气全撒给了无辜的座椅靠垫：“那个什么破独立军，本来是想在半岛上绑架你们的。艹！妈的蠢死了！以为就凭那么几个家伙就能动得了军用科技的首席，脑子进水了吧！”
“黎安少爷……”杰德素来听闻，军部执行长家的小少爷脾气冲，可就算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被他一顿连珠炮似的输出吓得心惊肉跳。
他强忍住了直接上去捂嘴的冲动，勉强挂上职业微笑尝试着劝道：“他们不敢在A城动手的。”
黎安哼笑一声，把脑袋凑向杰德左胸口，仔细看了看他的名牌：“杰德是吧？你的军部试炼是怎么过的？天真过头了吧！”
他白眼一翻，不屑地说：“你们刚才不都说了，楚亦安都敢往他宝贝弟弟身上动手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闭嘴。”程靳希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带着寒芒，恍若夜空里一道银光掠过，直接切断了空气里的所有躁动。
舱内倏然一静。
几秒后，程靳希轻声补充了一句：“只是推测。”
黎安脑中哐啷一响，这才回过神来：“咳，推测……嗯，是推测……”他自知理亏，忙低下头，眼珠子却不安地直往程靳希怀里瞥。
昏暗的光影间，他只看得见楚伊扬的小半张脸，一头的冷汗，还有死死攥着心口处绒毯的手。
空气里的白兰地味越来越浓，机上的净化系统都快来不及稀释了。
黎安狐疑着站起身，靠近两步想看个仔细：“这……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情形有点像啊……”
楚伊扬察觉到地上阴影晃动，突然眼皮一掀，一个眼神吓住了黎安靠近的脚步。
他轻拍了拍环在身上的手臂，咬牙支起上身，仰靠在椅背看向那张满脸怀疑的面孔，戏谑道：“还不算太蠢啊。”
“我去！那你还好么？”黎安俯身凑近，一手遮唇轻声说，“我记得那次你都痛得神智不清了。”
楚伊扬唇角一勾，冲着他汗涔涔地笑了一个：“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看看是谁神志不清。”
分不清是不是全息屏的冷光作祟，照得他整张脸惨白惨白的，唇上一点血色也没了，只剩一对蓝眸子晃着两汪水，仿佛随时都要满溢。
黎安倒吸了一口气，暗自痛骂这人勾魂的本领真他妈厉害，要是在军部，绝对配得上意志力试炼的终极考核。
他清清嗓子，看了眼一旁紧张盘算着什么的两人，径自在楚伊扬身侧坐下：“说吧，想问什么？”
“那个独什么立联盟的，快被你们灭了么？”
“怎么会！他们三天两头搞事情，我看是越来越厉害了……哪天说不定真就独立了。”
“哦……”楚伊扬抻着脖子，仰头盯着天花板，心口疼得气都快喘不利索了，倒吸了两口气，方才找回点意识，“基金会在里面是什么角色？”
“说起这个就来气！军部那帮驻外活动的都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呵，被人整锅端了！这么多年的技术研究，全贡献给别人了。艹！一群蠢货，净给敌方送子弹！”
“所以……”楚伊扬一手握拳，往左胸口沉沉压去，咬唇缓过一阵，又问，“……它成独立联盟的军需库了？”
“可不是么……”
楚伊扬闭上了眼睛，半晌，才轻飘飘吐出几个字：“真没意思……”
这话听得黎安莫名心下一紧，半天也没咂摸出味来。
楚伊扬就这样安静地躺靠在了座椅上，没再说什么，久蹙的眉微微松开了些，一脸释然。若不是他时而微颤的睫羽，黎安真就以为他痛晕过去了。
事实上，楚伊扬真感觉自己飘在了半空，意识朦朦胧胧，疼痛伴着心跳，无休无止地打着节拍。
他明明闭着眼，却感觉周围越来越亮。卫兵们步履匆匆，不知在准备些什么。黎安时不时在他耳边叨叨两句，程靳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周遭白雾茫茫，渐渐变幻出古色古香的水榭庭院，老宅的家法戒条打在背上，一下一下，疼得很有节奏，不用多久，整个背都会木木地失去直觉。
可是，在意想不到的下一秒，总会有一阵玫瑰花香冲进来，不顾一切地把他带走；凉凉的手指会在他手上背上轻轻点过，手法比护士姐姐的还要轻柔……
回忆起来，点点滴滴都是他的好。
他总说：“有哥在，哥会照顾你的。”
他笑起来那么温柔，像吹皱了的一池春水。
他答应过，等他执掌了楚家，就会把那些妖魔鬼怪通通清理干净，再不允许旁人欺负他这个宝贝弟弟……
哥，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啊。
“呃啊——”
突如其来的剧痛像是把心脏扎了个对穿。楚伊扬猛吸了一口气，浑身触电般的一阵抽搐。睁开眼的刹那，眼泪便顺着眼角哗哗往下淌，任谁见了都揪心地疼。
守在一旁的黎安急得跳起来，忙握上他的手问：“怎么了怎么了？镇定止痛都这么废吗？！这才过了多久啊！”
楚伊扬微张着嘴，愣了几分钟才缓过劲，眼前白雾渐散，出现了一张拧巴着就要急哭的脸。
“……他……呢？”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得辨不出音节，“程……靳…希呢？”
黎安支支吾吾，扶着他坐起身，先是低头装听不见，一会儿又像没头苍蝇似的绕着他瞎忙。
战机悬停在海雾中央，几乎贴着海面，机舱内帝国突击队正在待命，手中军械都已装备完成。
舷窗外影影绰绰，几道凌厉金属线条隐在浓重的雾气后面，勾着煞白的冷光。
依旧没等来回答。心口的疼痛无休无止，一股强烈的不安漫上心头，楚伊扬咬紧牙关一把拽过黎安的手，几乎用掉了全部气力，逼他正视自己：“他人呢？！”
一阵腥甜翻涌着冲上喉咙口，吞咽不及，从他两片惨白的薄唇中间漫了出来。
“喂！你撑着点！”黎安这下真急出了哭腔，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着血，忙解释说，“你再坚持一下，他给你去拿药了！”
喉间的血腥气压不住，直冲上了鼻腔，楚伊扬呛咳两声，刺眼的血红还在从他唇角一股股往下挂，积聚在下颚，被他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抹：“拿……药？要用什么换？”
他语气森然，神思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只是脸上已渐渐泛上了灰白。
黎安深深喘了口气，叹道：“还能用什么，他……”
话没说完，突然，一个银色枪口抵上了他的颈侧，冻得他一哆嗦。
“帮我个忙……求你了。”楚伊扬说。
黎安被他气笑：“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
“没上膛的。”楚伊扬上身一晃，垂着脑袋撞上他的胸口，一声闷哼后，不耐烦地斥道，“艹！你帮不帮？！”
黎安大力抓上他的两条胳膊，扶稳了他东倒西歪的身子，正色问道：“你想干什么？”
……
不远处的敌方悬浮战机上，机舱中厅内灯火通明。两人靠坐在楠木圆台一侧，坐姿皆是随意，半点不见对簿公堂的架势。
楚亦安随手松了西装外套，小臂搭在台沿，指尖的烟只吸了一口，就让它静静灼着，间隔一段时间，便在水晶烟灰缸里落下一整段的灰：“……帝国把你培养得很好，也只有他能让你犯糊涂。”
程靳希轻笑了一声。作为帝国的实验培养皿，他对这个结论非常认同。
经反复验证，楚伊扬的确是他一切逻辑错误、计划混乱的根源。
楚亦安神色倨傲，浓密的睫羽低低垂着，挡住了蓝眸中一闪而过的艳羡：“我给过你机会的。只要你离开，伊扬自然会跟我站在一起……可惜啊，我低估了伊扬的痴心，也高估了你的理性。”
“我只是培养皿，并不是成品。劝你别抱太大希望。”程靳希平静地陈述道。
“但你是帝国表现最好的培养皿。”一想起他那令卫兵丢盔弃甲的精神操控力，楚亦安就兴奋得连指尖神经都在滋滋跳动，“你说，如果联盟掌握了精神控制的最新技术，能打败你们那个腐朽的帝国吗？”
“用这种手段？”程靳希嗤笑一声，“就算赢了，你也只会是第二个帝国独裁者。”
“信不过我？”楚亦安盯着最后一段烟灰掉落，嫌弃地甩掉了烟头，转而向着程靳希轻浅一笑，“是我不该指望帝国的贵族，会听得懂联盟的理想。”
“很遗憾，理想的乌托邦和人类基因并不相容。”程靳希看着他缓缓地笑了，“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信不过人。”
“所以我们才需要主动进化，不是么？”
“Queen也总这么说。”程靳希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后颈，催促道，“差不多了，快动手吧。我赶时间。”
“挖取腺体只用局部麻醉，你是在逼我犯下反人道主义的恶行啊……”楚亦安慢条斯理地打开了医疗器械盒，取出一柄冒着寒气的手术刀对准了程靳希的Alpha腺体，慢声劝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万一……”
“快点，楚伊扬身上的镇定剂撑不了多久。”程靳希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指节在台面咔咔敲击了两下，“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瞒过你弟弟吧。”
突然被戳中死穴，楚亦安神色一凛，强烈的不甘和妒恨自心底蒸腾而起。
他冷笑一声，手中刀锋寒光一闪，精准压上腺体边缘，紧接着一用力，血流如注，顷刻间在对方领口积起一洼血红的湖泊。
程靳希瞳孔一震，剧痛穿心而过，即使手指死死扒着台沿，还是止不住战栗。
“怎么样？这点麻醉毫无用处吧？”楚亦安笑着问，猎杀的冲动在刹那间直冲颅顶，浑身血液兴奋地几近沸腾，他就像丛林里一跃而起的猎豹，精准、狠辣、直指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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