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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弄疼我了 ...

  •   黑雨过后,楚伊扬还赖在程靳希的小公寓里:“我不走,我不回去。”

      “不嫌挤?”程靳希问。

      “不!挤在一起才好呢,一回头就看得见你。”楚伊扬仰起脑袋,见对方不为所动,随即双手撒娇似的攀上他的衣袖,小声嘟囔道,“回去睡不着嘛,很可怜的。”

      “拿你没办法……”程靳希轻叹一声,“我要去研究所,还有课。”

      “没问题啊。”楚伊扬这才松手,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笑着说,“我帮你看家,保证不会进贼!”

      “你不就是么?贼喊捉贼……”

      楚伊扬在小公寓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惬意日子,连气色都红润了不少。

      A大校园里的飞絮早没了踪影,楚伊扬却拖延症发作,能拖一天是一天,顺便还秀了一把钞能力,把程靳希的小公寓布置一新。
      既然已经登堂入室,他就要这里的角角落落都写上他的名字,让程靳希一睁眼就能想起他。

      鉴于他的天才科学家书实在太多,他尽量克制,餐桌上新添置的小花瓶里也只插了一支玫瑰。

      为了配得上楚少爷的那枝花,程靳希破天荒地多学了两个菜。
      夏末初秋,两人三餐,小火慢炖,简简单单的一室一厅仿佛一艘满载物资的飞船,可以晃晃悠悠地一直驶向世界尽头。

      这天,两人甜甜蜜蜜地吃了晚饭,正准备收拾,门铃响了。

      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来?
      楚伊扬正犯嘀咕,见程靳希在猫眼处张望片刻,回头用口型对他说:“我爸。”

      门把还没按下,楚伊扬便噌地站起身,随后一溜烟窜进了卧房。

      程靳希一愣,不合时宜地笑了声,几秒后才缓缓打开了门:“爸,你怎么来了?”

      “在A大有个沙龙,刚结束,顺便过来看看。”程风竹缓步走入他的小公寓,目光淡淡扫过桌上成对的玻璃杯、餐碟,问道,“有客人?”

      “朋友串门。”

      程风竹没理会儿子眼中的抗拒,径直打开了卧室的门。程靳希紧随其后。

      房中空无一人,卫生间的门紧紧锁着,门缝里漏出的那条白光在他们走近之前及时熄了下去。

      程风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浴室门,缓步走到儿子面前,目光逼近,带着些不可违逆的压迫感:“跟楚家那小少爷,玩够了吗?”

      程靳希垂着眸子,也不说话,慢慢地笑了。

      天知道他有多清楚,程风竹专程跑这一趟是为了做什么。他总是这样,总是这么敏锐。从小到大,藏宝这个游戏,程靳希一次都没有赢过他。

      柜子后面的甜食,旧衣服堆里的游戏机,他一样都留不住。床垫缝隙里妈妈的照片被发现后,会连累电脑里所有的联络档案,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他记得程风竹握着他的手,按下屏幕上“永久清除”的按钮时,还会问他说:“妈妈的来信要被删掉了。什么感觉?难过吗?”
      程靳希用力咬着唇,倔强地不肯回答,程风竹在他逐渐湿润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
      他说,要记住这种感觉,这是惩罚,惩罚是为了让你不再犯错。
      他说,不要喜欢上什么,不要产生依赖。
      他说,爸爸是为你好,爸爸是在保护你……

      此刻,程靳希相信,程风竹一定发现了浴室里有人,可他没有推开那扇门。
      他就这么站在门把手前,默默欣赏着程靳希眼中闪过慌乱、侥幸、怀疑,最后只剩下认命般的平静。

      “爸”,程靳希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透着点疲惫,“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程风竹嗤笑一声,冷声道,“我警告过你,别跟人走得太近。我以为你该吸取教训了。”

      程靳希神色淡淡,忽而偏开头笑了一声:“所以,父亲这又是在保护我了?”

      程风竹眸子一眯,目光瞬时凝上了敌意,烧在程靳希的脸颊上,火辣辣的,像一道鞭痕。

      程靳希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那个会开玩笑,会鼓励晚辈,会因为邻居家孩子的好成绩而放声欢笑的男人,对着他时,永远只有规训和近乎绝望的冷酷。

      程风竹就像个不知疲倦的园丁,不分昼夜地修剪着他身上长出的情感,和那些名叫欢喜的情绪。
      他说这是保护,这会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您既然这么看我,当初,又为什么要收留我?”程靳希忽一抬眸,目光冷冽如刀,在父亲动手之前,先一步把空气中一切不知名的情愫砍得七零八落,“您明明可以不管我的,或者直接把我送去福利院。那时候,我们还是陌生人。”

      “乱想些什么。你是我儿子,你来A城,自然该由我照看。“程风竹不动声色地说。

      程靳希抬起右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勾勒了下自己的眼睛,似在思考些什么,忽然释然地笑了:“也是……也只有我,才能让您想起些什么人吧。”

      四目相对,两人不似父子,更像是对手。

      程靳希看见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时,满足地弯起了唇角。

      程风竹眸光一凛,迈步靠近,手掌在他肩头沉沉一拍,低声叮嘱道:“楚家那小少爷人挺好的,你别害他。”
      话一落地,他便提步往卧房外走去。

      “爸”,程靳希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一字一句,认真地像是犯人行刑前最后的申辩,“阿姐不是我害死的。”

      “是吗?叶与蓝的死让你自责了多久?”程风竹脚步一顿,回身冷冷瞟了他一眼,“在说服我之前,先试试说服你自己吧。”

      程风竹离开了,清脆的关门声震落了玻璃花瓶里最后一片绻着边的玫瑰花瓣……

      同一时间,楚伊扬正坐靠在浴室的洗手台边沿,听见外头砰的一声,才恍然回过神来。

      下一秒,浴室的灯光骤然亮起。

      程靳希推门而入,随手摘了眼镜,扔在水台上:“戏听完了,你也可以走了。”

      “叶与蓝、叶与青……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楚伊扬自顾自地沉吟了片刻,偏头打量起身旁之人,语气轻快地问,“这就是你犹豫那么长时间,不肯做我男朋友的原因?”

      叶与蓝,不就是他四叔包养的美女小画家,一成年就跟在四叔身边的那个银蔼鸢尾Omega。太巧了吧……

      程靳希没说话,微微躬起了身子,双手撑在水台上有些站不住,躁乱的信息素像个恼人的幽灵在他身体里疯狂乱窜,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楚伊扬轻晃着双腿,正细细搜索着模糊记忆里的线索,对程靳希此刻的异样毫无觉察,嘴上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哎,你当时是在犹豫,要不要相信楚家的人?还是,犹豫要不要利用我,报复我四叔啊?”

      程靳希烦躁地松了松衣领,垂下头深喘了两口气。他感觉那幽灵正在啃噬自己的灵魂,理智正顺着呼吸逐渐逃离躯干,他甚至听见了胸腔因为空洞而发出的回响。

      楚伊扬歪着脑袋问:“我没记错的话,叶与蓝是自杀死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程靳希反问道,声音很轻,比喘息声还轻。

      “我在问你呢。”

      “我不知道。”不知名的情绪如潮水般突然漫过他的四肢百骸,霎时间五感变得迟钝。

      程靳希不堪忍受,伸出一指在剃刀上随意扫过。刀锋划破皮肤,登时血流如注。

      “你干什么!”楚伊扬一把握住他的手,急忙拽着那根手指去冷水底下冲,紧接着,又和之前一样,把双唇贴在伤口处细细吮了一口。

      程靳希的手在抖,手指微微收拢,像是急迫地想要抓取点什么。冰凉的水接连滑过掌纹,除了空气,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阿姐以前也是这样处理伤口的。”程靳希呢喃道,丝丝拉拉的痛感没起到半点警醒的作用,反而更刺激了他濒临决堤的Alpha信息素。

      楚伊扬闻言动作一顿,随即不屑地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想说,你把我当作叶与蓝的替身吧……那时候你才几岁啊,懂个屁!”

      “你真可爱。”程靳希不禁笑了,“真像把你的脑子挖出来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问你话呢!你当初怎么想的?能不能正面回答我问题?”

      “你想要我怎么回答?……”说害怕他又是一时兴起?还是又会突然间消失不见?
      程靳希俯身凑近,在楚伊扬后颈腺体处嗅了嗅,玩笑似地问道:“如果现在,我在这里做个标记,你是不是就跑不掉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腕子一翻,猛地扣住了楚伊扬的手,强压在水池边沿,随即倾身而上,将人死死桎梏在了水台和镜子的方寸之间。

      强势的Alpha信息素猝然贴吻于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肆意往衬衫下探,动作轻佻而粗野,疯狂撩拨着Omega的欲望。

      “别……你等会儿!”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就直接动手?楚伊扬一下子慌了,不知道这人突然间发什么疯。
      辛辣的Alpha信息素霎时狂泻而出,携着满满的侵略性,他不自觉地往后缩,削瘦的脊背撞落了那对新添置的玻璃杯,紧紧贴靠上了冰凉的镜子,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喜欢么?”程靳希哑声问,凌厉的眸色里满是猎杀的兴奋和贪婪,“不是总想让我标记你么?什么时候玩起欲拒还迎了?”
      布料撕裂,纽扣接连被挣落在地,Omega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浮起了一道道红痕。

      “疼,你弄疼我了……程靳希!”

      程靳希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信息素疯了一样往外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楚伊扬的颈侧、锁骨,逐渐往下。

      “嘶拉——”Omega的抑制贴被人粗暴地撕开,皮肤上登时浮起一片绯红。

      程靳希探出舌尖,肆意滑过楚伊扬后颈的腺体,眷恋似地顿了两秒,随即在旁边狠狠啃了一口。

      “呃……”
      楚伊扬痛呼一声想要躲避,身上无形的禁锢却跟受了刺激似的,越收越紧。

      浴室里的苦艾酒信息素浓得发腻,楚伊扬身子瘫软,再难支撑,只得歪靠在背后的镜面上,他双唇止不住发颤,理智仿若即将崩断的琴弦,在耳边嗡嗡直响。

      “你怎么能招惹了我,又一声不吭地跑掉……”程靳希的质问让他听得莫名其妙,可那人声音里分明带着委屈和哽咽。

      “我没有。”

      “你不能总这样耍我玩。”程靳希扣着他的肩膀,用力一翻,锁骨撞在镜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对你这么认真的,什么时候……”楚伊扬被狠狠按在镜子上,眼前是乍起的水雾和自己无力挣扎的狼狈倒影,“艹!你发什么疯!”

      平日里少得可怜的矜持这时候开玩笑似的,一股脑儿全涌了上来,化身矫揉造作的眼泪,漫出了眼眶。
      身后的手越抚越低,逐渐勾起Omega生理性的战栗,看起来还真像是欲拒还迎的小把戏。

      “不是说爱我么?”
      耳边响起轻蔑的笑意,像一根长针猝然刺穿耳膜,霎时间,楚伊扬只觉头疼欲裂。

      “还是说小少爷又玩腻了?”程靳希的话分明带着笑,却让人背脊发凉, “又想离开了?嗯?”……

      强势的逼问一下下撞在楚伊扬的心上,他无处可逃。

      “程靳希……等一下……别……”泪水决堤,可笑的自尊心被强势的Alpha信息素暴力撑破,绿色的幽灵猛地窜入他的胸膛,勾出了他狼狈不堪的真心。

      “我没要走!”楚伊扬痛苦地哭出了声,像只走投无路的小兽,在一瞬间彻底情绪崩溃。

      四下倏然一静,只剩滴答的水声和他低低的抽噎。

      程靳希脑子里轰的一声惊雷,欲望在冲向山崖之前突然一记猛刹。

      他说他没要走。
      轻飘飘的几个字裹着惊惧、狂喜、茫然和窒息般的绝望,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唤回了程靳希的神智。他退开半寸,不敢置信地望着镜中那对委屈失神的泪眼
      “对不起……”

      “我……没说要走啊。”楚伊扬声线不稳,喘息凌乱,刚被撩拨起的情l欲凝在左胸口,很涨,仿佛马上就要撑破那颗软嫩的心脏。
      他脑中一片茫然,再说些什么只会显得自己更加轻贱。他住了口。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桎梏在身上的阴影缓缓移开……

      程靳希自嘲似地笑了:“是么?你可以再想想……”
      程靳希跑了出去,跌跌撞撞,一路撞到了床角、沙发,撞翻了摞在墙边半人高的书刊资料,逃似的仓皇离开了公寓。

      他后颈的腺体此刻烫得像块新鲜的烙印,似乎还能闻到焦糊的气味。

      他刚才在做什么?!

      心脏疯狂地鼓涨着,一下,一下,仿佛随时都会爆裂成碎块,愧疚如藤蔓疯长,穿透五脏六腑。
      他听见了皮肉被反复刺穿的声音。

      半山小道与往日并无二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程靳希盲目走着,跟着人群穿过一条条马路,转过一个个路口,鲜红的车尾灯刷亮了他衬衫上的褶皱,如同行凶后染上的狰狞血迹。

      他在人行交通灯旁停了脚步。身侧的情侣勾肩搭背,嘻嘻笑笑,调情的话语比鸣笛声更加刺耳。

      纷乱的红尾灯在沥青马路上交叠涂抹,变成了飞扬的红裙摆。
      “小冰块,阿姐告诉过你的,这么快就忘了吗?”
      “爱是幻觉。”
      “爱是会杀人的幻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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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新人小作者练笔中,感谢各位天使读者们的心软包容。 每一次点击都是很特别的遇见o(^▽^)o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