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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寂夜3 ...

  •   “怀清,你做什么!”宫锦程险些破了音。哪怕私下看谢云舟再不顺眼,那也是私下的事情,如今谢云舟既为云山山主,又实力不俗,岂是能杀就杀的?

      况且如今身处障雾之中,几人自身都说不定难保,别提再招惹上一个谢云舟了!

      事发突然,花佩玉眼中亦然闪过一丝愕然之色。宫怀清虽说把刀子扎进谢云舟的身中了,但是他后背,确实毫不设防地袒露着,他看着谢云舟凝起灵力,缓慢抬手——

      只要谢云舟愿意,即刻就能捅穿宫怀清的后心。他与嬴安这个瞎子合力,都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

      那双筋骨修长的手往下,谢云舟竟然没有伤宫怀清,只将手放在他后颈,轻轻捏了捏,道:“你被障雾给魇着了。”

      宫怀清比他高,但是抱着他的时候身子沉沉往下坠,伏首于他颈项间,似要把整个人都塞进谢云舟的怀里。他神智混沌不清,似乎觉得身上抱着一块温润的璞玉,听到有人唤他,生怕抱着的东西被抢走,又搂紧了些。

      他凝神去看唤他的人,是谢云舟。

      黑夜之中,那张苍白绮丽的脸直接撞进宫怀清眼中,他又呆呆地失了神。
      他道:“谢云舟,不想和你生气,你不要害洛城了,求你了。”

      宫怀清盯着那张脸怔神好一会,忽而埋首像幼犬般舔舐着谢云舟下颔,轻轻道:“云舟,不要杀我的家人。”

      尘见月的手微微拨弄过盈春雪。无声看着宫怀清从谢云舟的下巴吻至眼睑,他苍白的肌肤沾上了一层如有若无的水光。
      “宫怀清,松手。你爹娘已经死了。”谢云舟提着宫怀清后颈,皱眉道,“清醒过来,嬴安,你愣着做什么,将他带走,你也不能动了吗?”

      障雾一点点吞噬过嬴安,他和宫怀清一样,都陷入魇中,眼神朦胧,但比宫怀清好一些,缓缓避过浓重的雾道:“山主,我在这儿。锦程……拿定魂针给我……”

      宫怀清嫌弃桃花枝碍事,一手夺过青朱的“身体”,丢在地上,桃花被震落了几朵花瓣。他捧着谢云舟后脑,咬牙切齿道:“洛城的人都死了!都怪你,谢云舟!”

      他几近报复般咬上谢云舟唇角,在那一块儿留下一道血印,而后吸吮着谢云舟唇角的血,带着些腥甜的血味在二人口鼻之间流转,宫怀清似觉得这般报复还不够,掐住谢云舟的脖颈,一路顺着咬下去。

      他脑海混沌,可又知道自己抱着的人是谢云舟。这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可惜胡作非为,恶贯满盈,从云山下来,怀恨在心屠了一城。这人手心不暖,还很冷,昨天还摸了自己的头。如今这双手搭在宫怀清的后颈,带着些凉意,激得他浑身战栗。

      宫怀清觉得自己应当是恨的,所以他要把抱着的人,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嘴上肩膀都被啃出一条条血印,宫怀清似乎还没找到能够下口的地方,扒开谢云舟衣襟再接着啃,毫无章法,但是牙口及其厉害。

      谢云舟推开他,他又重新拱过来。
      谢云舟凝起灵力,想去掐断宫怀清脖子。手刚放上去时,又听见宫怀清哼唧着喊了一声“谢云舟”。

      他重新将手放下来,道:“尘见月,还愣着装什么灵奴,过去帮忙把人家扎醒,把这条狗给收了。”

      花佩玉并非药宗中人,在宫锦程指挥下,手忙脚乱分开十八根长针,从各个地方刺进嬴安的灵脉,尘见月抱剑过去,默不作声帮着将针扎进去。又忍不住转头再去看谢云舟。

      平时要是有人如此对他,谢云舟早就将其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他对于会撒娇,长得俊秀少年气的晚辈总是宽容些,上一次云山那个叫做宋扶风的缠着他,谢云舟也顶顶耐心地陪着人耗了一下午。

      现在的宫怀清,无理莽撞至此,谢云舟都没伤他一分一毫。

      他喜欢年轻有朝气,俊秀的,而且吃软不吃硬,那人越软,他就越宠着。尘见月盯着谢云舟被宫怀清扒开的衣领,他明知道谢云舟这时只是不想伤了被障雾影响到的宫怀清,可是微弱扭曲的忌恨却盘旋萦绕而生。

      为什么不用力些,再推开一次?他没问出口。

      花佩玉悠悠道:“尘峰主,我记得嬴安与您,应当没有什么隔代仇吧?”

      尘见月扎定魂针的劲极其大,似乎要把人直接扎进地里,宫锦程尚且还对准灵窍位置,尘见月看着谢云舟,手中却毫不犹豫,直接将长针穿皮入骨。

      他道:“快些。”把那发了疯的刀宗弟子给收了。

      宫怀清的动作越发无忌,从谢云舟的唇咬到肩,又凶狠地吻回去,哭着喊谢云舟的名字,像是找不着母亲的小犬,把自己往他怀里塞。

      谢云舟已经结道境了,不含灵力的一剑,刺在他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影响,他将右边腹下的刀拔出,道:“别啃了。”

      再啃他脸上肩上全都是口水了。

      宫怀清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些“别”,感受到搂着的人的推拒,他起了一股模模糊糊,没有来由的怒火,掐着谢云舟,将他压跪在地上,毫无章法地吻着人。

      “有完没完了?”谢云舟当真动了怒意,他翻身跨坐在宫怀清身上,冷笑道,“看你爹娘都死了,给你点面子,真把自己当成狗了?”

      谢云舟腹部还滴滴答答着血,宫怀清的瞳孔微微涣散,他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一点点流下,被夹在两个人中间,他鬼使神差想起了谢云舟将胭脂抹在他眼尾,宫怀清的手轻贴在谢云舟腹部,透过衣物蘸取了些血液,一点点晕在谢云舟的嘴唇上。

      宫怀清看着面前那张脸,肤白如雪色,只有嘴唇被自己点上了一点胭脂,衔丹含朱似的,像是夜中艳鬼,他神智忽然清醒了一部分,喃喃道:“谢云舟……”

      “仙长!仙长!看后边!”被丢在地上不敢出声的青朱忽而惊慌道。

      “躲开!”花佩玉喝道。

      宫怀清还没回过神,听见“躲开”二字,扯着谢云舟往边上滚,尘见月将最后一枚定魂针扎在嬴安身上后,飞身而来,将谢云舟拉至自己身边。

      但是迟了。

      翻滚的障雾聚拢,刚巧擦着了谢云舟肩臂,在他手臂缭绕起一片黑气。

      “离他远些!”嬴安的身上还扎着定魂针,道,“这些障雾可以侵蚀人的灵台,引出心魔,谢云舟要是发了狂,我们这儿的人估计都得完了!”

      花佩玉趁此机会,把恢复了些神智的宫怀清拉回来,从宫锦程身边再扯出一套定魂针,对着宫怀清的脑袋就是一扎,道:“清醒些!别啃你仇人了!”

      四人目光紧紧锁在被尘见月半托在怀中的谢云舟。

      他并没有像宫怀清那般暴起伤人,只是空茫着眼神,被扯乱的衣服也没拉起,察觉到他们的眼神,朝这边微微歪过了头。尘见月将谢云舟两只手都并在了一块儿,替他将被揉乱的衣襟拉好。

      “他没有被影响到?”花佩玉问。

      不仅谢云舟看着正常,这位沧浪峰的剑尊面色也无异样。

      宫怀清被宫锦程扎醒后,看了谢云舟一眼,如同被烫到一般,又匆忙收回了眼睛。
      刚才他脑袋不清楚,都做了些什么?自己先前记恨于屠城之事,满心想着要将谢云舟剥皮拆骨,以祭死者。结果他捅了谢云舟一刀之后,扒了谢云舟衣服,把他压在地上啃来啃去……

      刚被拉起的衣领下,全部都是自己啃出来的红印。

      “是被影响到了一点。”谢云舟哑着声音答,“花宗主,我看到了以前的洛城。”

      他撑着尘见月的肩,摇摇晃晃站起来,把还插在自己腹部的刀宗银刀拔了出来,笑道:“宫怀清,你刀不要了?过来拿。”

      他神色无常,宫怀清放下戒备,原想上前,盈春雪连着剑鞘挡住了他的去路,尘见月道:“看身后。”

      谢云舟目视之处,黑雾陡然散开了,喧嚣人声慢慢浮现,天光大亮,晨起的人静默无声支开摊子,一明一暗,以几人为交界点,分割成了两片世界。

      谢云舟说,他看到了以前的洛城。

      他笑道:“往北面走有一处琴楼,尘见月,我记得那儿有个长得俊秀漂亮的琴师,登台弹的《广陵散》叫洛城的修士都过去听了。”

      话语落下,北边的黑雾散去,飞檐琉璃瓦的琴楼垂着纱幔,立在了城北处,铮然一声琴音,穿透寂静黑夜。

      “南边偏僻处是一片桃花林,里头都是农户,养着鸡鸭牛鱼,洛城的修士不会去,但确实住着人,会有人在那儿放纸鸢。”

      那些人目光聚向南边,众山迢递相叠,白云桃花落在丘陵之间,隐隐约约有纸鸢高飞而起。

      谢云舟不知道是障雾,还是叩问的缘故,他早已经淡忘了的洛城每一寸,似乎又重新刻录在了他脑海中,像是娆玉的小天地,他接着道:“修士最忌‘人间烟火’,觉得沾上了,就与凡人拉不开区别了,不过南边山丘之中,有一处酒庄,会有化羽点通的年轻修士过去打酒。”

      他说的地方大约已经在城外了,花佩玉等人的灵识追踪不到,但是他们却看见,在离得稍近些的地方,出现了几个无脸的人,或负剑,或骑灵马,腰上戴着明月石,朝着那一块地方走去。

      这是谢云舟口中所说的“去打酒的修士”。

      “还有洛城的谢家,我的母亲二十岁我爹入赘,二十八岁生下我,我十八那年,她也算得上是老妪一个。明明我旁亲的弟弟妹妹有许多,怎么总角垂髫的年纪,却找不到一个青梅竹马……”

      “把谢云舟的嘴巴闭上!”嬴安道。

      他没了往日行动的不疾不徐,从尘见月怀中扯出谢云舟,将自己眼上的白带解了,绑在谢云舟的眼上,道:“别叫他看那些地方!”

      可惜嬴安动作太晚了,黑雾慢慢消散,晨时的日光晒在城池上,人声逐渐熙攘,二十年前的洛城的雏形,已经被搭建好了。

      谢云舟这哪里是“被影响到一点”,他把所有人都拉进了他捏出来的“洛城”中!

      嬴安一手捂着谢云舟的嘴巴,另一只手将布带系好,别让他瞧见旧时的景色,然后“触景生情”,瘴雾又化成新的场景。

      谢云舟明白自己是被冲滚过来的黑雾给魇着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望渊待了二十年,是云山的山主谢云舟,可他一念一动,又牵扯着此处的洛城,他好似又是几十年前,还没有步入仙途的那个谢春池。

      作为“谢云舟”的那部分他还记着,他是来洛城调查障雾的,乖乖由着嬴安把他的眼睛遮上,但昔年他风流顽劣的脾性又故态复萌了,伸出舌尖,微微舔了下嬴安捂着他嘴的手的手掌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寂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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