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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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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裴南扇直觉得厨房里的洗碗声都小了。
她懊恼地蹙了蹙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平时在外面再怎么冷静,一回到这个家,她好像就又变成过去那个易怒的小女孩。
而勾起她怒意的永远是眼前这个让她觉得无比压抑的父亲。
“是,我就是看不起你姑父。我也劝你收收心,把心思放到自己的身上。不要老执着于已经发生的事。该结婚结婚......”
“我的事你不要管。”
“我不管,我再不管你都要入魔了。多少的事实摆在你眼前,你全都当看不见。可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你们不信。”裴复越说声调越高,“这么多年了,你查出了什么没有?浪费时间!”
裴南扇也被激得直起身子,声调与其不相上下。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有查到。我跟你说,姑父的死就是有问题,而且我一定会坚持查到底!”
“你!”裴复面色倏地涨红,手悬在半空愣愣地指了指,“好,好啊,我裴复可真是养出了个好女儿!”
“到底我是你爸爸,还是他王琛是你爸爸!”
眼见着形势越发不可收拾,厨房里的裴肃和缪蔷一齐冲了出来。
一人拉着一个。
“好了好了,都各退一步。怎么每次父女俩见面都得吵架呢?”
“哼是我想吵还是你女儿想吵。”裴复被缪蔷拉着,那眼神仍是直勾勾地盯着裴南扇。
而裴南扇在裴肃的拉扯下,除去紧紧地抿着嘴,便没有再回什么。
她也受够了每次都要跟裴复拉扯这些话题。
想到这儿,她径直拎起身旁的包便往外走。
“妈,姑妈,我先走了。”
“哎南南......”
“南南......”
砰的一声关上门,也将两人挽留的声音关在门内。
裴南扇直直地走进电梯,这才失力地靠在一边,面上也添了些许颓丧。
她真是受够了这种没什么人理解自己的感觉。
*
“喂是我,你说的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就一诺炸鸡,灯牌是个粉色的大鸡头。你找找看,我忙着呢,没手挂......”
话毕,电话那头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袋子声以及沈傅予这厮豪放的咀嚼声。
鹿昭有些无语地挂了电话。
二月中旬的天温度还不算高,尤其是这会儿有着强劲的风加持,待在室外整个人的体感很不好。
鹿昭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放弃相信沈傅予“五分钟就走到了”的话,准备拿出手机导个航。
“一什么诺来着?”
还未纠结完,左肩膀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手机应势从手里摔了出去。
啪叽一声,掉到了脏水沟里。
鹿昭气得一挑眉,当即就面转向罪魁祸首。
“我说你这人走路不长......”
对上一个比自己脸还臭的熟人,鹿昭的气话只能硬生生止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裴南扇似是才刚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鹿昭,不由也有些吃惊。
“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了一声。
同样的小区景色,同样的两人,但两人的心境却与上次来全然不同。
“不是说找个地方喝酒吗?怎么来这儿了?”
裴南扇把大衣脱了,随手往沙发上一扔,面上难掩疲态。
“在哪儿喝不都一样。再说了,这还是你自己的房子。”
“我的房子?”鹿昭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环顾了一圈。
裴南扇看了一眼鹿昭那不加遮掩的吃惊,心不免又定了几分。
“坐下吧。我去拿酒和杯子。”
“噢噢行。”
鹿昭应着指示坐下,待屁股沾到柔软的坐垫,这才开始反思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地就听人家的话了。
说上车就上车,说喝酒就喝酒。
正兀自想着,带了些水渍的手机屏幕上又赫然跳闪出了沈傅予的来电。
“喂。”
“昭大,你是去工厂养鸡了吗?我都等你半天了。”
恰逢裴南扇拿着东西过来,沈傅予这毫不客气的揶揄当即让鹿昭面上一窘。
鹿昭赶忙关掉扬声器,捂着嘴道:“我这会儿有点事,你直接点其他炸鸡外卖吧。下次再一起去店里吃。”
回答她的是一声凄苦的长号。
“好吧好吧。谁让我命苦嘞!”
“嗯先这样。”
挂断电话,见裴南扇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鹿昭嘴一抿,不由又添了几分羞恼。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羡慕你们的关系很好。”
裴南扇分别倒了两杯红酒,说罢倒先自己喝了个干净。
鹿昭看着眼前红艳艳的酒液,不忙着喝,注意到了眼前人的反常。
“你看起来有心事?”
裴南扇轻笑:“听起来你是在关心我?”
“我就算不关心你,你就不会告诉我了吗?不然今天这顿酒的意义在哪里。”
虽然裴南扇目前的一些表现都戳在鹿昭的雷点上,但鹿昭还是不抗拒与之交谈。
因为她可以在裴南扇的面前自在地做自己,包括释放自己的攻击性。
裴南扇缓缓放下酒杯,盯了鹿昭半晌。
鹿昭摇晃着手里的酒液,不遑多让地迎上了视线。
半晌,裴南扇悠悠地开口道:“我现在确定你不是她了。”
“哦,那我是该觉得庆幸吗?”
“不用庆幸,不用如何,你就做你自己就好。”
说罢,裴南扇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顺手又给鹿昭刚空的酒杯满上。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
“我在给沈傅予买炸鸡。”
裴南扇倒酒的动作一顿。
“沈傅予?”
“嗯。她最近搬到那个小区了,就住在18幢9层。”
裴南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呢?你为什么大晚上出现在这里?”
“我父母住在那个小区,也在18幢。”
“这么巧。”说罢,鹿昭举起酒杯就准备喝,但缓了缓,又停了下来,转而对上裴南扇的视线。
“你想说什么?”
话音落下,裴南扇的眼里闪过一抹欣赏,也极自然地接过话头。
“我一直在调查‘7·17’火灾案,但一直没有线索。直到四个月前,我从一个摄影师那里得到了一张相片。而这相片上的人是我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鹿昭听完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答道:“是鹿望仁?”
裴南扇看了鹿昭一眼,顿了几秒后还是点了头。
“对,是他。他出现在火灾案发生前,而且出现在我姑父王琛的车上。”
“你姑父成了死者之一,而他却安然无恙。”
话毕,裴南扇这回盯着鹿昭的时间长了些,仿佛在等她解释。
鹿昭也很聪明地接住了眼色,答得坦然。
“我来到这个时空后就一直有在网上查资料。上次你书展之后,各大媒体一直在输送有关火灾案的文章。看得多了,我自然也对这个案子了解了个大概。”
裴南扇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而就在我看到这张相片的一周后,你,应该说是之前的鹿昭找到了我。”
鹿昭好奇地一挑眉。
“找你做什么?”
“她想让我帮她写一本书,内容是关于她父亲鹿望仁杀害她母亲陈玉霞的事。”
鹿昭一惊。
“这么直白的吗?”
“是。”
察觉到裴南扇的停顿,鹿昭想了想又问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她交往?”
许久不见,一上来就谈这么沉重的事,这两个人怎么会浓情蜜意地处起了对象呢?
“我们没有交往。”
“你们没有交往?”
裴南扇轻叹了口气。
“之前是为了试探你才这么说的。”
闻声,鹿昭眉间微蹙,思忖了半晌后渐渐了然。
“所以这里也不是你们谈恋爱的情......趣房。”
“嗯,是她提出来作为交换信息的地点,也做了很全面的防窃听处理。我们一周见一次。”
“那你当时在病房里表现出来的亲昵又是怎么回事?”
被问及这个,裴南扇脸上显出些不自然,但对着鹿昭认真的眼神,她深吸了口气还是直言相告。
“在一起查案后,原鹿昭有跟我告白过。我担心拒绝她会断了这条线索,所以......”
“所以你决定和她试试?”
“是。但是感情不是靠试就能成功的。这一点上,是我对不起她。”
理清了其中的谜团,鹿昭打量着眼前的裴南扇,一时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
“你今天这么直白地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目的呢?”
一方面惊讶于鹿昭的理智,另一方面也因为说了真话却被怀疑而感到一丝的不舒服。
裴南扇轻笑一声,将杯中的酒饮掉大半。
“我知道我在你这儿的信用值不高。我今天找你来也确实有我的目的。不过,根据我刚才说的信息,你难道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你这算是在考验我吗?”
裴南扇笑着偏了偏头,不置可否。
鹿昭不遑多让地回了一笑,一面飞速回顾着刚才的对话,一面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末了,她目光钉在门口,身子紧接着就是一顿。
“等等,你刚才说这些安排都是原鹿昭做的?”
这么缜密的安排怎么跟之前沈傅予他们口中形容的那个人不一样?
“我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信息都是原先的鹿昭是个大大咧咧、粗暴易怒的人。”
裴南扇欣赏地看了鹿昭一眼,很快接道:“她确实是这样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她不一样。”
说到这儿,裴南扇慢慢地抿了一口酒。
“原先我以为是因为她很重视这个案子才表现得这般严谨。但现在想想,很多细节都体现出她的不在意。是我当时情绪上头,忽略了这些细节。”
“不在意?”
接受到的信息量过大,鹿昭兀自托着腮消化了好一会儿。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原来的鹿昭借着这个案子和你合作,但自己都不在意这个案子的真相。又或者说......”
鹿昭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想法,猛然瞪大了眼睛。
“又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案子是假的。”毕竟沈傅予可是明白地跟她说过陈玉霞是肺癌,原鹿昭自己能不知道吗?
裴南扇静静地看着鹿昭的反应,身体较之前更放松了些。
“这个案子的真假不好说,但她一定知道我会参与进来。”
许是因着难得与人沟通得如此畅快,裴南扇的酒兴也提了上来。
“苦寻十几年都没有头绪,在几个月内线索一一浮现。我如何能不上钩?我之前只觉得被鹿昭耍弄了,但这几天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想明白了什么?”
裴南扇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在鹿昭的身上指了指。
“如果说这给我下钩子的另有其人呢。”
“另有其人?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可能一下子改变的。脾气暴躁的人不可能一瞬间变得温和,毛毛糙糙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缜密。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像你一样换了意识,要么就是受人指点。”
鹿昭顺着裴南扇的思路继续推导。
“原鹿昭不可能被不信任的人轻易指派。所以,这个人一定是她的......”
鹿昭眼眸一亮,禁不住提高嗓门。
“你怀疑是沈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