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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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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市区某咖啡厅内。
裴南扇与鹿望仁相对而坐,两人皆是没急着出声。
半晌,待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鹿望仁这才拢了拢身前的领带,轻声开口道:“听说昨天裴小姐的书展上不是很太平,裴小姐没受惊吧?”
“我没事,谢谢鹿董事长关心。”
“看电视上的报道,裴小姐的身手很不错。想必练了很长时间。”
“就是一些防身的手段而已,鹿董事长谬赞了。”
鹿望仁端起咖啡静静地听着,没有多言。
也许是碍于两人的身份,这家店已经被鹿望仁包了场,此时除了店里的工作人员之外,便只剩下他们一桌客人。
裴南扇正襟危坐,状似不经意地扫了鹿望仁身后的盛章一眼,而后才继续道:“不知道鹿董事长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裴小姐觉得我会因为什么事来找你?”
裴南扇偏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不知道。难道是鹿董事长想赞助晚辈的书展?”
见状,鹿望仁危险地眯了眯眼,也不跟她继续绕弯子。
“小昭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孩子,经常听风就是雨,情绪也很不稳定。这些年我工作忙,一直没有时间管她,但不代表我不在乎她。对于听到她怀疑我杀了她妈妈的事,我更是觉得十分惊愕加痛心。”
裴南扇眼皮微抬,面上显出恰到好处的震惊。
“怎么会这样?”
鹿望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我来之前只知道裴小姐手脚功夫不错,现在一看,你的演技也精湛得很。”
裴南扇乖巧低头:“晚辈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闻声,鹿望仁冷哼一声,话锋立时犀利起来。
“别装了,小昭已经全都告诉我了。完完全全,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现在就好奇一点,裴小姐你为什么要接近小昭他们姐弟俩?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裴南扇似是恍然大悟,当下顿了顿便道:“如果您是觉得我让您的一双儿女为难了,我从现在起远离他们就好。我和鹿昭、鹿仁都只是正常社交而已,没有什么目的。”
“啪!”
前一秒还热腾腾的咖啡杯,这会儿已然成了地上的一堆残渣。
“我知道你们这些动笔头的最会玩文字游戏,但是在我面前我劝你还是少耍点小聪明。小昭已经告诉我是你蛊惑她的,裴小姐,你不会真以为我在这儿浪费时间只是跟你玩吧?”
裴南扇被这么明显地刺了一下面色依旧端庄平稳。
“鹿董事长对令千金的爱意我深为感动,但是对于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我绝不会就这么应承下来。”
“噢?”鹿望仁审视的眼中又添了几分锐利,“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
“是。”
裴南扇缓缓抬头,嘴角挂上得体的微笑。
“我不知道鹿小姐为什么这么跟您说。我想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关于您的家事,我也是今天头一次听说。”
鹿望仁因为这番话暂时止住了动作,再抬头时眼神锐利之余不由多了点考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在目光上较着劲,皆是没有出声。
半晌,鹿望仁身子往后一靠,抬手冲门边的盛章打了个响指。
没过多久,一个黄色的档案袋摆到了两人的桌前。
“看看吧。”
裴南扇目光在档案袋上停留了片刻就转向了鹿望仁。
“这是什么?”
“这是小昭母亲的住院记录,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小昭母亲的整个疗程。至于她的主治医生,想必你也很熟,就是赞助你书展的沈书立沈院长。小昭母亲入院治疗的时候就已经是肺癌晚期。即便是老沈这样的专家,都只是做着能做的工作,对于最后的结果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话音落下,裴南扇依旧没有去动档案袋。
“这是鹿董事长的家事。晚辈不方便看。”
鹿望仁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良久,末了,换了只手搭在膝盖上,语调突地变得轻松。
“那这么说,今天真的是一场误会了。”
裴南扇乖顺地沉默着,没有搭腔。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裴小姐了。”鹿望仁径直站起身。
裴南扇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送。趁这个时间,裴小姐不妨将这档案袋里的资料仔细看清楚。我允许你看。”
说到这儿,鹿望仁饶有兴致地扫了裴南扇一眼,压低声音。
“但是,以后我要是在其他任何地方看到与这里面相似的字眼,鹿某会将责任都算在裴小姐的头上。”
鹿望仁的一番话看似在说档案袋,实则也将录音一并说进去了。到时任何与陈玉霞死因相关的动作都会视作裴南扇本人的违规。
换句话说,裴南扇脚下的这条路已经被他堵死了。
裴南扇嘴角带笑,依旧礼貌地一点头。
“是,晚辈会听鹿董事长您的吩咐好好看的。您慢走。”
没过多久,鹿望仁就带着盛章一并离开了咖啡厅。
“查到裴南扇最近和哪些人接触了吗?”
“名单都在这份文件夹里。”
鹿望仁靠在座位上,接到手上看了看。
“这个裴肃是小昭原先的班主任?”
“是。”
鹿望仁点点头,很快翻看完手上的名单。
“几位老板那边有回复了吗?”
“受上次事件影响,S市的几位老板都在犹豫中,只有外市的陈董事长要邀约您去见一次面。”
“行,我知道了。”鹿望仁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了两颗到手心,边说着边利落地送到嘴里,眼里有些疲惫。
“继续看着她,有异常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是。”
“对了,昨天书展还有什么发现吗?”
很快,盛章机械的声音就从前座传来。
“有一个书迷模样的人有点可疑......”
话未说完,鹿望仁就不耐烦地打断:“这种事就不用跟我说了。追人都追到女厕所去了,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丢人吗?”
被噎了一下,盛章颊边的肌肉略紧了紧,也不吭声了。
“开车,先回公司。待会儿把书展上闹事的陈富桂的资料整理好,放我办公桌上。”
“是。”
与此同时,裴南扇也已经离开咖啡厅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正仔细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随着资料翻到底,她的眉间也蹙得愈深。
鹿望仁方才说的正是资料上展示给她看的。
陈玉霞确确实实是死于肺癌。
*
离了医院,因着心里思量着鹿望仁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书展上那个人,鹿昭顿时也没什么心思吃饭。
拒绝了沈傅予载人的好意,鹿昭便径自打了车,往鹿家的方向走着。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正是下班高峰期。
每一次的停顿,鹿昭都能听到前座司机小声的咒骂。
鹿昭安静地靠在后座的背垫上,看着窗外卡顿般的景色心里难得的什么都没想。
这座繁华的城市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却完全不能自信地说一句自己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
每天都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走着,生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之前她曾在书里看到过一个六度分割理论,就是说最多通过6个中间人你就能够认识世界上任何一个陌生人。
这个理论乍一听你会觉得好像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系很容易、很有希望,但是如果这个人本身没什么兴趣社交,那无论怎样她的圈子都会一直很固定。
就在此时此刻,鹿昭也真的认识到一点。
她似乎真的每隔几年就会换一次环境,不论是居住环境还是上学环境,身边的人也总是换来换去。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就是那不稳定的源头,走到哪里都不能彻底安定下来。
忍不住想,自己的意识到了这个时空的鹿昭身上,那原鹿昭的意识又飞去了哪里?
如果偏巧与自己对换,那岂不是直接去了天上。
思及此,鹿昭认真地托着腮,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如果说自己是遇到了极端事件完成的穿越,可原鹿昭当时就在温暖的室内,甚至穿越前还气势汹汹地和自己的父亲吵了架,这样的情况怎么看都不涉及生死吧?
难道说当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该死的,怎么前面又修路?”
鹿昭被这突然高扬起来的咒骂打断了思路,一个没提防额头啪地一下就撞到了窗户上。
很清脆,很响亮,一听就是个好头。
刚缓过神来,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揉,司机脚下又是猛地一个急刹。
下一瞬鹿昭整个人又朝向座位的靠垫重重地跌了过去。
“*养的,会不会开车啊!一脚油门就过去的事,还在这儿磨洋工,白耽误老子时间!”
此时的司机眼里只有胶着的路况,完全没意识到后座的客人已经体验感极差了。
半晌,待终于过了这个漫长的十字路口,鹿昭胃里一阵翻涌,也终于受不住这大摆锤似的折磨,大声叫道:“我要下车!”
吼完不到一分钟,她的脚就落到了实地上。
暴躁的司机师傅压根没准备多停留,踩着油门呼啸而去,又给她喂了一车尾气。
“咳咳咳......”她愤懑地跺了跺脚。
她之前还说自己是那不稳定的源头,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问题!
重新自我审视了一通,也成功地发泄完自己的不满之后,鹿昭这才揉了揉肩背,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
沿着路边一条小道往里走出几步,她脚步微停,突然觉得眼前这座高耸的建筑物十分眼熟。
待看到大厦上端闪亮的四个大字,鹿昭这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周一的文茂商场依旧热闹得很,白净的玻璃门一开一合地大口吞吐着人。
她刚想说这些人都不需要上班的,不经意地瞥到街角闪亮的路灯这才反应过来这会儿都是晚上了。该下班的都下班了。
以往这个时候那个时空的鹿昭才真正开始上班。
想到这儿,鹿昭眸光一亮,猛地加快脚步,绕过文茂商场就兴冲冲地往它后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