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不死》人体骨架

5、第 5 章

　　这一晚陈锦添几次出去收拾碗筷，还加过两回茶水。每次他都忍不住用余光去撇梁彪，梁彪却一次也没有看向他。
　　陈锦添也偷偷打量过梁发，跟电影中戴着金链子的江湖大佬不同，梁发清瘦矍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也不过是白衫黑裤，只有左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翡翠的扳指。梁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打手，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色的紧身衣，勾勒出强健的肌肉。
　　梁发时不时会问梁彪一两个问题，然后一边喝粥一边听他说话，这期间他鲜少有表情，也从来不插话。偶尔梁发会侧偏过头去，这时后面站着的人就会弯下腰来听他的吩咐，然后点头下去执行。就连他身边带的古惑仔也似乎比其他的古惑仔要懂规矩些，并没有散漫无状的形态，即使是抽烟说话也是克制而警惕的。

　　因为一帮古惑仔盘踞在店内，平时偶尔会在打烊前来买粥面外带的人也消失了。
　　全叔一个人坐在柜台后的塑胶椅上抽烟，他看一眼陈锦添，把椅子往里挪了挪，陈锦添撑开一把折椅在他身边坐下。
　　两个人相对默默无言。全叔穿着背心短裤，腆着肚子，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拿手在腿上和脖子上拍蚊子。
　　梁发已经歇了碗筷，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不走，也没有人敢催，他身边的小弟们抽着烟低声聊着天。
　　梁彪面无表情地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拨弄着桌上的一只打火机，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锦添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过了一会儿，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走进店里，附在梁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梁发和中年男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花衬衫的男人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吱——”一声停在粥铺门前，车门被拉开，几个精壮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拖出了一个在不停挣扎乱动的麻袋。
　　麻袋被丢在粥铺的地上，花衬衫男人掏出刀把麻袋扎口的绳子挑开，从里面抓出一个被捆了手脚，用毛巾塞了嘴巴，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
　　男人看见梁发先是呆滞了一下，然后猛烈地挣扎起开，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梁发对花衬衫男子使了个眼色，花衬衫把毛巾从地上男人的嘴里掏出来。
　　这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跪在地上一边喊着“不是我干的，发叔，不是我”一边呜呜地哭起来。
　　梁发看着地上的男人一阵，忽然仰头无声地笑起来。
　　笑完了，梁发看着地上的男人道：“阿雄，你跟我多少年了？”
　　这个叫阿雄的男人却一点也雄不起来，他边哭边抖，涕泪齐流：“发叔，发叔你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的情份上。”
　　梁发道：“阿雄，你上了我的女人是不是？”
　　阿雄拼命摇头。
　　梁发叹道：“你上了我的女人，我可以不在乎，可你被警察拿到把柄，怕事情泄露，就把我的行踪暴漏给反黑组，是不是？”
　　阿雄呆了一下，然后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哭喊着：“不是的，发叔，你相信我，不是我干的，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出卖你啊发叔。”
　　梁发身后的小弟们已经“反骨仔”地骂起来。有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跟这种反骨仔有什么话好讲，大佬，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帮你做掉他。”
　　阿雄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只是哭喊着不是他。
　　梁发摸了摸翡翠扳指，转头问梁彪: “阿彪，阿雄说不是他干的，你信吗？”
　　梁彪没说话。
　　阿雄跪在地上急道：“彪少爷，彪少爷，你相信我，我不会出卖发叔的。你看在我看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求你帮我说句话。”
　　梁彪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摇头道：“我信不过他。”

　　陈锦添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梁发笑了笑：“不错，我也不信。更何况，我最恨别人把我当傻瓜。”
　　不用梁发吩咐，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一脚把阿雄踢倒在地，用膝盖压住他的背，卸了他的下巴，拿刀子在他的嘴巴里搅了两下，就把一块肉剃出来扔在地上。
　　阿雄声嘶力竭地叫着，血从他的嘴巴里涌出来。
　　花衬衫的小胡子中年男人利落地把毛巾塞回阿雄的嘴里，在他的衣服上来回擦干刀子上的血，把刀子收回到别在腰间的皮革刀鞘。
　　陈锦添看得手脚冰凉，好半天才想起来要打电话报警，全叔猛地按住了他，慢慢地对他摇摇头。陈锦添忍不住向梁彪望去，梁彪向他投来闪电般的一撇，陈锦添一惊，被全叔按着坐了回去。
　　这一会儿时间，阿雄已经被重新装进麻袋里，大概是疼得晕了过去，直到被抬上白色面包车都没有叫喊挣扎。
　　一个两条胳膊布满纹身的古惑仔敲敲柜台：“埋单了。”
　　全叔推开陈锦添出去，一额头的汗：“不用了不用了，算在小店账上，一点心意。”
　　梁发在一群小弟的簇拥下走过来，和气地道：“对不住了阿全，今天污了你的地。”
　　他身后的打手抽出一叠钞票，扔在了柜台上。
　　花衬衫的男人又凑过来问了句话，梁发笑笑：“想做同命鸳鸯，我倒是可以成全。”
　　花衬衫男人领了指示，坐上白色面包车的副驾驶座，转眼间车子消失在街道拐角。
　　陈锦添看到梁发带着梁彪坐进了一辆黑色平治房车里，车窗上贴了神色的反光膜，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几辆车同时开了出去。
　　全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从柜台上的钞票里数出几张塞给陈锦添：“这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年轻人别冲动，想想你妈，她养大你不容易。”
　　陈锦添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和血中的半截舌头，胃里一阵翻滚。他想问全叔那个装着阿雄的麻袋会被送到哪里，可是又隐隐地猜到了答案的残忍。
　　他想到梁彪那面无表情的一句“我信不过他”。
　　陈锦添冲出粥铺，扶着墙猛地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下，时间久了忘记了设定，1995年，以陈锦添家里这么穷，应该是买不起手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