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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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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诺在哪?”
在ω荒星很快迎来了一场会面,而双方人员么,说体面点是希斯兰交易官和星独负责人,而本质上是受害者亲属和绑匪。
ω荒星常年环雾,地表散布着半融化的不规则乱石,在茫茫石海郊野之间,有一处临时停留的舰阵,一场本不平和的对峙将在此处展开。
还好他将那创可贴要走了,竟靠窃听器察觉到些不对劲,知道巫诺出事。
后来没过多久,杰卡尔在大气区被人找到,找到的时候是昏厥着的,检查出来是中了麻醉针,而巫诺也消失了。
窃听器的信号源解析出来,定位信息已经被磁场干扰了,信号停留在多厄尔三角区一动不动。
这叫他回忆起前段时间清理纪长生,他故意将纪长生放回去跟星独见面,而纪长生所携带的液态定位也显示位置在多厄尔地带。
因此联想到星独,没想到真的是……
班廉很有兴趣见他,甚至请人坐下来慢慢谈,但梅里显然不同,开口冷肃:“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
“他当然会还给你,但我们之间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交易官,在基地的时候我让巫诺先生见了一个人,但他不认识,不如您来帮忙认认吧?”
一张相片从桌上推过来,梅里没接,但视线扫过的时候已认出了人,是被做成标本的纪长生。
梅里反感他的弯弯绕绕,于是开门见山说:“你想表达什么。”
“那我就直说吧。我很好奇你跟鹿商白有什么关系。”
他竟然还谈起鹿商白这个名字,梅里不自主地想要攥拳,但克制住了:“我也很好奇你跟鹿商白有什么关系。”
随后讥讽说:“纪长生告诉你了吧,是我杀了他,那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班廉漫不经心地笑笑,“我知道你过来一定是全副武装,带了不少军备,这一点上我们实在比不过。但我们么向来剑走偏锋,您最好也还是不要动手。”
他以审视的姿态打量眼前人:“纪长生的事我认为不重要了,我从您这里看到了更值得探究的东西。”
梅里将眉头皱得更紧,他讨厌这人的说话方式,还有那样旁观者的视角。
“你很眼熟,我应该见过你。”班廉摸出单边眼镜戴上,长链摇晃。
梅里直视他,沉默不语,他记忆中没有班廉这个人。
班廉兀自出声:“浓缩精粹剂是你下给纪长生的,那配比很精确,你将他死亡的时间都算计了,还融入了液态定位器,如果你是人体学出身……就挺合理。是这样吗?”
在他这里简直没有秘密。
“那我们应该算作同行。”班廉看着他温然一笑,意味深长,“但你应该叫我一声前辈。”
他点到为止。
像,梅里像极了一个人,那个多年前的孩子算起来也该长大了……
可是他也并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名字,在布烈文荒星的所有实验体都只有编号。
他对CI009的印象肯定大过CI009对他,纵使17年过去了,但那个编号简直刻骨铭心。
他半生心血都因这小子付之一炬。
布烈文荒星原本处于星独的操控之下,是一座实验工厂,以人体实验为主。但那年被CI009反杀,工厂崩陷,全盘失控,CI009也从荒星逃离。
那是十七年前,CI009还只有14岁,虽然稚嫩,但跟现在的梅里已眉眼相仿。
可再早一点,CI009在四岁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布烈文实验工厂,很小的时候在布烈文他们也见过。
稚子是不会掩饰心思的,那个小狼崽子手无缚鸡之力,点大一个,但盯人的眼神却有力得很,仿佛能将人生吞活剥,从眼神中就能看出獠牙。
而现在的梅里已经学会了掩饰,学会了收敛,将所有的情绪情感都藏匿在了表皮之下,上锁尘封,仿如一潭深水,连涟漪也无,不惊不扰。
可是他阅人无数,一眼便窥得见那平静皮囊之下如烈焰般焚烧的狠戾和疯狂。
看来摆脱布烈文的十多年快二十年里,他也并没有得到期望之中的宁静,没有收获如愿的人生,他从他身上嗅到了执念的气息。
“你是黑禁科学家,我们不一样。”梅里一语击中他,也将身份默认。
他不掩饰,但也无意再提。
“再说一遍,巫诺在哪?”
班廉站起身:“跟我来吧。”
……
机械门敞开,有人一动不动地被机械臂束缚在椅子上,垂着头,发丝凌乱,了无生机。
梅里下意识察觉出不对,捧起巫诺的脸颊,那张脸白得毫无血气,连呼吸也微乎其微,分明不是正常情况下该有的状态。
机械手被操纵着松开,巫诺没了借力,瘫软地向一旁摔去,梅里快速将人揽住,扭头盯向班廉,冽气加身:“你们做了什么!?”
“我控制过精粹剂的剂量,不会叫他死。”
“精粹剂”三个字如藏针芒,梅里强抑住情绪,将巫诺抱起来快步离开,班廉目送他离去……
康济守在航舰的对接口,总算等到他们回来,对接廊道被重新收回,航舰启动。
浓雾将星独航舰遮得朦胧,梅里朝身后睨去最后一眼,眸华冷黯。末了,他以不容置喙的姿态,不带温度:
“动手。”
*
嘀、嘀、嘀……
生命体征检测仪在缓慢规律地响,在寂静无声的空间中突兀无比。
剧痛已过去了,残留下药后的不适,身上连接了各种的线管,浮屏上有他目前的生命数据,他很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去多看一眼。
还在返程的航行路途之中,在航舰的隔离舱。
这种感受,这种时候像极了鹿商白衰变时的光景,可他分明已不是鹿商白了,怎么却要在这种事上跟过去重合呢?
……
隔离舱门有开阖的声响,有人进来,他也恍若未闻。
梅里瞥过一眼体征数据,径直忽略而过,到他身边扶他起来喂了水。
他很少见巫诺有这样空洞的眼神,那个鲜活的、会使坏、甚至带有几分邪气的人消失不见了。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杰卡尔呢?”
“他没事,早就被找到了,除了暂时的昏迷没有其他的,已经被送回了家。”
巫诺呆板地点了点头,背靠着软枕,还是看到了屏幕,上面显示着他此时的感染值已经到达了71%。
超过70%,也就达到了太空航行标准。
但从11.2%到71%,这样一看又过于恐怖。他被一针精粹剂强行改造成了一个高感染者。
梅里没法宽慰他,他不够能说:其实这样也有好处,在如今的污染环境中更容易存活。
没有这样的道理。人体有防御机制,大脑会命令人体淡忘痛感,时间长了也想不起来受难时是什么感觉。
但苦难会烫下烙印,经受过就是经受过,那是实实在在的,不可忽视。
“我很抱歉。”梅里出声。
巫诺总算动了动睫羽,怔怔然看他。
“我跟星独有私人恩怨,之前清理过一个跟星独有关的人,可能连累到了你。”
他的视角里,是因为用精粹剂处理了纪长生,所以班廉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在了巫诺的身上。
但……
巫诺无力地摇头:“不是这样……我知道你清理的是谁,班廉给我看过他的标本,可是他也告诉我不是你的原因。”
班廉说:巫诺先生,你有自己的价值。
可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价值,也不明白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招了星独这帮贼人的白眼。
他这样一解释,梅里也寻思不到任何他们绑架巫诺的原因了。
“我已经告诉过阿迪伦上将你的情况。航舰上医疗条件有限,等返回希斯兰我会安排你的体检,这段时间就好好休养吧。”
他没有问王宫宴会上的疑点,巫诺当他还算是知情识趣。
但梅里也亲口承认了跟星独有私人恩怨,巫诺不理解,询问:“我知道那个人叫纪长生,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你怎么会跟那个组织有仇?”
“少知道一点对你没有坏处。”
巫诺很坚持,直愣愣地看向他:“可是我都已经被卷进来了,什么都不知道对我才是危险。”
“……”
隔离舱室内沉寂半晌,又只剩下检测仪的嘀嘀声……
他好像很难谈及自己的私事,童年的时候他不愿提,14岁之后终于从布烈文实验工厂回到了母星,又半生都覆盖在了机密之中。
其实他只有跟鹿商白在一起那三年才是安宁的。
知情人都说他苦,身世深重,事业本就艰辛不易,压力如山,联姻了还要想方设法对付鹿商白,间谍工作也是走在钢丝上的工作。
再加上鹿商白少年得志,少年得志便张扬,这位天才交易官是第一位自地球出身的交易官首席,免不得心高气傲,对人格外挑剔。
对来结婚的敌人更是,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
但外人口中的苦与难,那已经是他最安稳的一段时光了。
那段时间没有黑禁科学家的骂名,没有布烈文的污点,甚至因为跟鹿商白政见相投,鹿商白支持人体改造,人体科学迎来了发展黄金期。
还有了一个隐秘的爱人……
但元杞的身份已经被销毁,这个人早已不复存在,而梅里又该以什么立场来解释这件事呢?
他的一生无可言说。
巫诺看出了他为难,也窥察到了他不经意泄露的几分幽邃沉沦之气。
其实班廉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说假话,他问这是哪儿,他就说这里是星独基地,问他是谁,就说是基地负责人。
甚至告诉他梅里跟纪长生的事,虽然当时的他将信将疑,但结果也全都是真的。
他将班廉说的所有话都回忆了一遍,而在梅里来要人之前,班廉还来他身边转悠,查看精粹剂实验过后的情况,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
说:“你那个联姻来的交易官丈夫,你不了解他吧,你知道的可能还不如我多。谁能猜透他的心思?好心提醒你,他是个主动去陷入漩涡的人,也是个残酷的目的主义者。未来的你如果不小心触犯到了他的红线,他会拿枪抵在你的脑袋上。”
虽然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在里边,他现在也不得不琢磨琢磨这话的可靠性,以及可能性。
至少他知道梅里有一条红线。
还有那时候他虚弱到连呼吸都艰难的地步,但也强忍着痛苦问,问那个不太爱说话的白发女性是什么人。
班廉却笑,笑他竟然……也会被这绝无仅有的数据实验体吸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