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鬼，停止交易》书不惊

48、找个人

　　巫诺很突然地拒绝体检。

　　本来已经约好了时间，在军部的特设医疗区进行检查。但到了地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检查，再加上有陌生人，他开始大吵大闹，在墙角里将自己缩成一团。

　　阿迪伦上将有公务不在身边，在军部其他地方工作，是密多陪巫诺来的。

　　巫诺对环境的要求很高，在陌生环境里很容易产生焦虑感，这的确是他所具有的自闭症症状。

　　对此密多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安抚他，说：“先不体检，先不体检！你先去自己玩玩吧，熟悉一下这里，过会儿哥哥再来找你。”

　　巫诺等的就是这句，装得好一副可怜无助，红着眼睛一溜烟便跑没了。

　　——他对巫诺原身的行为是认真揣摩过的。

　　但星网上的有关科研文献说，自闭症患儿的个体差异很大，每个人都很不同。

　　尽管他向杰卡尔仔细地打探过，但毕竟不带着原身的记忆，杰卡尔知道的也不全，他始终害怕有疏漏。

　　这会儿，他暂时避开在军部的体检，呼哧呼哧溜出去，到了一座高塔旁边停下。扶着塔喘了好半天的气，他才算缓过劲来。

　　——这体质，实在不怎么样。

　　怎么着？他两次做人，都是身体上带毛病的？还偏偏之前是超高感染，现在本来是低纯感染体质？极致的人生都叫他给体验遍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体质又有些改变。

　　巫诺原身的低纯体质也在向易感染体质转变，而这变化极有可能就是他，是鹿商白带来的迁移影响。

　　他不能确定，但只能这样猜测。而这叫他有了一件必须要查探的事情——环境适应计划的推动进程。

　　对于在星际环境中自救，社会上存在着多种呼声，环境适应计划是其中的一种，也是他鹿商白曾经大力支持的。

　　这其中的要素太复杂，牵扯太多，但要落到实处又必须要求人体学跟上进程，因为牵扯到三大制剂——稳定剂、精粹剂，以及抑制剂。

　　他现在关心抑制剂。

　　在三大制剂中，抑制剂是发展最落后的，抑制剂的用处在于能够抑制人体的进一步污染，控制感染值不再升高。

　　这对转务人员来说简直太重要了，毕竟这个群体才是感染值居高的，又长期接触太空污染环境。

　　要他说，如果抑制剂研究足够迅猛的话，他当年根本就不至于异变衰变，感染度肯定就控制下来了。

　　可惜没有，甚至还有一点离谱的是，在转务群体之中几乎没有人体科学家，人体学研究者全都在地面。

　　这也是转务群体受到牵制的原因之一。

　　没有办法，他不仅是天生的高感染者，同时也是天生的易感染体质，在少年时期就已经达到了90%的水平，再有抑制剂也无济于事。

　　但为了环境适应计划，为了转务和地面群体，他还是要作出自己的选择。

　　思索和解决星际问题是他的职责和使命，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那天他待在地面家中，跟他的父亲进行视频通话，谈了很久。他是转务世家出来的，他的父亲鹿天河也是优异的星际工作者，职任地球人造航舰总工程师。

　　他问他的父亲，前路如何。

　　其实早已拿定了主意，但面对宇宙和人类全体命运时所产生的浩大迷惘，无论也挥之不去，他想听一个有阅历的长者的建议。

　　忘了说，环境适应计划是星际联合主义的核心。

　　他的政治思想与地权主义思想相悖，后来也的确遭遇了到诸多反对和非议。

　　那天他跟自己的父亲谈到很晚，直到听见房门传来动静，元杞回来，他在挂断通讯前跟鹿天河道别：“爸爸，我会跟决意层谈的。”

　　随即他从自己的书房出去到客厅，拦住元杞：“你回来得太晚了。”

　　“您还在乎这个吗？”元杞看他也很防备，大概对他突如其来的问候而不解，“鹿交易，您总不能是在等我？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嗯，很好，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干脆直接。

　　那时候他们才结婚不到两个月，彼此之间是最戒备的时候，每一个举动都能往阴谋论分析，连谈公务都显得火药味浓重。

　　“我要找个人。”他说，“地面的人体科学负责人，最好是感染与异变方向。”

　　元杞有很短暂的错愕，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哪个为什么？”他不答反问：“是问我为什么找人，还是为什么找你？”

　　他向元杞找人，无异于将这场联姻的本质公开，对元杞是内鬼这件事连装也不装。决意层敢派人来监视他，他就敢从这个监视器这里向决意层提出要求。

　　他拿元杞当自己跟决意层之间的线人，沟通的桥梁。

　　他有什么想要的想找的，当然也能够直接找到决意层去，但还是算了，从元杞这里传消息，才格外有趣。

　　——他将他们间的利益摆在明面上，摆给元杞本人和元杞背后的决意层看。

　　不是找个人来联姻，就能够制衡他，他也希望对面识趣一点，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

　　他将这作为看透元杞间谍身份的证明，也作为警告。

　　“……好吧。”元杞默了片刻，允诺，“明天，我会告诉您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