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镜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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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下来之后，快到了晚饭的点。森尼母星如今是没有农业文化的，因此没有食物，所有人维持生命完全是依靠能量胶囊。
梅里监督着巫诺皱着一张脸咽下了胶囊，等他吃下去，再安排了人跟随巫诺，自己就先忙去了。
但他着急，要忙碌的却并不是这次的星际会议。
康济跟上来汇报工作，神情严肃，说：“长官，林奕交易官表示明天就到森尼了，届时可以找机会与您会面。”
林奕，现任地球交易官，是梅里作为卧底与地球母星间的线人。
但现在他们要碰面交谈的不是正儿八经的工作机密，还有另外的关系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很显然，地球交易官这个位置，林奕的上一任是鹿商白。
“米克风暴的残留波动跟踪怎么样了？”梅里发问。
“就在森尼星系，但离森尼母星还有一段距离。”康济眸光微动，摇头，“时间太长，我们不能确定鹿交易的残骸能够被找到。”
梅里微敛下眼眸，放空目光，连声音也显出渺远，说：“但有可能。”
远处齿轮的运作声隐隐传来，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康济也随着他默哀。
“但有可能”，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如果找不回遗骨残骸，也就意味着永远葬身于太空了；可如果找回，也只叫他们这些还在乎的人更加心痛罢了。
“康济，”梅里忽然从沉默中苏醒，问，“其实你也很好奇，为什么我对鹿商白如此上心吧？”
他虽然用的是疑问语气，却几乎是笃定。
他从没有告诉过康济自己是谁，康济在从前也没有见过元杞，是不可能认出他的。
但他三年多前招揽到康济来自己这里任职，这些年又频频关注与鹿商白有关的一应事务，是不可能不叫康济起疑的。
康济冲他颔首，承认：“这事……如您所说，我的确好奇。”
可好奇是没有结果的，就像已经好奇了这三年，却也得不到答案。在他的记忆中，鹿商白的圈子里根本就没有梅里这号人物。
更何况梅里是这几年才在转务界里异军突起，神秘至极，谁也不知道他的过往和曾经。在众人的猜测中，梅里有可能是自小在希斯兰长大的地球人。
“或许，”康济大胆猜测，“您也是鹿交易的爱慕者？”
梅里倏然抬眸，深邃目光往康济身上落了落，但很快又收回，语气幽微地说：“尽管猜吧。”
康济自觉地闭了嘴。
爱慕者是最凄凉的，毕竟鹿商白已经结婚了。
就算外界都说鹿商白与那位联姻丈夫之间的关系很一般，但康济却觉得不一定。
他不了解那位，好像是叫元……元杞？但他是鹿商白身边最亲信的转务使，他了解鹿商白。
鹿元两人是同龄，在22岁时结婚，结婚三年，25岁时元杞离世，再只过了一年，鹿商白便在米克风暴中丧生，这两人也是双双命薄。
鹿商白不习惯将私人事务带到工作中来，尤其是又有意地遮掩这段婚姻。
可即使他很少向别人说起自己的感情，康济也仍旧隐隐约约地察觉，鹿商白对这段感情并不是毫无波澜的。
不然，在元杞死后，他也不会有那些行为。
*
森尼母星的天色漆黑一片，像笼罩着一团巨大的黑雾，完全不能够凭借天色来判断时间的早晚。
梅里有事要忙，巫诺也没打算闲着，趁着梅里不在的时间刚好外出去走一走。但前提是，得带上梅里派遣在他身边的监管者。
身边跟着尾巴，行动也就没有那么自由，巫诺略加思索，也不打算跑得太远了，反正待在森尼还有时间，他要先看看情况。
森尼母星他曾经也来过，并且有过建交，地球方面与森尼的关系也还不错，一直以来也存在着重机械贸易。
那条分割居住区和机械区的熔岩河流格外显眼，岩浆涌动，黑红色之中冒着亮红的光，像被撑开了皮。
熔岩是壳内本有的，是奔腾的野兽，经过长时间的驯服才变得这样温驯妥帖。人们用熔岩的能量来作为能源，牵引机械。
脚踩着的岩石呈现出炭黑般的光泽，巫诺趴在熔岩悬崖边的安全栏边，向四周张望。
崖下很深才是熔岩，发出汹涌的嘶吼，奔腾而过，仿佛是嵌在地心一般。
崖的对面是机械区，密密麻麻的机械工厂参差排列，或矗立或悬浮。工厂的塔尖高耸，也为这片废土增添了些艺术气息。
巨大的齿轮从底部绵延至天空，小的齿轮能有成年人的高度，更大的是小型齿轮的好几倍，在旋转时偶尔摩擦出火星。
说这是一座由重机械构成的天空之城也不为过。
“谁在那里！”
跟在巫诺身边的那位转务人员，突然察觉了不对，有人在偷拍巫诺，大喊出声。
巫诺顺着他的目光和指示方向看过去，沿着安全栏过去的远处，在步道的下方，有一个女人。
女子丝毫没有被抓包的难堪，此时微微提了提长裙裙摆，另一只手稳当地扶着相机，从远处慢慢地上台阶走过来。
也是外星人，丁香紫色的短卷发，头发的长度只到颌下。同样是丁香紫色的瞳孔，肤如瑞雪添白，唇色却很烈。
穿着一身设计感长裙，斜斜戴着一顶杏色贝雷帽，她抬手将发丝别至耳后。
成熟、优雅，富有艺术气息，这是给人的最初感觉。
“抱歉，不是故意要偷拍，我只是路过，但您实在太美了，简直是天生的艺术品。”女子笑了笑，向他解释，并调出刚拍摄下的那张照片，将相机给巫诺看。
背景是对面机械区的远景，悬浮的机械齿轮略微虚化，人物放置在单侧，正搭着熔岩安全栏向远处凝望。
是一张暗色调的氛围感相片，光影柔和，罩在他身上像拢了一层纱。
白金色头发柔顺而有光泽，浅水蓝的眼眸天生带着忧郁感，仿佛是一位降临在废土之中的精灵。
女子对他的镜头感表示了由衷赞美，听了他说话之后，倏然又添了几分惊喜。这时关闭了语言转换器，用希斯兰语询问：“您是希斯兰星人？”
巫诺当然是承认。
说起语言这事，还好他懂希斯兰语，不然魂穿成一个外星人，要是不通语言那才叫麻烦。
女子显然不是希斯兰帝星人，但却与希斯兰颇有渊源，她勾起红唇笑了笑，说：“我前男友在希斯兰。”
“哦，这张照片我太喜欢了，希望能征得您的允许留下来。”她将这张照片导出成相片，递给巫诺，“您也应该留一张作纪念。”
一张照片罢了，这倒没什么，巫诺接了相片表示同意，更何况这张相片的确很好看，巫诺自己也喜欢。
巫诺仔细再看了看相片，望向女子询问：“您是？”
“我是一位职业摄影师，我叫柯微。”
“啊？！”巫诺反应了几秒，眸光发亮，突然激动，“我知道您！”
柯微，知名星际摄影师，眼光毒辣，以极强的艺术捕捉能力而著称，当代的艺术缪斯。
柯微的很多作品他都有看过，星际摄影师毕竟带有了“星际”这个前缀，以星际为主题，这就注定了职业的危险性和独特性。
也向那些留守地面，不能够接触太空的人们传达来自星空的审美。
……
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本人诶？！巫诺激动地哔哔叭叭，向柯微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和对她艺术性的赞美。
柯微被逗笑了，见他喜欢，也就正好多聊了些，跟他翻看之前拍摄下的相片，巫诺一个劲地惊叹。
“几年前我有拍下一张，那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但内容有些敏感，所以一直没有公开。”
柯微调出五年前的一张照片给他看，巫诺本来好奇，但瞧见的第一眼，唇边的笑容凝固了。
漩涡、黑洞、风暴……一艘高科航舰在其中坠毁，被恶劣的太空气象撞击。
漫天绽开的碎片，被高压力摩擦出光亮，在苍茫太空之中一如散开的烟火，绚丽悱艳。宇宙特有一种缥缈浩瀚之感，而在宇宙中消亡，也格外地壮烈，落下一地凄美。
“很美吧？”柯微凝视着画面，问。
“是米克。”巫诺断定，神色恍惚，点头回，“很美，太美了……”
是远拍，但他依旧能够认出来，画面中被摧毁的航舰，正是沧澜舰，是他的葬身之所。
没想到米克事件，他的死亡竟也能够成为艺术品，被艺术家所途径，然后定格为最满意的作品。
“我可以再要一张相片吗？”巫诺想向她将这一张也要下来，柯微当他喜欢，欣然地将照片导出来给他了。
巫诺将两张相片一并收好，若有所思，却忽视了身边那位一直跟着他的转务人员的神色。
这时候的巫诺还没有意识到，梅里派人跟随他到底有什么意义。
与柯微道别之后，巫诺也没其他事方便去做，寻思着要回去了。
突然，通讯器开始震动，巫诺皱眉拿出来一瞧，手抖了一下子。他强迫自己做好心理准备，这才选择联通。
一并将声音放得又怯又轻：“爸……”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镜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