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十三刹

3、军训

　　“嘿！”许佳雯戴着迷彩帽，还扎着两个麻花辫，她突然一下把手里的冰水挨上易语萱的脸颊，看对方被冰得一哆嗦，她咯咯笑，“让你今天总是发呆！”

　　易语萱沉默着接过许佳雯手里的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没有，就是有点累到了。”

　　许佳雯听到这话，担心地摸了摸好友的额头：“中暑了？”

　　易语萱摇摇头，默默把头靠在了许佳雯肩上。

　　许佳雯虎躯一震，从没见过对方这副样子的她有点慌，僵在原地不敢乱动，想了想悄咪咪挺直了背，拔高了一下自己的海拔，试图让人靠得舒服点。

　　易语萱感受到了好友的动作，嘴角轻轻勾了勾。

　　眼神触碰到台阶下同样在纳凉的男生，易语萱抿唇移开了视线。

　　她怀疑过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是重生者，但这两天的观察下来，不太像。

　　帽檐总是压到最低，一个人独来独往从不往人群里钻，俊秀但孤僻。

　　易语萱瞧见好几个别的班的女生想过来打听点什么，都被易宇轩生人勿近的气场给吓跑了。

　　他们军训按班级排的阵营，方便大家尽快熟悉，甚至还刻意空出了一两个小时让大家自我介绍。

　　有胆子大的甚至还来了段个人才艺展示，秀得许佳雯连连叫好。

　　偏生到易宇轩的时候只有简短的介绍姓名，本来热起来的场子又给硬生生冻住了。

　　按姓氏来自我介绍的，易语萱就排在他后边，不得不站起来救场。

　　女生眉眼弯弯，笑容疏离但得体。

　　班上有几个初中的老同学起哄着给她造势，这才又活跃起来。

　　易语萱松口气坐会草地，帽檐下的眼偷偷觑了一眼对面的人。

　　任何一个被社会毒打过的成年人再怎么内向都会被逼着学会应付这样的社交场面，更何况只是一个两分钟的自我介绍。

　　她感觉得出来，他不是故意高冷，而是纯粹的慌了神。

　　隐在帽檐下的是紧抿的唇，落在身侧的是捏着军训迷彩裤不知所措的手。

　　她曾跟他一样，所以她明白他。

　　家境贫困，缺少锻炼，因此干脆用厚厚的冷漠来掩饰自己的不善交际。

　　被无视总比被欺负好。

　　下午解散后，她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迎面碰到了刚拿好书包的易宇轩。

　　对方个高但清瘦，那身在别的男生身上显得臃肿廉价的军训服穿在他身上却好像刚刚好，军靴紧紧贴在他笔直的小腿上，更衬得人腰细腿长。

　　易语萱已经听到不知道多少个女生窃窃私语想上前打听他的姓名班级了。

　　但易宇轩实在太冷了，仿佛自我介绍时那个慌张无措的男生只是易语萱的一场幻觉，对方直直走过，余光似乎落在了她脸上一秒，又似乎没有。

　　围观的女生还没来得及上前说句话，只能发出小声的失望叹息。

　　但也好。

　　易语萱松了口气。

　　她并不想跟对方碰上。

　　但老天似乎就喜欢跟她对着干。

　　*
　　易语萱拖着垂头丧气的许佳雯往自己班上的队列走。

　　这才军训没几天，某人一副生命走到了尽头的模样，也不知道七天走下来她会不会疯。

　　偶尔有同学好奇地看她，易语萱假装没有察觉，但那些声音仍然不停钻入她的耳朵。

　　“那是我们班第一？”

　　“长得好漂亮呀……”

　　“我们班第一是不是有两个？”

　　“对对对，名字也很像。”

　　“……”

　　教官也注意到了这场窃窃私语，他一边列队一边道：“你们班两个第一？站出来瞅瞅。”

　　易语萱不得不往前迈了一步，出列，很快她便感受到了一股风，随之而来的是罩在她头上的熟悉的阴影。

　　“到。”是易宇轩的声音，标志性的清冷不带感情。

　　“到……”易语萱不情不愿地跟了一句。

　　教官瞅瞅两人：“哟？两个yu xuan？”

　　“……”两人一个看鞋一个看地，自我介绍时教官就用两人名字打过趣，这下又来。

　　好心的yu xuan妈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宣扬自家孩子的机会，许佳雯挺挺胸膛，比自己出列还高兴，堪称眉飞色舞地跟教官科普俩人的别称。

　　“教官你可以叫他宇轩男，叫她语萱女。”许佳雯倾情推荐。

　　教官果然吃下了这口安利，他道：“从今天起宇轩男来负责监督男生这边的训练，语萱女负责女生，归队！”

　　同时当班长意味着要一起活动的时间增加了，最后一天还要汇报表演，校领导们会进行打分。

　　易语萱一边对这种没营养的比赛表示不理解，一边又暗戳戳地开始莽着劲想拿第一。

　　这样强烈的胜负欲甚至让她忘了跟易宇轩相处的不适，两人凑在一起讨论怎样可以让大家看起来更规整一些，偶尔易语萱会突然回神是不是自己太过认真了，但看到对方同样认真的侧脸，她便明白了。

　　他们是一样的。

　　即便只是个简单的军训汇报表演，他们也不想输。

　　不得不说，两人的确很有默契，再加上职场老油条的易语萱很知道如何缓解同学们的情绪——想拿第一就势必要付出比别的班级更多的努力。

　　连许佳雯这个菜瓜都乖乖地训练，不想拖班级的后腿。

　　于是易语萱晚上负荆请罪帮人按腿。

　　封闭式训练的宿舍条件其实不算太差，只不过是装修比较简陋罢了，地板和墙壁都是水泥，连粉都没有刷。

　　易语萱跟许佳雯一开始并没有安排在一个寝室，许佳雯去找了刘圆圆，又是发誓又是乞求，最终被同意换了宿舍。

　　两人都穿着睡衣，挤在下铺的床上，许佳雯一条腿搭在易语萱腿上，示意对方动手。

　　“这里？”易语萱按在了许佳雯的小腿上。

　　哀哀叫的许佳雯脸都扭曲了一瞬：“酸是真的酸，爽也是真的爽。”

　　易语萱抿唇：“抱歉。”

　　许佳雯瞪大了一双杏眼：“抱歉什么抱歉？”

　　“如果不是我想拿第一，你根本不用受这种苦。”

　　“说什么呢，我偶尔也想拿拿第一的好不好。”座右铭是娇生惯养绝不吃苦的许佳雯完全没觉得这句发言违背了她给自己的人设。

　　易语萱想不出什么能表达自己感谢的好听话，只能放轻了力度，一直按到许佳雯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床上。

　　易语萱没动，又按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把人身体摆正，拉上了被子。

　　易语萱看了看另几张床，大家都睡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关了灯，放轻手脚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