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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邻近几户在深夜传出的尖叫后亮起灯烛。

      赵四平把水井好好放在地上,宽大的身形如山般遮藏住他的身形。

      “出什么事儿了?”
      循声而来的众人纷纷开口。

      赵四平与不远处高处角楼上守夜的人打个手势,示意无事。

      钱重阳一脸焦急,问自家小姐遇到了什么事儿。
      只是钱珍珍在他千般追问下,抿嘴不言,死死盯着院中的赵四平,明显尚未回过神来。

      赵四平安抚众人各回各家,视线掠过钱家两人,“回家吧?”

      沈景淮轻声应过,走在他前头一步步上了木阶。

      灯笼消失在门后,很快屋中亮起一只豆灯。
      钱珍珍见他们如无事般离开,久久无言。

      钱重阳:“小姐,方才到底怎么了?”

      钱珍珍:“他...他们刚才”

      钱重阳顺着她视线看看矮脚楼,透亮可见的窗纱纸投映下两抹暗影:“大当家和他义弟?小姐,他们怎么了?”

      “他们刚才抱在一块...”

      抱在一块?
      钱重阳想了想:“今儿议事堂说了,大当家的义弟在山下挺有身份,像是当了什么大官呢。平城一直被胡人占着,大当家想与山下当兵的合作,借道给他们,顺便得些利处也好把山北一并收回咱们手上。水井小弟要走了呢。”
      临别故而伤怀,所以抱在一起也没什么惊奇的。

      “抱在一块不奇怪。可他们抱在一块还...”
      钱珍珍苦着脸无法理解道:“他们像是抱在一块亲呢!”

      钱重阳:“!!!”
      “小姐,你应该看错了。”

      看错了吗?
      钱珍珍努力回忆。

      “小姐,走吧。”
      钱重阳劝起来:“明儿寨子里有大事,早早就要忙起来了。”

      钱珍珍走一步三回头地犹疑离去。

      屋中的赵四平点起灯烛,给地上的炉烧柴生炭。
      生冷的屋中很快漫出热意,铜壶咕咕冒着热气,沈景淮擦洗过后,已从方才的一时失神恢复平静。

      泡过脚后,他努力压下不自在,爬上宽大的床缩进被窝中。
      前几天他和四哥也是睡在一张床上,从来都是倒头就昏,今天明明很累,但是神经却像是悬吊在沟壑边,总是绷着。

      赵四平看向露个后脑勺在外的人,眼中含笑,撩起自己的被窝从容上床。
      “早些睡吧。”

      “好。”
      沈景淮支起耳朵听了半晌,确认身后人躺下之后再无旁的动静,悄咪咪松口气。

      睡意迷蒙之际,突然听到衣料窸窣,紧接着腰上挎来一条粗壮的臂膀,横在当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把他一搂,唰得一声,后背靠在一个暖和又宽广的怀里。

      “睡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耳畔是四哥沉稳的呼吸声,沈景淮平静的精神再一次悬空起来。
      他被禁锢在怀中,并没有感受到身下有什么奇怪的触感,眨眨眼睛:“四哥,还要再做什么吗?”

      赵四平闷闷笑出声,“睡吧。”
      真要做什么,进门就不会轻而易举放过人。

      翌日天亮
      沈景淮睁眼看时,身侧空着,他茫然地看看窗格,躺在一片暖黄中伸个懒腰。
      缩进被窝中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刚好赵四平推门进来。

      “睡醒了,起来吃些东西。”

      一股浓郁的肉香涌入鼻中,沈景淮咕咚一声翻起,取了外衫随意系上带子。
      “粮堂今日怎么舍得做羊杂汤?”

      赵四平笑笑:“前些时候杀了羊,羊下水什么的都还留着。今儿要下山,粮堂单独给十来个青壮预备的。”

      羊杂汤上撒了一把嫩色的青葱,沈景淮先吸一口汤水。
      满足地舒口气,坐定之后,一手筷子一手长勺,虽吃得喷香动作却不粗鲁。

      赵四平怎么看他都觉得这精细着养大的人,就是和他这种糙着活着的人不一样,他从前吃饭总爱吧唧嘴,吧唧得越响越是证明手里的饭香。

      自和水井相识,第一次共食之后,便觉得吧唧声真是刺耳。
      现在渐渐也习惯,改了这毛病。

      一人一碗羊杂汤,碗底是吸满浓香汤汁的薯粉条。
      两人头对头吃完,起身擦洗,一路疾行赶到议事堂时,正好人齐。

      “大当家的,方才山下的小寨回报,前几天那些人天没亮就进山了。眼下沿着他们做下的标记,正一点点靠近咱们外沿的头一座寨子呢。”

      赵四平嗯一声:“昨日让给这些人的信,发出去了吗?”

      “发出去了。”
      一个年轻后生站起来:“周岭亲自射出的箭,看着那些人解了布条的。”

      布条简短,其一是言明合作之心,其二是告知对方水井平安。
      赵四平与沈景淮对视一眼:“走吧。”

      自头寨向下,沈景淮起先还能记着路线,再后来左上右下,中途还过了一条细小涓流,便再记不得蜿蜒路径。
      旁的不知道,却记得过了四道寨沟,每一道经过时都有口令,无非是几种庄稼名号,最不起眼的高树上或是巨石窝处,总有暗哨盯着。

      中途休息,赵四平与中途跟上来那位名唤‘周岭’的青年靠在一块指点着手中的布卷地势说着什么。

      阿狗见他水井大哥一个劲儿瞄着大当家,戳了戳他膝盖头:“水井大哥,大当家在外头时和在寨子里不一样,看起来很不好惹吧?”

      沈景淮往四哥的眉眼瞅瞅:“是有些不一样。”
      只是这么瞧着又是另一种招他的魅力。

      “欸,水井大哥,你瞧见咱们身后的寨子了吗?”
      阿狗压低声音,“这寨子当初打下来的时候,可难了。”

      沈景淮:“这地方易守难攻,若是有弓箭助阵,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阿狗贼兮兮的眼神飘向那头的周岭:“这寨子当初就是他占着的。”
      “大当家弓箭本事厉害,遇上这蛮子却略输一筹。大当家胸前有块疤,就是周岭这小子留下的。”

      沈景淮眼色一变:“他射伤的?”

      “是他。”
      阿狗点头:“一箭险些要了大当家的命,要不是大当家命硬...啧啧。”

      不远处两人凑在一块说话,只神情严肃,至少氛围和睦。
      “那四哥最后是怎么拿下这座寨子的?”

      “大当家和姓周的牲口赌命来着!”
      阿狗想起当时那场景,心就狂跳:“一人脑袋上顶个果子,距离彼此五十步,谁能射中果子,谁就是赢家、中途要是胆怯了,哪一个偏头动了,就要磕头认对方当大哥!”

      结果可想而知。

      沈景淮从这浮光片影的一段往事中看出四哥这两年历经的凶险和艰难。
      这些四哥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问了,也仅是随口说一句‘都过去了 ’。

      赵四平与周岭谈过山下的情形,回到水井身边。
      “口渴吗?”
      他解开水囊递过去,见水井摇头,眼神驱开阿狗,像是变西洋戏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个拳头大的酥香梨。

      沈景淮惊喜地睁大眼睛:“四哥,这梨是从哪里来的?”

      赵四平只是让他吃。

      酥香梨个头大,一口咬下去汁水淋漓,果香浓郁。
      沈景淮在一众寨里青壮羡慕的眼神中飞快啃光酥梨,见赵四平摩挲着手上的长弓,好奇地比划一下:“我能试试吗?”

      赵四平递给他,站在他身后指点:“这把弓是寨子里的师傅新作的,力气足些才能拉开。”从箭囊中抽了一支搭上弦,往不远处的一棵树指:“朝着那儿,眼神跟弓、搭弦在一个线上,站直,腰杆要稳,呼吸放匀。”

      沈景淮竭力控着,觉得差不多了,一松手。
      毛箭啪嗒,垂落脚边。
      邻近的阿狗噗嗤笑出声。

      赵四平冷冷看他一眼,瞄见这小子头上什么时候插了根树枝杆,大手一个来回就抽到自己手心:“笑什么笑!你头上这插的什么,难看死了!”

      阿狗:“...是水井大哥送给我的。”

      赵四平回眸看一眼又在搭弦的爱人身影:“他送你的?什么时候?”

      “就水井大哥来的第一天呐。”

      赵四平心里不痛快:头一天他只和水井拉个手,连抱一抱都得想各种借口。
      这簪子一看很贵,送给阿狗这不懂货的浪费。
      “水井为什么送你?水井是送寨子里的人。寨子收回来的东西要充公,你小子敢偷摸藏起来!”

      阿狗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他敬畏的大当家言辞振振,卷起中单衣衫把那木头枝细致地擦了好几遍,最后收进了自己怀里。
      “回去了,给你补三斤肉。”

      三斤肉和一个木头枝,阿狗选前者。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三斤肉收的很亏。

      歇了半刻,一行人继续赶路。
      沈景淮一时兴起,只练得手臂发酸才感慨习武之人确实不容易,偷摸捏捏四哥健壮的肌肉,羡慕又眼热。
      只是自己吃不了苦,从前家中延请的武师傅也说他没天分,练武就是浪费时间。

      日中三刻,一行人在一处险要地势停下脚步。
      两个小子轻手轻脚地靠上来,“大当家的,从晨起这群兵甲就在这处歇着了,看样子是在等咱们。”

      赵四平带着沈景淮趴在地上,拨开遮在眼前的草窝,垂目下望。
      “有你认识的人嘛?”

      沈景淮仔细辨认着,只见险要之下十四五个着甲胄的士兵各自分散,却呈戒备之态把持这处狭口位置。
      其中靠在避风处的人身着银甲,正对着地上的舆图,时而仰头看看附近的山形,像是在辨认什么。

      “我认得领头那个。那是蒙大将军的小儿子,在军中领都尉一职。”

      蒙家的儿子来接人,看样子对水井还是有些看重的。
      看重也只是小拇指上的一丢丢,在赵四平眼中,此行该是蒙大将军亲自来最好!

      “是蒙家军就好,那我......”
      沈景淮突然扯住他的袖口,“我...”

      赵四平知晓他的不舍,周遭都是人,不好与他亲热,只用温柔的眼神宽抚他的不安。
      “放心,一切都有我。”

      话落,再无遮掩地起身,头顶上的动静自然落在下首戒备众人的耳中。
      只见狭口兵甲立时抽弓在前,锋利箭头直指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蒙小将军看清被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护在身后的景阳帝,顿感失望。
      “陛下,末将前来接您回营。”

      听这银甲小将一声称谓,山南寨子的人惊愕侧目。
      这些天被寨中人尊敬有加的水井师傅,竟然是皇帝!!!

      沈景淮侧脸暗红,不好意思回头,只是阿狗站在自己身侧,他清晰听到对方倒抽口气,嘟囔了一句‘我跟皇帝竟然称兄道弟,祖宗地下有知,怕是要夜里托梦喽!’。

      沈景淮:“......”
      他轻咳一声,露个正脸朝着下方开口:“辛劳蒙小将军了。”

      “陛下妄为!此地凶险,怎可不与大将军商议便擅行招安?如今身入山南,竟将自己困住,军中已有异动,如有意外,局势只怕难以控制!”

      赵四平眉眼一跳,原本和善的眼神刹那变得冷厉。
      蒙家的小儿子都敢当着众人面,直接开口指责皇帝的不是,可见水井在军营的日子并不好过。

      “陛下,请您移步。”
      蒙小将军扬声喊道:“至于后续招安一事,营中已有得力吏官动身,片刻就能赶到。”

      沈景淮贪恋地看几眼四哥,再不舍也不能忘了彼此身上的责任,终于迈开一步。
      只是刚动,横出一只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赵四平示意稍等,迎着下方那英武小将的不满,视线锋利得像一把开刃的剑:“招安是老子跟你们皇帝谈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儿狗叫!”

      “大胆!你等贼人岂敢如此与蒙将军说话!”

      “蛮野狂徒,休得无礼!”

      许多士兵顿时叫嚣怒骂。

      赵四平只做不闻:“来人!”

      此令一出,两侧高山唰唰闪出人影,人头憧憧,人手一把弓,箭在弦上,齐指下方,两相对峙,气氛凝滞,一场血肉冲突即将在上演。

      沈景淮不知他四哥何意,却配合着一言不发。

      蒙小将军不知想到什么,率先退了一步:“陛下一言九鼎,我等下属无有不从。只是陛下离营太久,外边传言陛下已遭罹难,我等也是为大局着想,这才有些心急。”

      “大当家的如有耐心,不妨在此地稍等。军中商议招安抚豪的人最晚天黑前绝对能到!届时劳烦大当家的莫要反悔,速将陛下归还,我等也好护送陛下安然归营。”

      这话合情理。
      只是赵四平看他前后面目转换这般快,心里浮出一点古怪。
      “传烟给各层寨子,立刻戒备,青壮莫要走动,照着最严规格护卫寨中。”

      “大当家的,怎么突然...”

      赵四平道:“我直觉不好。”
      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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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那个权臣他杀过来了!》放专栏,有兴趣的淑芬可戳看看!比心 本文即将进入第三卷种田+基建模式,敬请期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