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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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穆知玉后知后觉地醒来。
眼前是陈景翊那张带着笑的脸，“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是睡啊。”
穆知玉没心情搭理陈景翊，他问道：“这是哪？”
陈景翊缓缓站起身，用手电筒扫了扫穆知玉的脸，穆知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将头偏过去，“你发什么疯！”
“眼睛好了啊……”陈景翊收起灿烂到闪瞎24k狗眼的笑，喃喃道。
穆知玉皱着眉：“你说什么？”
陈景翊没说话，拉起穆知玉，“走吧，难道你想在这过夜不成？”
穆知玉抿了抿嘴，没说话，乖乖地跟在陈景翊身后。
约莫是十分钟左右，穆知玉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你跟我说你家搬走前村里死了户人家，喏，都在这呢。”陈景翊突然停下脚步，穆知玉猛地撞在他背后。
“怎么？这是想要投怀送抱？”
穆知玉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分析陈景翊这句话的意思，就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忍不住的生理反应让他连连作呕，胃都要绞在一起去了。
穆知玉眼前是血光冲天，血池里有东西在翻涌，仔细看，是一坨一坨人肉模样的肉块，血池周围立了一圈白蜡烛，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难闻的油脂味。
“你听说过蛊吗？”陈景翊也不管穆知玉听不听得到，自顾自地说下去，“所谓的蛊啊，就是把一大堆带有剧毒的蛇啊，虫子啊放在一起，最终活下来的那个就是蛊。”
穆知玉强忍下胃中的绞痛和恶心，静下心来听陈景翊的话。
见陈景翊一边说一边走向血池，穆知玉问道：“你干什么？”
“赵书禾多半在这里边了，趁他还没被揉成肉块之前赶紧把他捞出来。”说着，陈景翊一只脚已经踏进血池里了。
他刚一进去，血池里的东西就争先上前，想要把他拖下去。
“啧。”陈景翊嫌弃地踹开了那些肉块，抬手拔剑，只见那剑上寒光一闪，血池里的东西就已经被砍的连渣都不剩了。
肉沫在空中缓缓化为灰烬，陈景翊甩了甩剑上的血，将其收回了剑鞘。
紧接着，陈景翊停下了脚步，将手伸进血池里，从中拎出了个浑身是血的人。
是赵书禾。
随后陈景翊将他拖到岸上。
腥臭的味道在岸上蔓延开来，只见赵书禾的左手有些地方被血池里的“血”腐蚀了，露出森森白骨。
穆知玉有些担心，“他这手……”
“放心啦，死不了的。”陈景翊摘下只剩下一点破皮的皮质黑手套，拍了拍穆知玉的肩膀。
看着赵书禾的身体，穆知玉心中产生了一股莫大的恐惧感，他心想：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因此丧命吧。
陈景翊低着头看着赵书禾，难得正经的说道：“干我们这行，最不怕的就是死，死亡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闭眼的事，两眼一闭就能解脱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必担惊受怕。有时候苟延残喘比做英雄要难上一千倍，一万倍。”
穆知玉撇撇嘴，“你死过？”
陈景翊又恢复了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要是死过，不就成了不死不灭的存在了吗，哪还用得着一个月领那六千的死工资，连房租都交不起啊，穷啊。”
穆知玉没心情听他讲玩笑话，正色道：“接下来怎么办，要出去吗？”
说罢，他回头看了眼生后望不出的黑暗。
陈景翊站起身，在血池旁的蜡烛旁边来回走动，转了一圈又一圈，“不从那里出去，这是个祭坛，就一定有出去的暗门。”
话音刚落，陈景翊就摸到了一块嵌在墙上的突起，“这可是穆老头的门，他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宝贝外孙死在这里呢。”
陈景翊猛地按下突起。
刹那间，血池周围的蜡烛熄灭，血池里的血像是马桶抽水一样被抽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池底那些抽不走的、完整的人骨。
腥臭味在这之后越来越大，穆知玉忍不住捂住口鼻。
陈景翊却像没有嗅觉一样，径直走到池底。拉开了那扇暗门。
暗门之下，赫然是通往下方的楼梯。
穆知玉与陈景翊对视一眼。
“走吧。”
穆知玉咬了咬牙，背起赵书禾，走向陈景翊。
那石梯又长又潮湿，身上还背着赵书禾这个大块头，穆知玉的每一步都极为艰难。
“陈……”
陈景翊突然回头，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穆知玉不要说话，然后用嘴型道：不要出声，有地生胎。
穆知玉立马闭上嘴：地生胎，那是什么？
陈景翊转过头去，没有再理会穆知玉。
这次以后，穆知玉连大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的往下走，虽然不知道地生胎是什么，但凭借陈景翊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两侧的石壁上开始出现幽蓝色的某种苦虫，它们发着淡淡的光，让穆知玉得以看清脚下的路。
这是，陈景翊停住了。
向下看，是一大片幽蓝色昆虫的聚集地，其中间围着一个半透明的巨大的蛹，蛹的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个通体又懒得婴儿状生物。
这就是地生胎。穆知玉看这个东西，心里止不住的害怕，仿佛下一秒，这东西就会破蛹而出，吃掉自己。
“穆知玉，快跑！”
“诶？”穆知玉还没来得及反应，地生胎就已经破开蛹，用极快的速度来到了他的眼前。
这一切都在穆知玉的眼中放慢。
只见地生胎张开嘴，透明的唾液从其口中流出，“滴答滴答”地滴在了地上。
霎那间，穆知玉松开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地生胎一拳。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地生胎的面门。
地生胎发出了类似于婴儿的嚎叫，陈景翊趁它不注意，跳到了它的身上，将剑插在了它的头顶。
血溅了陈景翊一身，他冲着穆知玉喊道：“别管赵书禾，你就向着前面一直跑！”
穆知玉腿一软，跌在了地上，他靠在石壁旁，慢慢地向前挪动，直到腿能够重新动弹，才向前跑。
冷空气顺着鼻咽喉灌进了他的肺里，心跳声大地吓人，但穆知玉什么也听不到，只是一直向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穆知玉才逐渐放慢脚步，停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泪水糊了他一脸，穆知玉也来不及擦，任凭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淌。
穆知玉双手抱膝，头埋在胳膊里，闷声哭着。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啊？
“哭什么？”
穆知玉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张嘉译，那位在他进“门”前给他发消息的发小。
“你怎，么在这？”穆知玉哭得连话都说不顺，他随手摸了把眼泪。
“哈？”张嘉译像是在看什么傻子一样看着穆知玉，“这是学校啊，你睡傻了？”
穆知玉听到这话，猛地站起身，向四周看去。
主席台，一地的气球，还有操场上正在搬桌椅的同学……
没错了，是学校。
“哭什么啊，不会是短跑没拿名次不甘心吧？”张嘉译笑着勾住穆知玉的肩膀。
穆知玉破涕为笑，反驳道：“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而已。”
是了，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陈景翊，地生胎，血池，赵书禾，都是不存在的，可是为什么就像是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呢，那些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却怎么也碰不到。
穆知玉低下头，开始质疑自己：真的只是场梦吗？
张嘉译见穆知玉忧心仲仲，拍了拍他的后背，“安啦安啦，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黄昏坠在云层中，穆知玉心想：但愿吧。
沉溺在过往美好的回忆中的穆知玉不能自拔，逐渐忘却了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
“阿玉，怎么还不醒？”
穆知玉猛地回头，刚刚的幻想如同碎掉的镜子，洒了一地。
他的对面，是外公。
穆朝仿佛苍老了十岁，露出来的两条手臂上充满了针眼的痕迹，坑坑洼洼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
“姥爷。”穆知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话。
“走吧，姥爷带你回家。”穆朝走到穆知玉的跟前，拉住了他的手。
穆知玉停下向前的脚步，哭道：“我不走，我就在这，我不回家了，我不走……”
穆朝伸出胳膊，揉了揉穆知玉的头发，“阿玉，剩下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听话。”
穆知玉拼命摇着头，他将头埋在穆朝的颈窝，泪水打湿了穆朝的衣服。
思念的人不在了，留下来的人就要好好活着。
“姥爷，我怕，我不走。”
穆朝拍了拍他的背，“怕什么，有我护着你呢，这世上的所有妖魔鬼怪我们阿玉都不怕。”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穆朝道：“阿玉你看啊，已经能见到光亮了，再往前走几步天就亮了，天亮了，我们阿玉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们阿玉就到家了。”
穆知玉还是摇头，“我不回家！”
穆朝：“为什么不回家呢？”
“没有你，哪都不是家。”
听到这句话，穆朝突然忍不住了，声音不自主就带上了点哽咽，“那我不走，我就陪着阿玉一起往前走好不好，陪着阿玉，不离开。”
穆知玉缓缓直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手始终紧紧地握着穆朝的手。
见到光，穆朝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在逐渐的消散。
他推了穆知玉一把。
“阿玉啊，好好活着。”
穆知玉一回头，已不见穆朝的身影。
他跪坐在穆朝消失的地方，嘶吼着，嚎叫着。
不过，无论这次怎么哭，穆朝都在也不会出现哄他了。
一瞬间，被外公宠大的孩子好像长大了。
小时候，穆知玉只要迷路了，外公就一定会出现，长大后，穆知玉迷路了，外公也不在了。
“对不起啊，外公就只能陪你到这里啦。”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