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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荔枝膏冰鹦鹉煎鸭 ...


  •   “因为公子从前不近女色,还不大会同妻子相处。”丹湖为她倒了杯水。窦绿琼好甜食,吃不惯茶。

      在她好奇的目光下,丹湖清了清嗓子——

      话说卫玠二十岁回京时,早有良媒为他上门说亲。对方是御史中丞曹大人曹为光的千金,二八年华,青春正茂。

      那曹小姐思慕卫玠已久,在卫玠从军六年期间愣是推拒无数男子,痴心犹自,非他不嫁。卫夫人很看好这门亲事,本以为要就此促成一段佳话,谁料卫玠当面严厉回绝,称曹小姐非其所爱,不相匹配,丝毫不给曹大人面子。

      后有人称其“恃军功而无恐,怀冷心而无情。”

      是以,后来即使有王孙贵族的小姐仰慕,却恐遭拒绝,忧失颜面。婚事才一拖至今。

      婚前,窦绿琼只知夫君貌比潘安,孤傲慎恪,在刑部素有清正之名声,却没想到他如此不讲情面。

      丹湖怕她多思,点到即止。

      —

      翌日一早,卫玠醒时,见窦绿琼已经穿戴整齐,才知道贪觉如她,也能早起。

      窦绿琼如鸟雀儿一般啁啾不停,比院外的鸣蝉还要勤快。

      她今日梳了一个高高的惊鹄髻,头戴钿璎,唯一不变的是那胸前錾花长命金锁,发出琳琅响声。步履间兰麝香流动,环珮轻摇。

      今日要出府,碧山早已备下车舆等候在大门外。

      马车摇摇晃晃向百济街驶去,喧闹声渐阗。

      “夫君,琼琼今天漂不漂亮?”

      窦绿琼今日穿的,正是大嫂那日送来的粉色牡丹绣衣。

      早上揽镜自照许久,可把她美得不行。

      卫玠扭头看她,淡淡道:“尚可。”

      车厢外跟随的丹湖听见,朗声道:“娘子今日极美,尤其是襟前珍珠,光滑圆满,粒大色银,像是南海珰珠。”

      “丹湖,你嘴真甜。”

      窦绿琼笑嘻嘻,与他对谈起来。

      天上撒着一层金箔,浮动的光线透过帷幔,在木板上来回扫动。

      身边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亦乐乎。

      卫玠沉默了一阵,“好看。”

      窦绿琼闻声回过头,还没明白。

      “你穿粉色尤其好看。”卫玠轻咳,脸皮发紧,目视前方。

      其实方才他便想说,窦绿琼韶颜稚齿,如春花初绽,很适合娇嫩的粉色。

      “嘿嘿,夫君,你嘴也甜。”

      窦绿琼反应过来,靠上卫玠的肩膀,如小猫儿一般蹭了蹭,嘴上不忘问丹湖:“咱们什么时候到呀?”

      已经到百济街头了。

      此街在皇城西南方,街道宽阔,由青石板铺就。街旁栽着槐树和榆树,酒楼茶肆遍布,游者如织,往来不绝,夹杂以商贩吆喝声、车马粼粼声。行至中心,繁华更佳声渐悄,楼宇飞檐,锦绣貂裘,有道是:“西湖风月,不如京华软红香土。”

      随着一声嘶鸣,辕马停下,撷月与丹湖一左一右,牵他们下车。

      落地后,仗着腿脚不便,窦绿琼原本已经攀上夫君脖子,正撒娇求抱。

      卫玠却撇开她的手,命丹湖将后厢的轮椅拿出来。

      轮椅由上等紫檀木制成,镶嵌桦木板心,四轮,通高三尺有余,后有麂皮把手,不同于市面上大多笨重难行,十分轻便。

      原以为窦绿琼心思落空,要好一阵不高兴。卫玠已经准备好应对。

      却见她眼前骤然一亮,坐了上去,“我也有车辇了。”

      卫玠松了口气,胸腔伏下,却不知为何,空了一空。

      撷月上前扶着把手,嘱咐她当心些。丹湖早已备好功课,絮絮地说哪里新开了脂粉铺子,哪里的蜜饯烧鹅好吃。

      卫玠从前很少闲逛铺子,他为人物欲不高,衣饰有碧山打点。偶尔来百济街,也是与蔡挺玉相约,谈天说地,话及朝堂。

      窦绿琼则不一样。

      她来京陪同齐敷守孝,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出府游玩。后来孝期过,她又罕见地病了一场,被窦宗拘在宅邸修养。

      是以,此刻她极为兴奋。撷月在后面推,她在前面指挥。

      “撷月撷月,我要吃糖葫芦!”

      “那是煎鸭子吗?好香啊。”

      有卖鹦哥儿的行脚商人,窦绿琼凑过去瞧,那人见她穿戴不俗,忙教习鹦鹉学舌。

      “娘子漂亮!漂亮!”声音尖脆。

      一旁卖荔枝膏冰的妇人,招揽她,“小娘子,天气热煞,来碗生津止渴的荔枝膏冰吧。”

      荔枝金贵难得,非寻常人家所能售。是故这荔枝膏冰,实为乌梅肉八两,桂去皮,下乳糖熬至熔化开,再加糖姜汁,多次去滓,至澄清可服。

      窦绿琼扭头看夫君,目露憧憬期待。卫玠示意丹湖上前,从袖中取出碎银子,递与商贩。

      那妇人笑得合不拢嘴,端了两碗多加糖的荔枝膏给她吃。

      窦绿琼分一碗与撷月,自己吃完后,又赖在鹦鹉笼子前不走,

      “夫君夫君,给我买只鹦鹉罢。”

      那商人忙指着一只道:“公子,您看我这只虎皮鹦鹉,可是难得的纯种。又聪敏又乖觉,上手不咬人,您要是喜欢,八十两银子带走。”

      卫玠看向那只体型小巧,面相呆呆的鹦鹉。怎么也卖不过四十两银子。

      怕是看着窦绿琼太喜欢,想敲他竹杠。

      “不买,你养不活。”

      家里有一个吵闹的也就够了,他可不想每日下了衙门,就听见屋里叽叽喳喳的。

      “夫君怎么这般小气。”窦绿琼失落,闷气抱怨。

      撷月瞧了瞧她,并不开口劝慰。

      卫玠心中低叹,妥协道:“罢了,你想要就买吧。”

      他态度本来也不是十分坚定。

      那商人大喜,接过丹湖手中银子,将那虎皮鹦鹉单独装在小笼子里,用红色丝缎细细包好,打了个喜庆的结。

      “娘子您收好。”

      得了鹦鹉,窦绿琼欢喜不胜,一路哄它说话。

      一行人缓慢行走,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卫主事?”

      此人声音熟悉,卫玠想了一会儿,是那日喜宴上,出言夸赞窦绿琼貌若天仙的刑部同僚。

      曹见帧今日旬休,陪妹妹一同出门逛街,不曾想遇见卫玠,正有心攀谈,余光忽然瞥见坐在轮椅上打量他的娇娆少女,面上两道红痕,不由呼吸一滞。

      卫玠自然注意到他神情变化,紧了紧拳。

      他不动声色挡在妻子面前,神色冷淡,“有事?”

      曹见帧这才将视线收回,尴尬一笑,“卫兄是和娘子一同出来游玩么?刚好,我与妹妹也是。”

      他又问:“卫娘子怎么坐在轮椅上,可是行动不便?”

      听见自己的名字,窦绿琼正要答话,却被撷月拖着轮椅拉远了。

      “前些日子摔着了。”

      卫玠说,旋即将话题岔开,“我与她正要去买些首饰,恕不奉陪,告辞。”

      他们左侧的大楼,正是京城有名的玉构玲珑馆,贩卖珠翠首饰,生意勃然,为贵妇千金最爱。

      门外有两清秀小厮持守,白玉跺踏,阶十数级而下。

      上悬题匾:京都流华。

      联云:金银鸾含吐金银光,翡翠环滴沁翡翠心。

      窦绿琼正疑惑,什么时候说要买首饰了?却见卫玠转身从撷月手上接过轮椅,在她鼻尖上一点,言语亲昵,

      “傻乐什么,走吧。”

      窦绿琼:?

      曹见帧早就习惯了卫玠为人冷漠,并不在意。只是心神被佳人紧牵,直到他们身影消失在楼内许久,他还愣愣在原地站着。

      曹识秋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她方才在绣房选了些面料做夏季衣裳,出来见到哥哥,直勾勾看着眼前楼宇,不由掩唇而笑。

      “大哥,你傻站在这做什么?难不成也想买首饰送给哪位嫂嫂?”

      曹见帧回神,正尴尬,却忽然想起自家妹妹和卫玠的一段缘,不知怎得,脱口而出道:

      “我方才见卫兄携他娘子一同进去。”

      曹识秋一愣,“你说谁?”

      “卫兄卫玠。”曹见帧仔细观察她神色,“你忘了?”

      她怎么可能忘。

      “同他娘子......”曹识秋喃喃道。

      自从卫玠成婚,她大哭一场,从此不许别人再提这个名字。

      五年前遭拒,她本以为,她可以等到卫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却没想到他转眼就娶了别人,还是个处处不如她的商户之女。

      情思早已化作愤怒,心头一股名为不甘的感觉攀升而上,像焰火点在即将熄灭的黄白烛芯上,有重燃趋势。

      她提起裙摆,“哥哥,我们也进去买首饰。”

      —

      玉构玲珑馆。

      一进馆内清香扑鼻,周遭泛着丝丝凉意,原来是四处皆摆上冰鉴,三两丫头挥扇送风。楼有三层,一楼排铺首饰头面,二楼为茶厅,供人歇息。

      馆内多为女客,偶有夫郎、兄弟陪同的。掌柜一见卫玠、窦绿琼,郎才女貌,璧人一双,通身气度不凡,遂款款上前迎接。

      “二位客官可是要看些金银首饰?”

      窦绿琼原本没什么兴致,她好漂亮,却并不精于妆扮,因为不方便玩耍。

      只是进来见了这满屋珠光宝气,还是不由动了心。

      自古以来,无女子不爱闪闪发亮的饰物,窦绿琼也不例外。

      “将你们这上等的首饰拿出来给她看看。”

      卫玠说完,又附身对窦绿琼道:“喜欢什么,自己挑。不必拘于银钱。”

      朝廷俸禄不高,他又素来清正廉洁,但并非不食五谷,只知挥霍家族钱财的男子。在京五年,早已私底下经营多家商铺,财运亨通。

      何况,窦绿琼为扬州首富之女,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勺长大、堆金积玉的大小姐。

      虽说这门婚事起初并非卫玠情愿,但娶了她,便绝不会让她在吃穿用度上落了下乘。

      “夫君,琼琼又错了。你为人顶大方。”

      窦绿琼仰起脖子笑,皓齿朱唇。卫玠心怦然,想她今日熏的香格外浓郁,但是他并不讨厌,甚至生了更多靠近之意。

      他不自觉低了头,与她鼻尖凑着鼻尖,像连理枝上的两只鹣鹣。

      曹识秋进来时,便是看到的这幅景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荔枝膏冰鹦鹉煎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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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求个作收嘻嘻】 下本开《又把表哥气死了!》约束娘子不成反被气死。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