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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止戈 ...

  •   楔子

      繁华落幕后,烟花三月里的扬州,多了一丝静谧。

      再来镇的一家打铁铺里传出沉闷的打铁声。为什么沉闷,因为打铁的人白发苍苍,他佝偻着背,黝黑的手握紧了锤头,用足了力气往烙红的剑刃上砸去,“哐”的一声后,年老的铁匠喘着气,咬牙再抬起锤头,又用力砸了下去。

      提着剑的青年在门外看了许久,不得不狐疑地抬头看着店铺上斑驳的匾额——叶氏铁匠铺,没错啊,师父说的那个临近瘦西湖畔,扬州再来镇上赫赫有名的叶氏铁匠铺,就是这里。可……他在这里站了有大半个时辰,除了他以外,没一人在铁匠铺停留。

      “请问,这里还做生意吗?”青年终于问出了口。

      老铁匠动作一顿,像是终于从繁重的奴役中解脱,他居然还舒了一口气,抬头间,额上的皱纹因着他的那夸张的笑意,挤在了一起。青年觉得,这个老铁匠比他想象中还要老。

      “做啊。”老铁匠缓缓直起了腰,丢下锤子,黝黑的双手在胸前的污黑的围裙上擦了一下,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青年人手中握着的带着剑鞘的长剑上。

      “啧,这柄剑不适合套在剑鞘里。”老铁匠笑容敛去了一些,没等青年答话,迅速伸手握住了剑柄,铿然一声剑吟,破落的铁匠铺里闪过一道雪芒,转瞬又暗淡下去。只听“哐当”一声,剑在出鞘的瞬间断成了两截,一截落在地上,在灰尘里滚了几下,可怜兮兮地躺在了铸剑台旁。

      “……”此时老铁匠的表情里多了些尴尬,刚才他那飒然的拔剑姿势若是配得一把好剑,绝对出彩,没想到却是一柄断剑。

      青年显然知道这是一柄断剑,他只是笑微微地看着老铁匠,不发一言,

      “年轻人,你也看见了,这把剑它本来就断了,与我老头子无关。”老铁匠捡起了地上断了半截的剑刃,小心翼翼地把它装回了剑鞘,又把另外半截剑也给放了回去,连忙后退了几步,离青年远远的,生怕青年找自己讨说法。

      青年皱了下眉,又笑着说道:“您没认出这把剑吗?师父说这把剑可是出自您的手呢。”

      “我一生铸了很多把剑,我哪记得。”老铁匠嘟囔。

      青年又是一笑,点头道:“父亲说您铸的剑很一般,唯独这一把不一样。”

      听到别人如此说自己,老铁匠气得笑了起来,问道:“怎么就不一般了?”

      “这把剑断了九次,您给接回去了九次。”青年说。

      老铁匠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感慨道:“原来是那一柄剑啊,也别怪我不认识,每次来找我接剑的人都不一样,要是同一个人我就记得了。”老铁匠说道。

      一、剑

      许是很久没人能与人聊一聊了,老铁匠话匣子打开,絮絮叨叨地和青年说起了这把剑。

      三十年前,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富足。坐落于西子湖畔的藏剑山庄盛名远播,一年一度的名剑大会吸引了无数武林豪杰,只为夺一把藏剑山庄打造的神兵。其实,来挑战的武林人士看中的并不是那一把神兵,而是战胜了所有武林高手后响彻武林的名声。

      “那时候我才二十多岁,是藏剑山庄的一个普通弟子,铸剑的手艺自然是一般般了。”老铁匠回忆往昔,脸上还有些得意神色。毕竟四十年前的藏剑山庄,是武林四大世家之首,能成为其弟子,自然会沾沾得意,就算铸剑的技艺再一般,也是藏剑山庄铸的剑。

      三十年前,即开元二十七年,藏剑山庄新任庄主叶英耗费三年,以南海海底千年寒铁铸造神兵,剑成后,因银色剑身上有点点的银色金属颗粒,光辉异常耀眼,故得名“残雪”。残雪剑铸成后,藏剑山庄邀请了当时武林八位名宿品剑,自八张剑帖发出后,夺帖之人蜂拥而来。第一届名剑大会,藏剑山庄就放出话来,名剑大会认帖不认人,谁有本事拿到剑帖,谁就可以参加名剑大会。故而,从八张剑帖送出藏剑山庄的那一刻,武林就掀起了风云。

      “来请我铸剑的是个普通的小子,我一看他就知道他连剑帖的边角都碰不到。”老铁匠咧嘴笑了起来,额头上的皱纹挤得更紧了,“不过那时我年轻气盛,心里不服气为何庄主打造的剑就一定是神兵利器,我就造不出一把比残雪还好的剑吗?”老铁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替他打了一把,剑打好了,年轻人将他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还对我万分感激。我那时还给他打气,祝他能夺得残雪呢。”

      “不过那年轻人却对我说,若他赢了所有人,他一定不会要残雪剑。”

      安静的聆听者从往昔的故事中回过了神,奇怪地问老铁匠:“为什么啊?”

      老铁匠又是哈哈一笑:“因为他手里握着的那把剑是打败了天下所有高手的剑啊,残雪有那柄剑厉害吗?”

      年轻人恍然大悟,点头道:“是啊,那柄剑和他的人一样都会成为武林传说的。”

      “可惜,我第二次见到这把剑的时候,是另一个藏剑弟子拿过来的。”老铁匠摩挲着剑柄,又开始说起了故事。

      年轻的铁匠看见同门弟子拿着自己的铸造的剑走来,心中一跳,以为自己私下替外人铸剑的事情败露了。虽然藏剑山庄没有明令禁止弟子私下给外人铸剑,但总归是不好的。铁匠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的藏剑弟子,等待着藏剑弟子的训斥。

      “这把剑是你铸的?”藏剑弟子将手中的断剑放在了铸造台上。

      铁匠瞥了一眼断成两截的长剑,猜到了之前那个年轻人的结局,他心里替年轻人惋惜,更难过自己铸造的剑连一名普通藏剑山庄弟子的剑都敌不过,遑论与残雪剑相提并论。

      见铁匠一直不开口,藏剑弟子却是很有耐心,他手指轻轻滑过剑刃,赞叹道:“剑刃平整光亮,打磨的手艺不错,可是材料没用对,铸剑的铁里掺杂了泥沙,这剑就不韧了。”

      “你也会铸剑?”铁匠问道,藏剑山庄的弟子并非人人会铸剑,就像二庄主叶晖,他不会铸剑,却会经商,所以藏剑山庄的兵器卖得最好。

      “不会,”藏剑弟子说,“我是送剑帖的,路上遇见了这把剑的主人夺帖,一失手就把他的剑给砍断了。”藏剑弟子脸上浮现了一抹歉意。

      “他说这把剑是藏剑弟子打造的,不好用,让我替他还回来,还把藏剑山庄给骂了一遍。”藏剑弟子又有些委屈,自己不仅要被人抢剑帖,还被人数落,最终还答应了对方将断剑给送回来。

      “呃……”铁匠尴尬地看着藏剑弟子,想说什么,又觉得憋屈,心道那个让他铸剑的人就那么点银子,想用上好的矿石,他也买不起啊。

      “我来还剑的,”藏剑弟子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对,这把剑你接好,我买了。”

      “你不是说这把剑用的矿石不好吗?”铁匠莫名其妙地看着藏剑弟子。

      藏剑弟子笑了起来:“剑是死物,人是活物,人会用剑,自然就是把好剑。”说着,他轻轻的弹了下剑身,似是与主人心有灵犀,剑身轻吟,清脆悦耳。

      “你想做什么?”铁匠觉得这个藏剑弟子心里在打算盘。

      藏剑弟子睨了眼铁匠,叹了口气:“与你说也无妨,给剑圣的剑帖他退回来了,让我送回藏剑山庄。名剑大会规矩,认帖不认人,我手里有剑帖,不就能参加名剑大会了?”

      “可你用你自己的剑不好吗,为什么要用这把断剑?”铁匠嘀咕。

      没想到藏剑弟子听见了,他说:“用一把材质平庸的剑取胜,不就更能证明用剑的那个人厉害了吗?”

      铁匠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是太平日久,什么样的闲人都有。不过,人家愿意付钱,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这把剑换了主人。后来铁匠觉得自己铸剑的手艺这辈子也比不上藏剑山庄中的翘楚,他离开了藏剑山庄,在扬州再来镇开了个铁匠铺。

      后来,这把剑兜兜转转地又换了几任主人,又断了几次,不同的面孔拿着断剑来找铁匠,铁匠就一次又一次地将剑接了回去,一晃就过了四十多年。

      二、侠

      这把剑最后一次出现在老铁匠面前,是在十六七年前。

      战乱四起,曾经的盛世大唐破碎凋零。偏安一隅的扬州倒是安定,再来镇上的铁匠铺生意如往常一般惨惨淡淡。

      “呲——”铁匠将烧红的剑身浸入冷水,片刻后,从水中拎出变黑的剑身,放在铸剑台上,他刚拿起铁锤要捶打剑身,眼角余光里,瞥见一个布衣青年,手里握着一把断剑出现在了铁匠铺外。

      那把断剑老铁匠再熟悉不过,是十多年前在第三届名剑大会前,替一个也是这般年岁的年轻人打的,这么多年来,这柄断剑几易其主,每次出现在铁匠眼前时,这把剑都断成了两截。

      “哎哟哟,又来了啊,老伙计。”铁匠一抹手,迎着年轻人走上前去,像是没瞧见年轻人一般,熟络地跟一柄不会说话的断剑打招呼。

      年轻人把剑伸到了铁匠面前:“那个人说扬州再来镇有一个姓叶的铁匠能把这柄断剑接好,价钱也不高,你是叶铁匠?”

      铁匠听着这话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来找他接剑的人从来都是因为这把剑是他锻造的,可没人会连价钱不高也一起说,感情要不是自己接剑的活计不贵,这年轻人就去找别家了。

      “是我。”铁匠给年轻人一个白眼,心道现在的年轻人可越来越不像话了,没教养没分寸不知天高地厚。总之铁匠搜肠刮肚,把所有知道的骂人的话,全都默默向年轻人吐槽。

      年轻人淡淡地“嗯”了一声,自顾自地走进了铁匠铺。来者是客,何况铁匠开门做生意,总不至于把客人给赶走,铁匠接过了年轻人递来的断剑,放在了铸剑台上。这把剑于铁匠来说实在特别,每任主人皆不一样,这柄剑最终的结果还是由新任主人送到他的手中接好。铁匠一边铸剑,一边问:“给你这把剑的人呢?”

      “死了,”年轻人如白水一样,神色淡,语气也淡,“死在了虎牢关。”

      虎牢关……铁匠身在扬州,还是听过自长安逃难来江南的人说的一些事情的。例如安禄山和史思明叛乱、天策府被乱军攻破、圣人连夜出逃大明宫、倾国倾城的杨贵妃于马嵬驿被赐死等等。虎牢关,洛阳城的最后防御,也是天策府最后的防线,铁匠还听说,杨宁将军长枪独守大唐魂,战死于天策府前。虽是听说,但铁匠心里烧着怒火,他也曾想铸造更多的兵器,给守护大唐的儿郎,可他的手艺太差了,只能给再来镇里的百姓打一些农具。

      “他是军人?”老铁匠问。

      “不是,他是个普通人。”年轻人淡漠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亮光,“很普通,所以他连兵都当不了。”

      铁匠心想,这年轻人说话真不入耳,若不是他打铁太无聊,实在不想与这年轻人多说什么。

      “你们怎么遇上的?剑又是怎么断的?”每一个拿着这把剑的人来找铁匠,铁匠都会这么问。

      “虎牢关外,我被叛军追杀,他用这把剑救了我。”连说出救命恩人的事情时,年轻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似乎在说别人的事,与己无关。

      “他……”铁匠捶打的动作一顿,“死了吗?”

      “嗯。”年轻人点头,“死了,为了救我而死。

      “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良心?”铁匠对年轻人终于忍无可忍,一个人为了救年轻人而死,年轻人的态度却似与在说别人的事一般,看不出丁点感激之情。

      年轻人显然被铁匠唬了一跳,他终于看向铁匠,说了一句让任何人都难以置信的话来:“我没让他救。”

      “嘭”的一声,铁锤不偏不倚砸在了年轻人的脚边,年轻人没有收脚,仍旧用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看着走到面前,气势汹汹举着拳头的铁匠。

      “我答应过他,会替他照顾父母孩子。”在拳头快触及额头的刹那,年轻人说道。

      铁匠觉得自己的拳头就算砸在了年轻人脸上,也像是落在棉絮中一般无力。铁匠接了近十次断剑,听了七八个断剑主人的故事,唯独这个年轻人的故事最憋闷。铁匠用鼻子对着年轻人用力哼了一声,拎起地上的铁锤,走回铸剑台边,又叮叮当当地打铁去了。他不想再与年轻人说一句话,而年轻人比铁匠还要沉默,在铁匠铺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水都未喝。等铁匠将断剑交给年轻人的时候,日已薄暮,年轻人将银钱给了铁匠,淡淡地说了句多谢,转身踏着夕阳余晖,离开了再来镇。

      三、情

      “是个奇怪的年轻人。”老铁匠如此评价那个年轻人。

      “后来,这把剑怎么到你手上了?”铁匠问津津有味听着故事的青年。

      年轻人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老铁匠说:“您说的那个奇怪的年轻人,是我的师父,这把剑是他临终前给我的。”

      老铁匠脸色变幻,他说得投入,倒是忘了每一个拿着断剑来找自己的人或多或少都与剑的前主人有关。这个青年是奇怪的年轻人的养子,那么……

      “你爹不会是那个救了他的人吧。”老铁匠猛然醒悟过来。

      青年点头,他凝视着那柄断剑,同样陷入了回忆。

      “父亲去世后,师父背着这把剑来到了村里,说是父亲加入了天策府,抗击狼牙军。他是父亲的战友,因受了伤就退下了前线,听父亲说家中有老父老母和年幼稚儿无人照顾,他先来替父亲照顾我们一段时日。”

      年轻人教孩子念书识字,指导武艺,日子过得宁静而自在。可天下战火纷飞,再静谧的村落也会被战火波及,半年后,一队狼牙军攻入了村中,村中无一人幸免。唯独年轻人凭一身武艺,带着故人唯一的孩子,以一把剑杀出了叛军重围。

      年轻人受伤颇重,好在遇见了万花谷弟子,被送回了万花谷医治。伤愈后,年轻人淡漠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忧郁。在万花谷养伤的时日,他认识了书圣颜真卿,与其商论天下局势。眼见苍生蒙难,又被颜真卿开导,年轻人最终不再独善其身,决定为家国赴汤蹈火。

      “我便被留在了万花谷中,直到一年前,师父托人送来了这一柄断剑。”年轻人自回忆中醒了过来,“那时,师父已经身陷囹圄了。”

      “发生了什么事?”老铁匠担忧地问道。

      青年沉默了片刻才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师父离开万花谷后加入了李光弼将军朔方军,成为一名出色的将领。叛乱平息后,师父等几位李光弼将军旗下的将领们同李光弼将军一同被提拔,后来听说李光弼将军被鱼朝恩、程元振等人构陷,郁郁而终。师父是李光弼将军的心腹,鱼朝恩等人想彻底掌握朔方军权,诬陷李光弼将军谋反,那时李光弼将军已经去世,师父是李光弼将军的心腹,就被他们下了罪。”

      这些事老铁匠也是知道的,若无李光弼,朝廷也不会这么快平定安史叛乱,可李光弼并非完人,在吐蕃攻陷长安后,因忌惮奸人,在圣人急召李光弼救援长安时,李光弼徘徊不前,幸得郭子仪出兵,解了长安之危。此事,也就成了李光弼日后悲剧的导火线。没想到,青年的师父竟是李光弼麾下的大将。

      “师父什么也没做错。”青年握紧了双拳,不平地说道,“圣上召朔方军救援长安之时,师父是第一个劝李光弼将军出兵的,可任凭师父如何劝说,李光弼将军都犹豫不决,师父当时就想独自领一队朔方军救援长安,可被人发觉,制止住了。”

      老铁匠回忆起当年初见年轻人时的模样,年轻人淡漠疏离,像杯白水,于他人生死波澜不惊,与青年口中的那个人大相径庭。可转念又一想,十多年的战乱,什么人都会改变,那个冷漠的年轻变成了为天下苍生不顾生死的侠者。

      青年继续说道:“兵围府邸的那一刻,师父独自一人持剑走出,他在众目睽睽下折断了这柄剑,向圣人表明不论是李光弼将军还是他,从未背叛过大唐。可经过了那场叛乱的朝廷,谁还会轻易相信呢?师父还是被下狱了,去年秋末故去。”

      秋后问决,便是青年师父的宿命。

      “师父说,他此生从不后悔,唯有后悔折断了这柄剑。若没有遇见这柄剑的主人,师父他至今都不会明白何为情义相许,何为为国为民。若没有这一柄剑,他或许会庸庸无为,看淡苍生,或许会问一句‘苍生何辜?’,可不会对任何人施以援手。”青年走向铸剑台,伸手抚摸着静静地躺在铸剑台上的断剑,如同慈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您说得对,这柄剑不该放在剑鞘里,在剑鞘里只能掩盖住它的光芒。”青年将剑鞘丢进了剑炉,炉火灼灼,瞬间就将剑鞘掩盖。

      四、缘

      “难道这柄剑就是止戈?”

      老铁匠终于想起来了青年的师父是谁,那位一身戎马的将军曾凭一柄剑单枪匹马冲入叛军敌营,取下叛军将领的首级,叛乱平定后,圣人封赏,问及将军佩剑何名,将军想了片刻后,说道:“止戈。”

      止戈为武,愿天下再无战火。

      原来是这一柄剑。

      传言,止戈剑出,天下再无战乱。

      “老伙计,你终于功成名就了。”老铁匠感叹,当年寂寂无名的自己铸造这柄剑时,是想与藏剑山庄的“残雪”一较高下,三十年来,这柄剑断了数次,最终它成了闻名天下的神兵利器,而老铁匠仍旧是老铁匠。

      可这又如何呢?

      老铁匠眼中含泪,他把断成了两截的剑身放入炉火中,向往常一样,开始铸剑。

      叮叮当当的锤打声自破落的铁匠铺中传出,直冲霄汉,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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